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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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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区分贵族和平民是十分简单的事情。贵族漫不经心的神情、他们的故作的高雅动作、他们的镀金手杖。尤其是遣词用句的虚伪和矫揉造作,有时你听他们谈话简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这件事上我可以举一些例子,就拿昨日我听见的两个贵族学生的对话来说吧:
“你最体谅他人的朋友……我最近十分苦恼——而你也知道怎么回事。我应当怎么做,亲爱的德尔。”(其实他就是看上了一位姑娘)
“我的朋友,你恐怕需要一束花,但那岂不是太俗气?但你知道人人都喜欢马车……我也知道你总是希望别出心裁。”
“亲爱的德尔,你考虑的很周到,你一向谨慎细心,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交谈。明日我坐马车,再带上十个仆人……”
学生本是统一的斗篷装,但贵族仗着财力,非得在斗篷上缝上了金线,画得龙飞凤舞,款式因人而异——而你不得不承认,那裁缝的手艺确实堪比艺术,他能将一个虚伪丑陋的心灵装饰得光彩四溢。
至于,平民,他们来自下层的社会:农民、马夫的孩子、手工业者。一些学生羡慕上流社会便拙劣地模仿他们的神情,连那恶俗的遣词用句也模仿。不过大多学生年龄甚小,性情单纯,一头将自己埋进书堆,顾不得其他了。
至于那裁缝,我有幸见了他一面。正逢放学,落日天边,我沿着楼梯下来。马车像飞鸟一样穿过一层薄云,收敛了翅膀。车夫为我打开了门,我却看见一人歪着头躺在软垫上,身子向下缩着,手搭在小腹上,一顶打了补丁的贝雷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穿着背心,外套马甲,一件大衣,不修边幅。下巴留胡渣。
他听见门的倾向,懒洋洋地给我留了一个位置,好像这马车是他的。我沉着地打量了他一眼,有轻蔑之意。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眼睛,还有一副白牙:“生气了?”
他自顾自地抬起了一根食指:“当然。能成为盖尔学院的教授……非常伟大对吧?”我注意到他说话总带有一种讽刺的意味。从此以后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而总是一副对人类不敢恭维的样子。
“有何贵干?”
“哎呀,您不能这么节省语言……”声音戛然而止,他看了看我,感自己的行为有不妥之处。
他脱帽致意(仍然躺着)没:“为每一位教授指定合身的制服是我的荣幸。我名爱伦马洛斯。”
“谢谢,我是特艾伯特佐拉。”我露出一个笑容。
他一只手举着帽子,再次露出白牙,消失在了空中——在我印象里,他的白牙是最后消失的。
两匹马的八脚腾空而起,飞跃一大片的私人森林。我便回到了城堡一样的住宅。那是一座带有尖顶(企图接近天堂吗?)的城堡。碎花的窗户里的阳光透出神秘而圣洁的光芒,繁缛的花纹雕刻在石柱上,穹顶一般的上壁刻画有神话的传说。而此时四周阴森森(又将临来一场风雨),我走上阶梯,走进了半拱形的门,蜡烛四处亮起,红色的地毯扑于门口,一直延伸到每一个通道。
仆人们立于两侧,一个仆人上前为我取下大衣。而蜜儿夫人的儿子躲在宫殿的一角。
蜜儿夫人的遗体躺在她的卧室里,沉重的窗帘不能被风吹起半丝,犹如她那闭上的眼睛。我走近她,看着她那熟悉的脸庞,不仅想起了前三个世纪的一个人。
“你的奉献将成为永恒……”我撩开她的躺在脸上的发丝,叹息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