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17、第 2 章

　　站在影印机前，蓝络一红了眼眶。
　　“唉，我看咱们在这公司可是待不长久了。”
　　“怎么说？”
　　“你知道新进广告部的设计师吧？听说人家是总裁的亲弟弟，后台硬实着呢……”
　　“怪不的呢——我说怎么才刚来，第一个设计文案就被评为最佳，敢情有这层关系呀！”
　　同事们飞短流长的中伤像利箭一般刺向蓝络一，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在同事们离开之后才唯唯诺诺退出影印室。红了眼眶的委屈压抑在心间，每走一步都感觉沉重。大脑空白一片，只记得委屈与不甘，明明是自己努力才得到的佳绩，竟被人称之为“靠后台”。双腿发软，大脑里无数流言蜚语乱作一团，泪滑过眼角流进心底，痛，被人打击的痛，被人诬蔑的痛……
　　那点点滴滴的痛汇聚在一起，像火山爆发，一瞬间遮盖了理智。
　　不是说我有后台吗？那么，我就玩后台给你们看！
　　“韩烁，开门！”
　　蓝络一直冲总裁办公室。总裁秘书在看清来者后慌忙加以阻止：
　　“蓝先生，对不起，高层们在商议企划方案，您不能进去，您……”
　　蓝络一任性将秘书撂在一边，径直走进总裁办公室，然后旁若无人大叫总裁的全名。
　　韩烁对众高层微微点头道歉，众高层也都识相地走出总裁办公室。
　　“韩烁，你混蛋！”蓝络一大骂。
　　“怎么了？这没头没尾的，我是哪里得罪了你？”韩烁委屈地问，并试图拉近与络一之间的距离。
　　蓝络一后退三步，趾高气扬大叫道：“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弟弟？你凭什么让别人误会我是被你带进公司的？”
　　“你都知道了？”韩烁卸下警惕，他还以为让蓝络一如此生气的事情会是什么大事呢。他轻笑，调皮地说：“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才刚到公司，又不擅长阿谀逢迎。你不知道公司里人心有多杂，你这么单纯，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韩烁之所以把蓝络一是他弟弟的消息放出去，一方面原因如他所述，是想络一在公司里可以轻松一点，让那些抱着欺负下属员工的人长点心，不要使络一受欺负。更大一方面的原因，他没有向络一挑明。他希冀着络一可以自己想明白：明白他韩烁为什么十年如一日对他好，只是这孩子仿佛一直都不懂。从十八岁开始就不懂，直到现在，成为大人了，也仍是糟糕的大人，总让人失望。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了？”络一冷笑地问。
　　“当然，我……”
　　韩烁自以为理所应当的关照被络一狠狠驳回。
　　“你这不是在关照我，你只是故作高尚，先斩后奏，把我罩在你七彩的光环之下，任你用高傲的身份来压制我！”
　　蓝络一的话过分了，韩烁顿时哑口无言——果然，他还是不理解自己的心。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设计一份好的文案有多努力。我希望别人认可我，希望通过自己真实的水平让别人欣赏我——而你，我们高贵的大总裁，帅气的韩烁，自言是我的‘哥哥’！我的好哥哥，断了我的梦想不算。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有你这个扎实的后台！你不但让我做不成一个人人欣赏的设计师，你甚至让我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一个沽名钓誉的苟且之辈！”
　　“络一，你过分了！”眼睁睁看着络一对自己大发雷霆，失尽了平日里温柔可人的清纯，满满的愤怒与仇视——他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韩烁忍受不了蓝络一现在的态度。
　　“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说完，愤怒的络一转身离开。
　　从来没有一个员工，甚至从来没有一个同行敢于这样出入韩烁的办公室，身为古今第一人，旁若无人并且大肆谩骂之后大步离开，且重重摔门而去的，只有这任性的蓝络一。
　　门外，众人瞪大眼睛目睹蓝络一愤然离去。
　　每一道光，从他人妒忌、仇视、嘲笑的眼睛里投出，射在络一脸上，只感觉辣辣的。好羞耻，感觉被韩烁加害到羞耻万分的络一却不能逃跑。他只能一步一步走出公司，然后一步一步走回家。
　　回家？
　　明明说好不要再见到韩烁的。
　　十年的时间，自己扯过多少谎？
　　扯过不止一次“我再也不要见到你”的谎，无奈每次都实现不了，每一次，都会被追出门的韩烁拉回家。这一次，才不要那么容易就原谅他！蓝络一忿忿地想。
　　于是，下定决心不要理睬韩烁的络一整整一周早出晚归。
　　直到这日凌晨，光微微亮，韩烁轻唤络一的名字，而络一则转身大步离开。
　　“我给你买了蛋糕，你最喜欢的草莓口味，络一我们一起……”
　　络一丢给韩烁无情的一个背影，说对其不理不睬，于是就不理不睬了整整一周。
　　终于，次日下午，再也忍受不了蓝络一对自己冰冷态度的韩烁禁锢了络一任性离开的身体。
　　“蓝络一，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络一撇过头一言不发，用缄默表示自己不想与眼前人交流。
　　韩烁无奈叹气一声后讨好地说：“络一，你生气，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理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倔强又有才华，你当然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向上爬。这些，我懂，至少我会拼命拼命学习去懂你的心思。络一，如果你不喜欢我做你的后台，那么，我把你调到分公司工作，一切随你从头开始。如果你还不满意，那，你就去别的公司。都可以的，络一，只要你开心……”
　　蓝络一仍旧不言不语，只是先时雄赳赳气昂昂的眼睛开始湿润。
　　以为络一不会原谅自己了，韩烁失败地垂下头。
　　“如果……如果，你还是生气，那，我走好了……”
　　韩烁的手垂落于双腿两侧，跃然纸上的失落使他的背影看起来落魄。
　　就在韩烁转身的后一秒，蓝络一环上了韩烁的腰。将脸颊轻轻靠在韩烁背上，络一很丢脸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你，明明是为了我好。”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络一的错呢？是我不懂络一的心思，太失职了。”
　　不懂络一的心思，总想学着了解络一的一切，用尽十年的时间，换不来络一的爱情，这一点让韩烁心痛了不止今天一天。
　　此时韩烁愈是自责、愈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愈会加重络一的委屈。因为太委屈了，满满的都是悔意。自责自己任性的小脾气，算准了韩烁不会生自己的气就胡来，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却偏偏冷战了一周——“络一呀，你真的好过分！”络一在心底责骂自己。
　　“你别胡说了，明明就是我不好。耍小脾气，出门胡闹，夜不归宿，还喝酒，‘绝食’，还把你买的小蛋糕丢掉了……韩烁，对不起……”
　　听着络一一一反省自己的过错，就像一个委屈面壁的小孩子，韩烁忍俊不禁。他微微笑出了声，手抚上络一环在自己腰间的小胳膊。
　　“那么，就算做是你不好啦。”像一个领导人物，韩烁宣布定案。
　　“嗯。”络一点头，小脸摩擦于韩烁背脊。
　　“那以后你要补偿我。”
　　这次，络一打算承担自己耍性子所带来的恶劣后果。于是，他极认真地寻问韩烁：“怎么补偿？”
　　“还没想好。”韩烁揉揉太阳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
　　“那么，就算我蓝络一欠你一个人情吧。以后你需要什么，尽量说，我一定一定帮你做到！”络一拍着胸脯保证，许诺一个愿望给韩烁。
　　此时的络一，像一个小英雄，可爱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很想触摸他的脸颊，韩烁捧起络一的脸凑前轻声对络一说：“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缺。唯一缺少的，你又不愿意给。”
　　“你说，你说出来，我一定给。”
　　韩烁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吹到络一脸颊上，随着脸颊精致的轮廓又拂至其小巧红润的嘴唇，韩烁继续凑前，使得两人相对的姿势暧昧至极。
　　“你，以身相许吧？”韩烁认真地说。
　　那认真，蓝络一看不出来。
　　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做看不出来？
　　络一踉跄后退，由于动作太过猛然，他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尴尬地揉揉自己的腰，络一哈哈大笑。
　　快步走出客厅，跑上楼，转进卧室，络一对着楼下喊：
　　“韩烁，酒这个东西少喝为妙，你弟弟我才不喜欢男人呢！”
　　楼下，传来韩烁嬉皮的笑声。
　　关上房门的络一颓然倒在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楼下，韩烁僵直身体，一动不动。
　　“你骗人，蓝络一总爱骗人！”韩烁自嘲地微笑，“那个会从睡梦中惊醒的络一，从十年前就反复做着恶梦，在恶梦里反复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