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千金》隽永华年

31、祭灶

　　许氏有吕御医的调理，孕吐的症状缓和了许多，只胃口还不大好。窦师傅的身子骨一直都未恢复，护国公府请了御医瞧了，也只说是心思郁结，需要慢慢调养。明珠一直记挂着，隔得两三日便打发人送东西去窦师傅院子里，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许氏已经可以料理家务，刘氏腿疾好转不久，也就没有强撑着帮忙料理。明珠的三婶杜氏本以为两个嫂嫂皆怀了孕，虽自家的肚子不争气，却也可等着婆母把中馈交给自家代管，谁想每次她去请安，婆母提都不提此事，她几次开口想起个话头，都被婆母岔了过去，倒是明珠的二婶王氏去请安时只是凑趣玩笑，其他事体轻易不发一言，只眼观鼻鼻观心，面带微笑，和蔼可亲。杜氏心中暗骂，却也无甚办法，只能回自家院子里撒气，三房的丫鬟婆子人人自危。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厨里灶王爷的像上还印了去岁的年历，两旁还贴了“上天言好事，下届保平安”的对联，龛上摆放了大盘精致的灶糖，只等着拜托灶王爷甜甜嘴，上天见到玉皇大帝后能说说自家的好话儿。

　　乔伯平和两个弟弟，还带了厚厚地裹得像个球的远哥儿，下跪行礼祭了灶，便敞开厨房的大门，将灶君旧像连同早已扎就的灶马一起烧掉。

　　午膳之后，府里的大小主子们都聚集在刘氏松鹤院的正堂里。小孩子们也可以得到几颗精致小巧的糖瓜吃，玉珠在小辈儿里头胃口最好，人虽然小小的却已然知道护食了，拿到分到的糖瓜便想往自家玫红色的新荷包里塞，无奈小手指还不够灵活，怎么塞都塞不进，大眼中一片迷茫，依旧努力个不停。家里人都笑起来，刘氏赞了句玉珠好性儿，还是明珠快步走到玉珠跟前，帮她把糖瓜塞了进去，作为报答，玉珠抱了明珠一下，两姐妹平常常在一起玩耍，感情甚笃，但饶是明珠比玉珠大了不少，也是扛不住玉珠壮实的小身板儿，险些跌倒，堪堪稳住了身子。屋里长辈们笑意更甚，远哥儿也捡了乐子跟着笑个不停，只杜氏脸上皮笑肉不笑，搂了珍珠坐在一边儿，并不搭话。珍珠要哭不哭地被杜氏抱着，刘氏一眼看去便觉不喜。临近新岁，正是一家和乐的日子，好好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娶作儿媳竟然这样不知事，连带着女儿也带的不好，明珠聪慧懂事，玉珠娇憨听话，只珍珠的脾气实在刁钻，暗暗想着以后该板正过来才是，免得长大了带累家里。

　　因着许氏和王氏两个都有孕在身，刘氏吩咐大家早早散了，好教两个儿媳能好好休息。明珠见许氏脸色还是有些许苍白，亦步亦趋地跟着许氏回了正房，亲盯着许氏用了一碗红枣汤。许氏喝了汤感觉胃里舒服了些，抬头看见明珠担忧的眼神，轻轻揉揉明珠的额发，柔声道：“好孩子，为娘没事儿的，怀孕初期都是这个样子再过一两个月便好了。”明珠偎在许氏身边，把头藏在许氏怀里，闷闷地说：“要是明珠能早些长大就好了，也好替娘亲分担。”

　　许氏搂了明珠，柔声安慰：“娘不希望你快快长大，明珠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就这样陪在娘身边，娘就很开心了。娘更喜欢看到明珠无忧无虑的样子。”

　　明珠在许氏怀中点点头，担心许氏休息不好，片刻后便告退回了自家院子。琴韵带着人伺候明珠歇晌，明珠散了头发披了衣裳靠在床头，问道：“窦师傅那里可送了祭灶的糖瓜去？定要备份上好的送过去。”

　　琴韵笑着福身：“回姑娘的话，奴婢记着这事，已经送得了，俱是上好的，比正院里的也是不差。”

　　明珠微微颔首：“你做的很好。”说着便脱了身上披着的半旧绫袄，拉了锦被躺在床上。琴韵轻手轻脚地拉好了帷帐，退了出来。又亲到院子里吩咐了茶水房的小丫鬟备好水，待姑娘一起身，便点一碗热热的杏仁茶来，今日是节里吃的油腻，又吃了糖，也好给姑娘备一碗杏仁茶来解腻。吩咐得了，琴韵扭身回了姑娘卧房的外间，也不去榻上，自家在一个红木小春凳上坐了，侧耳细细听着屋里的动静，防备明珠有甚需要。碧桃是二等丫鬟里最机灵的一个，轻手轻脚搬了一个小小的锦垫过来给琴韵垫上，琴韵只是点头，并未出声，碧桃也便腿脚轻快地出了屋子。琴韵瞧瞧碧桃，心想倒也是个可用的，不过碧桃并不是家生子，是外头采买来的小丫鬟，忠心与否还需要再看。

　　因窦师傅还病着，明珠的空闲多了起来，每日在房里练了基本功吃了早膳，便往上房去，好歹帮忙带着远哥儿，也叫许氏能轻省些。到后来歇晌也跟远哥儿一道，自家在床外侧截着弟弟，唯恐远哥儿睡觉爱翻身翻下床去。待两个小人儿睡着，许氏过来瞧，见两个小人儿东倒西歪睡在床上，自有大丫鬟在脚踏上坐着照顾姐弟俩，许氏摆手示意丫鬟不必起身行礼，只把一双小儿女瞧上一回，心中一片酸软，明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倒知道这样关心弟弟了。

　　接下来的几日，明珠都专心陪伴远哥儿，不肯离开半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叫娘亲省心些。许氏也觉得轻松不少，无论如何，她是掌管中馈的人，好些事体等着她拿主意，带着两个孩子又怀着身孕实在有些艰难，也不好麻烦病愈不久的婆母，只心头对长女有些亏欠，更是心疼，只盼着以后能待她再好些。

　　府里自腊月二十四阖府大清扫后，便开始装饰屋子，房檐下皆挂了红灯笼，院子里系上彩绸。窗子上贴了各色精致窗花，刘氏院里贴了寿星寿桃的窗花，许氏的正院里贴了五谷丰登和鲤鱼跃龙门的，明珠等几个院里都贴了喜鹊登枝等吉庆花样。屋子里还贴了年画儿，明珠看着房里娃娃抱鲤鱼的年画儿就忍不住地笑，画中白白胖胖的娃娃像极了远哥儿。

　　府里也采买了许多爆竹预备除夕和春节晚上放。一片喜庆祥和中，除夕夜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