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藤）心》青森月

6、六

　　暑假将近尾声的时候，一场猛烈的台风刮过神奈川，藤真在回家的路上被暴雨浇成了落汤鸡，虽然身体一向很好，但是剧烈运动体力透支后又被雨淋，回去还不当一回事儿的蒙头睡觉，终于导致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大感冒。躺在床上头晕脑胀，鼻塞喉痛的藤真想到也许是自己太久太久没有感冒了吧。
　　父母还没有回来，家里也没退烧药之类的东西了。藤真只好自己出门去买，感冒果然不好受，走到并不太远的药店居然让他觉得有些疲惫。当他发现店员是南烈的时候，感觉头好像更晕了一点。南烈也怔住了。那次拒绝事件以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藤真用带着浓浓的鼻音的声音打破略微的尴尬，
　　“我想买退烧药。”
　　南烈好像非常职业性地询问他是否去看过医生，没有的话以前通常吃哪种药。然后很快地把药配好，拿出来。藤真付了钱，刚想走，南烈又开口了，不过这次不是那种非常职业性的语气，
　　“你，家里没人吗？”
　　“嗯，都出去旅游了。”
　　“那发烧了谁来照顾你？”
　　“没什么大碍，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吃饭呢？”
　　“泡面或者叫餐。”
　　藤真觉得南烈有点多管闲事，那天被作为外人被排斥的恶劣情绪又浮现出来，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南烈犹豫了一下，
　　“等一等，我跟你一起走。”
　　“……”
　　“我刚好下班了，送你回去吧。”
　　藤真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态，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藤真家门口了。藤真开门时，南烈也没有转身要走的意思。
　　藤真只好开了门，
　　“进来坐坐吧。”
　　一进屋，南烈就把藤真赶回了房间，看着他吃了药躺下，才说，
　　“我在外面再等一会，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这个人不是太奇怪了吗？藤真想，拒绝邀请出去玩，却不请自来地到他家来照顾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迷迷糊糊中睡了醒，醒了又睡，藤真觉得实在没什么力气起床，也就没去在意南烈到底走了没有。印象中南烈倒进来过，摸摸他的额头查看烧退了没有，帮他把被子盖盖好。总之，自己睡的特别安心就了。
　　终于睡够了的时候，藤真发现天已经黑了，那个人走了没有呢？藤真慢慢下床，走出房间。
　　厨房里的灯亮着，南烈正在煮什么东西，他的动作非常娴熟，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常常下厨，独立生活能力很强的那种人。藤真想，果然和自己很不一样，自己除了泡面以外似乎没有煮过其他什么东西。南烈发现藤真站在门口，就盛出了热气腾腾的粥，放在餐桌上。
　　“你的烧已经退了，过来吃点东西吧，虽说这个不太好吃，不过对于病人来说，这个比泡面合适些。”
　　“……谢谢。”
　　藤真安静地喝完粥，南烈手脚麻利地洗干净碗筷，交代藤真明早把剩下的粥吃掉，今晚早点休息，就要告辞了。
　　“南，你应该去当医生，真会照顾人啊。”
　　“……”
　　“那么这也是还给我的吗？”
　　“……不是，跟那个没关系。那天，拒绝你的邀请，我有点过意不去，那天是你生日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碰到牧，他告诉我的。”
　　“……所以还是还给我的吧。”
　　“不，不是的，我想，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做的……”
　　藤真猛地抬起头，朋友？心里之前那些愤怒、失落和羡慕虽然不能说是一扫而光，但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很高兴的吧，不再是局外人了吗？
　　“好吧，既然是朋友的话，的确是应该做的，请你明天再来给我做饭吧。”
　　“……”
　　藤真看着南烈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心情非常好，约好了明天下午再来看他，南烈就走了，但藤真似乎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第二天早上藤真喝完粥，已经觉得没有大碍了。不过当南烈打来电话时，藤真还是咳了几声，南烈说自己一下班就会过来。藤真有一种恶作剧之后的小小开心和满足。中午时候有人敲门，藤真想难道是南烈提前过来了，开门后才发现是牧。牧来约藤真去打球，不过一眼就发现了藤真在感冒中。
　　“看过医生了吗？药吃了吗？”
　　“不怎么严重，已经吃过药了。”
　　“那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了。”
　　“不用吗？”
　　“真的不用，我有御用大厨。”
　　“是雪子阿姨回来了吗？”
　　雪子是藤真家多年的佣人，藤真笑了笑，也许比雪子阿姨还要好呢。
　　下午南烈来的时候，藤真正躺在沙发上看NBA转播，一看就是没什么事的人了。南烈感觉自己有点被骗了，不过藤真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为了尝一尝南烈的手艺才不得不骗人的。
　　“那你想吃什么呢？”
　　“牛肉咖喱饭，豚骨拉面，天妇罗……”
　　“可是你这里什么原料都没有啊。”
　　“呃，那么办？要什么原料？”
　　南烈看出藤真是个没进过厨房的大少爷，说了声我去买吧，就走了。回来以后坐都没坐一下就钻进了厨房。等到牛肉咖喱饭和天妇罗摆在面前时，时间已经过去三个钟头了，也就是说南烈在打了一天工以后又做了三个钟头的家庭煮夫。看着非常诱人的饭菜，藤真迫不及待，果然是非常好吃啊。忍不住赞叹，
　　“喂，你们大阪男人厨艺都这么好吗？”
　　“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下次做章鱼烧给我吃吧。”
　　“你……”
　　“作为回报，我洗碗好了。”
　　“这算哪门子回报啊。”
　　饭后，南烈没有要藤真洗碗，藤真一本正经地说那我怎么回报你呢。南烈鼓着脸说用不着，如果你坚持的话，就弹琴给我听吧。听到这个要求，藤真倒愣住了。虽然从小就学习钢琴，但对于钢琴，藤真也不能算是非常喜欢，以前弹那些练习曲的时候他都快烦死了，至于能够弹出一些高难度的曲子而博得他人的赞美，藤真也不觉得有多大意义。能够一直支撑他弹琴至今的其实仅仅是那几首他非常喜欢的曲子，那几首他很早就会弹的曲子，为了听那几首曲子，他才坚持弹下来的，虽然说从别的地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到那几首曲子，可也许就是因为太轻而易举了，他反而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听自己弹奏的，好像经过自己的手，那几首曲子就真正变成他自己的东西了一样。
　　“那你要听什么？”
　　“……肖邦的，离别曲吧。”
　　那是他最喜欢的曲子之一啊，像他自己的宝藏一样，极少在别人面前弹过，似乎只有父母和钢琴老师听过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