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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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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还在开,我没有睡意。窗外的天空还算干净,虽然没有月光,但是看得清楚天色。天空像一块湛蓝的幕布,有一朵乌云特别有个性,不走寻常路,一路追着火车跑,眼看着离它的兄弟姐妹们是越来越远了。 “这傻云。” 我嗤笑一声,合上了眼睛。
阿满也没有睡,她探着身子朝车厢的过道望了望,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妈几眼,女人的头偏向了一边,似乎睡得正香,还哼哼打起了呼噜。阿满从椅子上滑下来,小心绕过女人的膝盖和腿,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了,火车突然剧烈晃了一下,“砰”地一声巨响,阿满没站稳就摔出去了,紧接着又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一个泥罐子连带着被踢翻,瞬时间那股臭鸡蛋味儿就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开来。
俗子们在迷梦中被这两声巨大的声响弄醒,还没回过神来呢,又被陈年臭鸡蛋味儿喷了满面,四下又响起了俗子之歌,内容依旧是经典不衰的国骂。女人是第一个被弄醒的,看见了满地的烂瓦片,腌菜萝卜干儿皱巴巴黑乎乎像一团团鸡鸭狗粪,阿满正鼻青脸肿、哆哆嗦嗦地站在一边,女人的脸色霎时就跟地上的鸡鸭狗粪一样又黑又臭了。一把拽过阿满的胳膊,狠狠几个巴掌就落在了阿满身上。
“败家玩意儿,吃饱了撑着还是怎么的,白给你长眼睛长脚了啊……”
阿满吃痛,当即放声大哭。“阿妈,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女人越打越上火,手指戳着阿满的脑门,“你这个拖油瓶,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这个贱蹄子,赔钱货……”
小女孩哭得这样可怜,旁边的老头在一边看着很不忍心,拉住了女人扬起的巴掌。“大妹子,这闺女还小不懂事,别动手打,疼的还是是自家孩子啊。”女人“哼”地一声扭过身子去,阿满怯怯地又拉了拉女人的衣角,立刻又被女人一把甩开。
老头叹了口气,掏出纸巾来,给阿满擦干净身上的脏东西,“小姑娘,你叫阿满?身上还有哪里疼?”
阿满摇了摇头,眼角一直瞅着她阿妈。老头又问她,“你为啥晚上起来不睡觉啊?”
阿满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还打着哭噎,小声地说:“肚子痛,一直叫,我想上厕所。”
老头回过头来对女人说:“大妹子,你闺女估计是拉肚子了,肚子不舒服呢,赶紧带她上厕所吧。”
女人脸上好看了一点,吐出一句,“拉肚子不早说。”站起来身来,领着阿满上厕所去了。
检票员走过来扔下几把扫把和一铲灰,“谁弄脏的,谁收拾干净!”
我跟在老头后面清扫,老头满头的银发晃得人眼前发昏,一弯腰背上全是骨头,像一把老朽的弯弓,似乎一松弦马上就会垮下去,不像刘老头,一把年纪了还中气十足,骂我兔崽子的时候脖子伸的老长,像打鸣的公鸡。
我去还了扫把,老头笑呵呵地递给我一杯水,“小伙子,谢谢了,帮大忙了。”
女人回来后,拉着阿满讪讪地跟我们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