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戏言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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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我不能过来了，我爸突发心脏病，需要做搭桥手术，家里拿不出那么钱。实在不行，我妈说把房卖了，先给爸治病。”
“你们神经了。你们家就这一套房，卖了住哪儿？你去找亲戚借一下，你们家几个叔叔伯伯，环境不是还可以吗？”
“他们？！平时到处吹，女儿女媳多有出息，每年给他们多少钱。现在有急事，就喊穷，说得像等米下锅一下。妈妈家的亲戚借了一些，但他们环境也不好，还差几万。要是像湾子里的人那样有地到处种房子，家家户户随便卖一套房也无所谓。听说你妈正在这边忙着给你相亲，打算过年让你回来，想把旁边的大队书记的儿子介绍给你。”
玫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个书记和他永远像没睡醒的儿子的记忆，不由一身冷汗。“树瑶，我手上这几年存了点钱，你给个帐号我，我先借给你，你以后上班了，再慢慢还我。“
“这，这不行吧。你赚钱也不容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听说这个病复发机率高，说不定以后还要做手术。”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复发是复发的事情，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要是自身不保，肯定不会帮你。我多聪明的人。我的钱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赚。”
汇完钱后，玫拿着银行凭证单，在马路口等红绿灯。红绿灯闪烁了几轮，人群和车流轮翻交汇，就像织布机上繁忙的经纬线，充满了机械的序列感。玫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很难过，竟然一步也迈不开，生怕自己只踏出一步，便会被这种机械化的洪流卷入，淹没。
如果回到武汉，就会过上这种织布机生活。嫁给一个书记的儿子，靠着种房子的租金，卖房子的钱，过着衣食无忧，吃完就打麻将，做护肤，家长里短，收租子，逛街、睡觉的日子，一复一日。这些机械化的人，最后不少毒赌黄，一样不少，然后再生一窝小寄生虫。
去年回去就遇到一个熟人，闲得太无聊，麻将打到没意思了，算是还有点想法，没沦落吸毒混□□，就出来开出租混时间。城市新的市中心外扩，家里有一片房产正好在新的商业中心里，拆迁后得了四间门面，还有不少钱。家里其他地方还种有出租房。可惜三代单传，一起上大学的老婆生了个女儿。被婆婆逼着离了婚，给了前妻一百万和一套房子，继续保持着夫妻关系。然后又娶了个小十岁的女孩，生了儿子。过着一夫二妻的生活。可惜没感情，总吵架。上次遇以他时，正准备再给现在的老婆一百万，一套房子，但不打算再有联系。家里准备让他三婚。
这就是她一直想离开的地方，她不想做这样机械化的寄生虫，也不想做随时被别人摆布当摆设的性工具。她喜欢钱，更喜欢自己挣钱的喜悦感，忙忙碌碌地让自己感觉充实，感觉自己还可以把控自己的人生。这辈子没白来走一次，体验了能体验的不同人生。
绿灯亮了，这次玫慎重地向前迈了一步，她匆忙走过人行道，越过一个又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终于到达对岸，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远处的上坡走去，虽然上坡比较吃力，丝毫不影响她向前的步伐。
厦门的海风更加腥咸，这里的天更蓝，海更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每一次未知的旅程，都让玫特别兴奋。生活就应该这样嘛，你们放马过来吧！——玫内心大喊。
没想到来接她的人英朗斯文，眉宇间与山子有几分相象。玫坐上他的奥迪A7，天空的流云飞过深色的车窗，仿佛在指路，引导着他们开向高墙的那边。山子没有见玫，而是让他弟弟好好安顿玫。
山子的弟弟和他一样出自名牌大学，兄弟两人却走上了不同的际遇。弟弟顺风顺水，名校、国企、创业，如今公司发展稳定，妻贤子聪，满满的人生正能量。玫从山子弟弟处得知，山子非常喜欢吃，也喜欢研究各种小吃，虽然离开这些年，却一直在老家厦门这边做着大排档的生意，山子的弟弟顾人打理着。最近他弟弟一直忙着找关系跑山子的事，大排档也没有人管，生意日趋冷清。
玫没有去他们安排的酒店，而是提出去大排档旁边租间房子，帮山子打理他最后的一点家当——这家大排档。从小到大，最讨厌厨房的人，现在竟然要和大排档打交道。
黄色的灯泡一排排顺次亮了起来，使这个区域与不远处的居民区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很快说笑的，猜拳的，劝酒的，叫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将这里的热度掀上了一个高潮。玫头发随便盘着，几缕头发被汗水裹成一团，掉落到额前，显得人疲惫不堪。玫的汗水，将她的眼妆都晕花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厨房里各类声音快要将她的声音淹没。
“徐师傅，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三次客人投诉鱼不新鲜、菜里吃出钢丝球的丝。最近这个月来吵架的顾客越来越多，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没等她说完，黑黑肥肥像个大鲶鱼一样的徐主厨，猛地掂锅，将炉子火开大，一团大油火向玫这边扑来，吓得玫倒退了一下。
大鲶鱼爱谁谁的表情，自顾自地将菜倒入盘中，然后用油腻腻的钢丝球用力擦了擦大锅，顺手将钢丝球扔到旁边飘浮油污的池子里。锅里还掉有一两个钢丝渣。玫发现后，正准备让他把锅重洗一下时，大鲶鱼已经麻溜地将油麦菜倒入锅中。玫的声音卡在嗓子一半出，见到这情景，出也出不来。
“老板娘，现在的生意已经很忙了，少来几个人更好。现在物价高，顾客叼，要不是看在山哥以前对我们大方又自由，这帮人早就叫我带他们走了。现在外面人工多少，你是太年轻，没出去打听一下行情。“
玫一边跟着大鲶鱼，一边躲着那些随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油火。“徐师傅，我知道你很辛苦，现在物价高，不好买菜进货。要不，以后我来采买，帮你减轻一下负担。“
当的一声音，大鲶鱼将锅重重往炉上一扔，关掉炉火。拿起脖子上围着的黄迹斑斑的毛巾，将满头的汗水胡乱一抹。“老板娘，你要是信不过我，就直说。我立刻带着他们走，给你的新人挪地方，不耽误你的事。“其他的小工都望着大鲶鱼，顿了一下，紧跟着他一起要从后门走出去。玫赶忙陪笑，道歉。”徐师傅，徐大哥，你误会了。我想帮你的忙，让你们做起事来更方便，店里投诉更少，生意越好，你们的工钱也就越高。“大鲶鱼还是不理她，继续带人往外走。
玫像泥鳅一样从小工中挤过，也顾不得高跟鞋被挤掉，一个快步堵到门口，用身体挡着。“徐师傅，我错了还不成吗？都怪我年轻不懂事，我也是好心办错事。以后后厨的事我不插手，还是请您看在山哥的面子上，多上点心，多帮衬一下。”说完拿出一根烟递给大鲶鱼。大鲶鱼依然冷着脸，却停下了步伐，玫给他点上烟。大鲶鱼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的横肉跟着收缩起来，重重地朝玫这边吐了一口烟。玫并没有回避，还是陪笑着堵在门口。大鲶鱼拿下烟，眼睛向旁边的心腹一瞟，“我就是想出来吹风透个气。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好好干活，跟着乱跑干嘛，都想偷懒呀！”其他人一溜烟地散回各自的岗位，厨房又恢复风风火火的状态。
玫将徐主厨请到旁边的小桌上，几杯酒敬下去，气氛缓和不少。正当她准备去看看客人时，电话急冲冲地响了起来。玫跑到后巷的角落接电话，聊着聊着，她的表情越来越急躁。“你他妈的就是个骗子。老娘给你打了几次钱，山子那边一点进展也没有。现在竟然还有脸找老娘要钱。什么，你要我拿给钱的凭证？！行，有你的！我跟你说，钱你也收了几次，事情再没一点着落，我就把你和咪咪的那些亲热照片，以及你骂老婆家人的酒话录音，都发给你老婆和你老丈人看。反正山子的情况再坏也就现在这样，倒是你那个局长老丈人看到听到这些后，你的情况可就好不到哪里去了。我无耻？我有你无耻！不过是跟你有样学样！“
说完她把电话往兜里一扔，蹲在地上抽起烟来，长纱裙落到墙角的水沟上，很快将流过的污水吸入，晕染了一大片，像朵暗花。烟火在暗巷中扑闪扑闪，烟雾将玫包裹住。她想就在这片烟雾中睡着，再也不想醒来。
经过大半年，玫和山子弟弟的多方周旋，加上山子交待了一些重要线索，这件事终于有了着落，审判结果比预计的要好。加上狱中的减刑，两年后山子刑满释放。
乌云层层叠叠，将天空压得喘不过气。乌云下一面高墙和一扇巨大的铁门。
高墙上铁丝尖刺环绕，哨兵实枪荷的站在高架灯旁。铁门上的外皮有些斑驳脱落和弹轰的一声，厚重的铁门右边开了一个小缝。从黑黑的缝内，走出一个满身褶皱浅灰色短袖衬衣的壮硕男子，满脸胡渣。
山子站在铁门的门缝处，乌云中裂开几道缝，其中有一道阳光直射他的面额，这强烈的刺激，使他本能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停顿了数秒，山子张开五指，从指缝间漏出四丝光束，他逆光向天空看了看。
黑洞洞的门后，突然伸出一张大手，猛然将他向门外的阳光中推了一把。没有防范的山子，踉跄地向前跌了几步。
还未等他站稳，身后的铁门又轰的一声关闭，铁门上的斑驳又被震脱了一点，碎落到泥土地上。阳光逐渐照射过来，一直将大门照得明晃晃地。
终于适应了光线，一张甜美的笑脸像阳光一样，照耀着山子的眼睛。
“没见过美女吗？怔着干嘛，你中头奖了，美女专车快递到家！”山子的弟弟在车内嘀嘀了几声，玫笑着挽过山子的胳膊，往车边走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就像一次平常的外出，玫只是来接他出差回家一样。
山子看着玫，感觉空气都变得新鲜。“两年没见，除了漂亮还多了几分韵味！“
“嫂子本来就很美，每天都有不少食客冲着美女老板娘去的！”山子的弟弟对着后视镜里的两人笑了起来。
玫白了山子弟弟一眼，“叫你别乱喊，我只是妹妹老板娘啊！”
“这种妹妹，我也想要，出人、出力、出钱。哥，这两年要不是玫，你那唯一的”念想“早就关门大吉了。”
玫好奇地看着两兄弟，转头问山子：“为什么大排档是”念想“？
山子有意岔开话题，“最啊，世上最精明的玫，脑袋被门夹了，怎么也做起这种赔本妹妹了？！“
玫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看着窗外不远处沙滩上嬉戏的人群。“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玫女侠的来历嘛。江湖儿女肯定不能欠别人人情。“
“他们早就想对我下手，抢我地盘生意，没有你这个事情，下次也有其他事情让他们下手。“
玫玫装做无心地“噢“了一声。“虽然事实是这样，终究是我的事做了导火索。我也没帮你什么。反正也没想到其他去处，闲着也是闲着，我是个劳碌命，正好找点事做。你以前也捧过我不少场，我只是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还给你罢了。”
山子将玫的脸扭过来，让她正视自己。“为我的事情花的钱和精力，早就超过当初我花在你身上的。要还的早还清了。你最讨厌的就是厨房的事，这几年花在大排档的精力、受的委屈，不是一个闲能打发的。”玫正要反驳，山子立即换上一脸的嬉皮笑脸，他拿起玫的双手强行放在自己脸上。“这样一算，实际上是我欠你的，折合成人民币，可是笔巨款。我坐过牢，年纪大，估计出去赚钱也赚不了多少。我这个人也不喜欢欠人情，好在我服务水准一流，还有几分姿色，不如我以身相许，还给你吧。拿走拿走，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完全不用客气。”
“你去整成金城武，再来找我包养！”玫往那个胡子脸上一揪一拧一提，疼得山子大叫。山子的弟弟透过后视镜，看得自己的右脸也不自觉跟着抽动了一下。玫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嘴角透过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戏言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