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一笑风流颜》大虚妄

2、萧家浅郎

　　“不知何以见得？”谢漪澜笑吟吟道，有了王家云郎的这评价，自己往后也将是这建邺里数得上的人物了。
　　“有幸拜读过你的云岚赋，觉得甚好。今日见你，也觉得气度不凡。”王云这么一说，她倒是笑不出来了，余光瞥了眼站在身后的王家女眷，除了王夫人，其余年少女郎的面色可是不甚好看。
　　“既然这谢家女郎你也满意，那我们王家就择日下聘吧。”王朗见谢漪澜怔在原地，便笑着对王云道。
　　“太子下月便要选妃，不若等太子之后，再定不迟。”谢漪澜听着这话，心下一惊，这王云可真是人精，不欲推拒了婚事，拂了两家脸面，可若是最后她被司马家的人看上了，两家又未订亲，那这婚事可就不了了之了。若是前世十几岁的她还想不到这一层，可如今的她却不蠢，，她可是真真地记得这王云与这太子自小可是手帕交，如此看来他很有可能就让那太子替自己把这婚事化解了去，反正那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多她一张吃饭的嘴。
　　“太子若是选秀，凡待字闺中十四到二十岁的官家女儿都需报上名去。怕是那之后再做定夺，便不如现下来的容易些了。”谢漪澜笑眯眯道。
　　“正是，漪澜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如这月便定下来。”王朗抚着胡子道。
　　“那…一切按父亲说的便是。”王朗笑意满满地看着二人，面上瞧着很是赞同。
　　众人惊愕侧目，连谢竟都有些惊讶，这王云的顺从可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谢漪澜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王云，那眉眼气韵分明没有一丝不愿之意。可那紧抿的嘴唇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虽城府极深却不如她这二世为人的妇人，那少年心性只要仔细观察，破绽还是很多。
　　漪澜努力地回想，倏地想到这王云前世可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种，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前世他中意之人可是萧家女郎，萧家那女郎自己前世见过，那风仪姿态，纵是千万人中也是出不得一人来的。若是前世她必然知难而退了，然而现今的不知自己却怎的这般自信，不愿退缩，她未曾忘记自己站在街角上看到萧家女郎那一身美仑美奂连皇后也不曾有的雪霓裳时内心的嫉妒。她谢家自是高萧家一筹的，她二人自小齐名，而那时她却只能穿着麻布衣裳站在街角，而那萧家女郎却能接受万民瞻仰，那时她便时时想，一切不过是自己不安于命，将一盘好棋下成了穷途末路。
　　王家人走了之后，谢竟便叫小厮去把漪澜叫到了书房去。
　　“你今天怎的不忤逆我了？”谢竟听见漪澜进来的脚步声，抬头道，“转性了不成？”
　　“怎的？我顺了父亲的意，父亲却不高兴了。”
　　“难得你能懂得为父的一片苦心，终是大了。”
　　“父亲定是为我着想的，听父亲的又有何不好？”
　　“王家云郎今日答应这婚事，不知你怎么看？”
　　“女儿认为，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私以为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认同这门婚事。更何况，你我皆知，这萧家女郎也是思慕王云的，坊间却有传闻这二人时常私会，只是这王萧两家素来关系不好，他二人定是没有结果。可我觉得这王云却不像是个甘心的人。”
　　谢竟看着面前的谢漪澜，欣慰一笑，道，“这为父还不知道的事，你却已经了解清楚了，孺子可教也。”
　　“那孩儿就去母亲房里了，就等着父亲把日子拟下来，好让我有所准备。“
　　漪澜吃了口茶，就姗姗而去。
　　进了谢夫人房里，到处都是熏过艾的味道，前世少女时不知道妇人怀孕时不好落下的病难以治愈，如今看着这熏艾的情况定是生自己后因了父亲与那姝姬之事，郁结于心落下了病。谢漪澜看着已数十载未见的母亲，有些恍惚，道，“母亲怎的又熏艾了？”
　　“身子有些不爽，吃点姜汤暖暖身子，你看你这一身雪，也不抱个暖手的炉子，你这要是冻着了怎么办。大袄也没穿在身上，你父亲叫你去干什么，可是说了你与王云的婚事？”
　　谢夫人一看见刚进来的漪澜就连珠带炮地絮叨道，漪澜听着心里酸酸的，乖顺地靠着谢夫人坐下来，闷头喝了一大口姜汤，顺势倚进谢夫人的怀里，撒娇道，“可不是吗，父亲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呢.....”
　　“那你呢？你满意吗？”谢夫人那双曜石般的凤目里噙着一丝询问。
　　“能嫁给王云有何不满意呢，世间女子都思慕他，而我何其有幸做他妻子？”
　　“可若是他有宠妾数房，美姬数百你也觉得你何其有幸吗？”
　　“母亲，不论他后院多少人，我都是他名正言顺，明媒正娶，正经下聘问名之后娶来的妻子。”
　　谢夫人轻轻地握住漪澜的手，有些浑浊的美目上氤氲出些许水汽，若是当年自己遇到谢竟时能有自己女儿此时的一半心态，自己也不至于红颜未老恩先断，独守这空闺十几载。“你有这般觉悟，母亲便是放心了。但是你若是爱上他了，又怎复这般心性？”
　　“这男女之爱有如穿肠毒药，别人不明白，女儿却也不明白么，母亲这长夜漫漫无从寐是为哪般，那不过就是因为这爱字。”她如何不知母亲的辛酸，堂堂骠骑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却要与那勾栏里的□□共侍一夫，其中滋味，苦涩不能言。
　　“大人这腌臜事你怎的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谢夫人的手一僵，眉头一皱，怒道。
　　“女儿也不小了，该知道的自然会是知道的。况且那姝姬住得离我得院子也不远，这次我出家便把她当作嫁妆一并带走。”谢漪澜前世是不愿沾染这些唵噆事的，可今时今日她不愿意再让母亲痛苦，这姝姬在府中一日，她母亲便一日不宽心，既然她母亲无法除去她，那可以由她这个当女儿来。
　　“你父亲怎么可能会同意，你莫淌这浑水。”
　　“父亲贵为族长，我向他要几个美姬陪嫁给王家，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若是他不同意，那这族里族老也不答应不是？”自从这姝姬进了府，父亲的魂就被拴住了似的，日日往她那跑，且还有抬她为妾的想法。奈何她出生太过低微，这族里异议太多，只得不了了之。现下不抬了她，难保日后不抬了她，她可没忘前世姝姬被抬成贵妾之后的嘴脸。
　　“你若是能带走她，母亲就对你感激不尽了。对了，你可知道这个月底，谢昭南要过来。”
　　谢昭南是她叔父的女儿，自小素来爱与她攀比，漪澜往日不爱与她争斗，可她却偏偏是个使坏的主。
　　“哼，她来了知道她族姐定了这门亲，定然也会是极高兴的。”

　　谢昭南的到来比王家的下聘早了三天，一身姹紫嫣红，庸脂俗粉的就进了府。
　　接踵而至的就是萧家五郎，建邺城里稍逊王家云郎的玉面公子，也是漪澜自小便熟识的伙伴。
　　“小姐，萧公子进了门就奔你这儿来了，看着似乎有什么急事似的，你快收拾一下......”翠瑛的话音未落，漪澜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身紫袍的萧浅。
　　一如回忆中那般眉目如画，面玉唇红。
　　“浅郎，你怎的来了？”谢漪澜看着眼前俊朗如斯的男子，问道。
　　“我若是再不来，你不就要嫁作人妇了？”往日温润的眸子此时犹如深不见底的冰寒潭水，透出一丝冷意。
　　“怎的，我要嫁他，你却不替我高兴？”
　　“你为何要嫁他？你明知他不爱你，他虽是世人眼中的完美郎君，却绝不会是你的。况且他与颜儿的事你又并非不知，又何苦棒打鸳鸯？”
　　“怎么？原来你不是来恭贺我的，却是为箫颜来做说客的？那你也应该知道这萧王两家断不存在联姻的道理，这棒不是我打就是别人打，又有何不同么？”
　　“你...你就这般愿意嫁给他么？”
　　“我是谢家人，有何不愿的道理吗？”
　　萧浅走到她面前，白如脂玉的手抚上她的面庞，喑哑道，“你却不曾想嫁给我吗？”
　　“嫁给你？”谢漪澜的身子不由一僵，这是前世未曾经历的，这突如其来的言语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二人自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嫁我有何不可？”萧浅薄而红的唇微微翘起，好听的声音有如蛊惑般在漪澜耳畔想起。“你若是嫁我，我定当敬你爱你，今生唯你一人。”
　　“唯我一人？”漪澜怔怔地喃喃，蓦地将萧浅的手拂去，红唇勾起，笑道，“浅郎可知男人嘴里的话，都是不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