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千金》隽永华年

32、守岁

　　年三十晚上，正是除夕夜。明珠兴冲冲妆扮好了，换了一身崭新的洋红色洒金袄裙，头上梳了圆髻，用金珠链系了，还插了两朵粉紫色牡丹绢花，连外罩的大毛衣裳许氏都给明珠做了新的，用的是刘氏单赏了明珠的火狐皮，为了衬皮子也应和过年的光景，这件火狐皮的大毛衣裳用了蓝宝石的盘扣，十分地富丽堂皇。郑嬷嬷心中也暗暗称奇，国公府这等人家，比别的官宦人家富贵些也是有的，谁想乔家行事颇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家主乔伯平和主母许氏平日里连穿着都十分低调，像是许氏平日里紫貂白狐火狐一类的大毛衣裳从不上身，只穿更寻常些的银鼠皮之类的衣裳，倒是舍得给小孩子做好衣裳，明珠这个年纪，再好的衣裳也不过穿一年一季罢了，待到隔岁身量见长，也就穿不得了。

　　琴音琴韵俱是家生子，琴音今日放了假跟家里人去守岁了，琴韵是明日放假，两个轮流开来，也省的明珠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伺候。红艳艳的明珠带了郑嬷嬷和琴韵往松鹤园去，虽乔伯平和许氏的院子才是正院，今日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总要哄得长辈开心才好，乔伯平依旧发话让大家都去刘氏的院子里守岁。

　　待明珠到了松鹤院，乔伯平和许氏已经带了远哥儿到了。乔仲安和王氏总是带着珍珠比乔伯平晚一刻钟到，就像是掐准了时间的，历来如此。明珠发现这点之后，心中也是暗暗称奇，自家这二叔二婶看着慈眉善目十分和蔼，实际上都是精明利落的人儿，之所以如此，不过为了表示对长房的尊重罢了。

　　果然如明珠所料，不过一会子功夫，二叔二婶一家三口便也到了，玉珠和明珠一样穿了洋红洒金的袄裙，只不过明珠身量已经长了些，玉珠却还小，依旧是个大头娃娃，穿什么都是圆滚滚的样子。玉珠外面的大毛衣裳不过是普通狐皮，并不是火狐皮，明珠暗想以二婶的家世好毛料子定然也是不缺的，不过二婶是个周全的，总要让玉珠在穿着打扮上比自家这个嫡长女略差一筹。

　　刘氏先是搂了明珠随后又抱了玉珠，十分欢喜。

　　又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三房一家三口才姗姗来迟，已经快要错过晚膳的吉时。偏杜氏脸色还有些不好，乔叔康表情还很正常，珍珠也一抽一抽的，似是刚刚哭过。刘氏心中十分不喜，因想着是阖家团圆守岁的大喜日子并未发作。

　　见婆母面色不好，乔伯平身为家主此刻不好出面，许氏连忙打哈哈，吩咐人速速奉上晚膳，以免误了吉时，又亲扶了刘氏坐了主位，然后便招呼大家一同入座，乔仲安和王氏两个只含笑等在一边，待乔伯平入座，王氏方才上前两步，将正在招呼大家的许氏轻轻推到座位上，只笑道：“长嫂且入席。”

　　待许氏顺势入座，乔仲安方携了王氏入席，杜氏倒是想着一同入席，被乔叔康往后拽了一把，总还是落后了乔仲安和王氏一步，几个小孩子都由各自的乳母嬷嬷抱了坐在特制带围栏的木椅上，座位安置在自家父母的中间位置。

　　团年饭总是丰富的，明珠虽然已经由乔伯平和许氏带着吃过去岁的团年饭，却早就不记得那时的菜色了，此刻见着桌子上精巧的菜色不由暗暗纳罕，居然有好多都不认得。玉珠和远哥儿也是第一次吃团年饭。瞧见这许多好吃的，都高兴起来，因着教养好，长辈不动筷并不马上便要吃要喝，只殷切看着餐桌，等着长辈发话。珍珠许是之前被乔叔康和杜氏好好叮嘱过了，今日竟也乖觉得很，并不像平素一般神气颐指。

　　团年饭有讲究，使用的器具一应均为包金铜器。金色的小酒壶被呈上来，刘氏环顾众人，笑着对乔伯平等人道：“如今家里有这几个小的，咱们家总算是后继有人，几个儿媳妇都是咱们乔家的功臣，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父亲了。今儿除夕，大喜的日子，这酒壶里是屠苏酒，宫里按着御医署传下来的秘方配置的，按老礼儿得从咱们最小的珍珠开始，每人都用一点点。虽是药酒并不伤身，孩子们小，每人略沾一筷子就是。”说着看向许氏和王氏：“你两个有缘分，次次有孕都赶到一起，屠苏酒虽好，可也不能多饮，跟孩子们一样，每人略沾一筷子便是。”

　　许氏和王氏齐声应是。便有人奉上精巧的金色小酒盅来，从珍珠开始，之后依次是玉珠，远哥儿和明珠，每人尝了一筷子，药酒的味道并不好，几个小孩子的小脸都皱起来，又急着长辈千叮咛万嘱咐的，大节里都要喜庆，被大人喂了一点玫瑰蜜水，便又笑起来。然后，乔伯平三兄弟和许氏三妯娌按照年岁排了，从年纪最轻的杜氏开始，到年岁最长的乔伯平为止，除许氏和王氏只饮了半盅外，每人都饮用了一盅屠苏酒。最后，刘氏方才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一家人围着坐了，节庆里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说有笑地吃了团年饭。小孩子们被裹了大毛衣裳，抱着到廊下去看烟花。乔伯平臂力好得紧，把明珠和远哥儿一手一个抱了坐在廊下铺设好锦垫的椅子上，许氏虽有孕不宜受寒，也还是出来坐在乔伯平旁边，陪着两个孩子看了一小会烟花，只见远哥儿见了漫天绽放的绚丽烟火，不停发出惊叹声，明珠也仰首看着天空，眼睛几乎不眨地看着空中的烟花，许氏轻柔微笑，含情脉脉地和乔伯平对了个眼神，转身回了内室。

　　晚上虽要守岁，不过是各房守各房的，也并没有小孩子们什么事情，长身体的时候并不适宜守岁。因着许氏怀孕，乔伯平柔声哄了许氏，还是刚过午夜便睡了。明珠早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睡前迷迷糊糊想着明天就是新岁了，希望自家明年长得高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