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情尘烦恼》章嫦曦

12、口舌

　　大家都持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她如何回答，只听李才人说：“王才人长得千娇百媚，我也有心亲近，不过她整日就记挂着歌舞弹琴，一见我就要拉着我跳舞，我从没学过歌舞跳不好，被她取笑了一通，我也就不喜欢去献丑了，你们不会拉着我跳舞吧？我可是不能奉陪的。”
　　一个小娘子快嘴的说：“她是教坊司出来的人，自然是爱跳舞，我们平日里只读书习字、绣花弹琴，哪比得上她舞姿曼妙。”
　　众人又是一阵笑，有人低声的说：“我们是什么人家？何需以歌舞献媚？”
　　又有人说：“才人你是潞州人士，我们也没去过潞州，不知那里的官宦人家宴会是怎么样的？与我们长安的宴会有不同之处吗？”
　　李才人默了一下，推说：“我之前一直身子羸弱，倒是没参加过夫人们的宴会。”
　　众人又有一阵嗤笑，看她这圆润丰满的身姿，脸色红光满面，哪里看出来是身姿羸弱？该不会是出身太低，在当地没资格参加官宦夫人的宴会吧？
　　有人就说道：“身子病弱确实是不好去别人家走动，不过看李才人现在的风采，倒是看不出来以前身子羸弱，难道是入宫前后，锦衣玉食调养过来的？”
　　李才人得意的笑了，说：“这样说也不无可以，宫里用的都是各地贡品，不是随意买得到的凡物，多得了圣人对我的厚爱。”
　　有人就看不惯她的得意，说道：“据说圣人最宠爱的是王才人，她美艳娇媚又能歌善舞，李才人说了不会歌舞，不知是凭哪方面获得了圣人的厚爱？”
　　李才人说：“圣人说了，最喜爱我在他面前的真性情，他可是见惯了长安城里满面恭敬奉承，私底下却一肚子心思谋划的贵女，呀——”她忙忙掩嘴，脸色惊异的说：“圣人可不是说的你们，我相信在场的贵女都是心思纯净知礼温顺的。”
　　众人静了一瞬，阿瑛偷眼瞧着大家，有些人抿嘴咬牙吸气，想是被李才人挑衅的话气着了，她小小才人，居然借着圣人的话语来贬低高门贵女们，圣人最是高贵知礼，哪里会这样对待京城贵女们呢？说不定是她胡说八道！
　　只是心里是这样想，明面上却不敢质疑圣人的话。
　　有些人站得略远，故意提高了声音状似无意的说：“这乡间的人自然是真性情的，从小就没受过严格的教养，说话行事都只顾自己快活不经大脑，怕是连出门做客的礼仪规矩都不知……”
　　李才人听到了，看过去，记住了那女子的样貌，问了旁边的贵女：“刚说话的是哪家的贵女啊，倒是心直口快，看来不光是乡间女子，这官宦权贵女子也是有着真性情的嘛。”
　　旁边有人乐得看热闹，答道：“那是崔相公家的九娘，崔家一门多高官，九娘家世显赫，心气颇高，你可别见怪。”
　　李才人轻移莲步、袅袅娜娜的走过去，行了一个礼，李才人刚才言语之间把崔九娘比作乡间的女子，崔九娘自然面色有点不好看，但为了显示自己的知礼，还是回了礼，只是脸上有点紧绷，动作有点僵硬。
　　李才人说：“圣人登基不久，后宫空虚，依着九娘子直言敢说的真性情，倒是很有可能得到圣人的宠信，不如我向他美言几句，召你入宫和我作伴可好？”
　　崔九娘面色变了几遍，自己讥讽李才人是乡下不知礼的女子，她会对圣人“美言”？把自己当无知少女了吧？她说道：“宫中选人自有规矩，哪里是靠才人的美言来选人的？才人还是回宫多学点规矩，莫要把无知当做真性情，惹人发笑。”
　　李才人也不变脸，仍是笑着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九娘若是不稀罕入宫，那我也不在圣人面前多费口舌了，其他小娘子呢，性情若是好的，我仍然可以美言一番，你们若是以为我说的是空话，只等着日后圣人下的诏书，是不是选了我看好的贵女。”
　　崔九娘讥笑着问：“敢问李才人看好哪家的贵女呢？不如现在说出来吧，日后圣人宣了人入宫，我们也总算知道李才人所言不虚，更是可以看出李才人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呢！”
　　李才人也只是吹嘘得过于顺口，她哪里敢确定天子真的会照自己的看法来选人，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谦虚了，这些表面高贵优雅的小娘子，看起来各个都想拿自己作笑料，自己怎能认输？仍是保持着笑容说：“你们的一言一行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在场的哪位小娘子哪个是真正知礼、与我和善的，就只等着好消息罢了。”
　　崔九娘可看不惯这个因献媚于天子才有了身份、敢闯进这贵人圈子的无知民女，笑道：“在场的哪个不是文雅有礼的贵女？李才人，你还是说得清楚点吧。”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九娘子可不要怪我说实话，方才你们这些人表面善意，可实际上对我友善的可没有几个，我看好的是谁相信你们都心知肚明，好了，我既然有了人选，就到各家夫人那边去打听一下心中人选的名声，失陪了！”
　　众人看着李才人带着宫女走了，纷纷议论起来，不知李才人说的是真是假，她真是替圣人来选人的？这也太不合规矩了，李才人能有多大脸面啊？选人还需要看她的意见？在场的各位家中长辈都是朝廷重臣，可比这小小才人够资格多了。
　　况且在场的贵女出身都比李才人高，若是入了宫得了宠，份位肯定能越过李才人，李才人怎么会傻得来这里帮圣人选女人呢？
　　各人有各人心思，新帝李淅向李相公祝贺了几句，赐了礼物，说了几句好话，没呆多久就走了。
　　这次是轻装出行，没有太盛的仪仗，李才人也能和他坐在同一辆车里。
　　李淅身材高大，宽宽的肩膀，厚实的胸膛，都是他平常喜欢骑马射箭摔跤练出来的。在他的脸上，一双飞扬的剑眉是最醒目之处，看起来让人觉得他性子坚毅而固执，而此时他的嘴唇紧抿着，与人前的谈笑风生截然不同。
　　李才人虽然自认口舌如簧，也不敢在他面前耍嘴皮。
　　过了好一会，李淅才问：“朕让你在相府办的事如何？”
　　等的就是这句话啊，李才人忙恭敬的回答：“陛下正是明察秋毫，那些贵女们一个个都是人前尊贵，人后都有一张利嘴，妾身这普通人家出身的都比不上她们。这些贵女里头尤其是崔相公家的小娘子口舌最为厉害……”
　　李淅一挥手，说：“你们这些女人之间的吵闹朕是不想听的，你只说结果得了。”
　　好吧，这想告状也不行，李才人只好老老实实的说：“是。在场确有几个始终面色和善的贵女，只是妾身愚昧，只怕看错了人，误了陛下的事。”
　　“别废话，你说了我自会让人去查。”李淅面色淡淡的说。
　　李才人说道：“是，据妾身看来，有四名贵女面色和善，就让人打听了她们的名讳，是赵国公府上的嫡女十三娘，左仆射牛公府上的孙女昭娘子，还有已逝的彭阳郡公陈颂的孙女十娘子，和陈家同族的九娘子。”
　　李淅听了汇报就不吭声了，心里想着：赵国公是宗室，不用考虑，牛公与李相公相争多年，朕重用李相公就不能抬举牛公，看来只剩下陈家的两个女子了。希望陈家的女子能表里如一，免得浪费我的时间再去找。
　　皇上的车驾回了宫，李府的热闹还在继续，阿瑛也算看了一场好戏，呆在府里那么久，热闹有趣的事情都只能由堂姐们转述，她是多怀念这些鲜活有趣的场景呀，还有点可惜八姐不在场，依她的性子，肯定会使出伶牙俐齿和李才人辩驳。
　　赴宴完回到家里，蓝氏问她：“今天你们都好吧？”
　　阿瑛说：“挺好的，还看了场好戏，那李才人说是来帮圣人选人入宫的，各家的小娘子都不信，一句句的对她说些不好听的话。”
　　蓝氏也说：“是我也不信，圣人选美人何需她小小才人出面，宫里可是有着三宫太后，哪个不比她一个民女出身的人眼光好？不过，她终究是圣人的枕边人，最是能作怪，你们没有对她言语不敬吧？”
　　阿瑛笑说：“女儿哪是逞口舌之快的人，九姐也没有多说。”
　　“那就好，算了，不说她了，你可知，你九姐这次出门是给以后的婆家相看的？”
　　“是吗？我没听她说。”
　　“她性子是个沉稳的，事情没成之前也不多提，我现在说了，是看那家似乎对你九姐印象不错。”
　　“娘，九姐说的是哪家人啊？”
　　“是李相公的侄子，现在李相公被委以重任，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到李家，好在你九姐性子安静沉稳，也得那家夫人的喜欢。”
　　“那何时能成呢？我好找九姐聊聊这事。”
　　“过个一两天再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男主，终于让你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