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妒》木木大姬

9、第八章 青梅在，竹马不来（四）

　　千草第一次上了玉鼎神殿的最高层，打量着玉鼎的住处，摆设甚是简单，跟玉鼎山一样没一多余物件，书房就一书桌、一个椅子、几本书，文房四宝；书房直通卧室，只见一张床榻，床头一个矮木柜，柜子上趟着一把剑和梳子；书房对外的露台，空荡荡的。
　　玉鼎摊开纸，拿起毛笔蘸了墨，让千草在旁边看着，纠正她“千”字和“鼎”字的错误写法，说：“你写给我看看。”千草蹲下，正欲用手指在地板上划，玉鼎把她拉起来，说：“千草仙子，天火是犬族，你是仙族，自是不同。往后的言行举止，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学天火了。”千草点点头。玉鼎说：“来，我教你握笔写字。”
　　于是，玉鼎教千草握毛笔，右手握着千草的右手，引导她写字：
　　“你看，这样斜着一撇，才是‘千’字，再看，‘鼎’字复杂些，不过依着顺序来一笔笔慢慢写……好了，这样，并不难，对不对？”
　　“嗯，千草会了，写一遍给你看。”
　　“不错，果然如天火所言，学得很快。我再教你其它字……你想学写什么字？”
　　千草歪头想想，说：“家……‘家’字怎么写？”
　　玉鼎握着她的手写一遍，千草看着“家”字，笑着说：“真好，我现在有家，还会写‘家’字。这字我喜欢！玉鼎上神，你帮我写一个大大的‘家’字，我呆会儿贴到我的床头，天天看着。”
　　玉鼎温和道：“依你便是。”
　　千草被玉鼎握着手写了一个“家”字，几乎占满了整张白纸。千草心满意足，这才留意看到：玉鼎上神羊脂一样的玉手，握着自己脏兮兮的指甲还藏着泥巴的手，玉鼎上神雪白干净的衣袖，刚好与自己皱巴巴的还被天火烧穿了两个洞的衣袖并在一起，不由得嗅嗅，玉鼎上神有种特殊的阳光一样的味道，自己则有点酸馊馊，不禁自惭形愧。
　　玉鼎看到千草嗅嗅鼻子闻闻自己，这时也才注意到她：本来白皙好看的一个仙子，现在像只小花猫，绿裙又皱又脏，还穿了几个洞，头发乱糟糟，还有些烧焦的发尾。玉鼎当下自责不已：都怪自己平日不甚留意仙子们，自动把她给忽略了，得教她收拾干净才行。只是男女大防，可如果现下找个仙娥来教她，定会把她的形象给传出去，于她不利。
　　玉鼎思量片刻，最终道：“你把这幅字拿回去贴好，以后每天必须来我这儿学字，不可偷懒。呆会再来我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千草一扫心中自卑，拍手道：“好，好，玉鼎上神真好，千草绝不偷懒！”
　　玉鼎笑着点点头：“快去吧。”
　　千草拿着大大的“家”字，火急火急的冲下楼去。

　　待千草回到玉鼎书房，不见他身影，便自个拿起毛笔习字。不多时，玉鼎已回来，手里托着一个小包裹，递给她，说：“这是我刚从织女署拿的两套衣裙，织女还细心地给添了些物件，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千草兴奋地打开包裹，整齐的叠着两套绿裙子，一套外头还有纱衣，一套则有些细小的叶纹，还有一把木梳、几条不同颜色的丝带和发带、两套肚兜。玉鼎早已别过头，问：“我觉得你穿绿色好看些，况且你是千草仙子嘛，就随便挑了你这两套衣裙，想到你还没梳子，就要了把，其它的都是那些小仙娥多送你的，喜欢吗？”
　　从来没有谁给过千草这些，当下开心道：“当然喜欢。”
　　玉鼎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去哪？”
　　“往生海。”

　　----------------------------------------------------------

　　往生海，海岸，玉鼎坐在一块大礁石上，背对往生海，背后数丈远的水里，千草在那洗刷身子，当然，玉鼎已设了禁咒于她周围一片海域，自己还用条布带蒙着眼睛，慎防有什么差错。
　　千草本是草类，天生遇水不沉，此刻正欢快地划着水，不愿意上岸了。玉鼎催促道：“行了没有？快上来穿衣，我们要走了！”
　　千草嚷嚷：“再游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玉鼎喊道：“以后你天天都得来洗澡，女孩子家不能脏兮兮！回头我教你施禁咒。”千草这才依依不舍地上岸穿戴整齐。
　　玉鼎闻到一阵清新的少女气息，不同于仙界很多仙子的各色香味，知道千草过来了，不放心地说：“你真穿好衣裙了？伸个衣袖给我摸摸。”千草伸手，玉鼎摸到衣袖，扯扯，确定她已穿在身上，这才敢松开绑住双眼的布带。
　　只见眼前的千草一身曳地绿裙，湿答答的长发随意搭在背后，脸上还挂着几颗水珠。在海风的吹拂下，裙带飘扬，白皙的肌肤，俏生生的眉眼，千草向玉鼎一笑，天真无邪，活脱脱像是一个从往生海逃上岸的绿精灵。
　　玉鼎突然觉得心跳漏了几拍，立即稳稳心神，压下这奇怪的感觉，对千草说：“记住，男女大防，女子的身体不能让任何男子看到，除非……除非是她夫君。我回头立刻教你障眼法术，你学会后天天来这洗洗身子和衣裳，女孩子家要干干净净的才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可是，天火也算是男子吗？我想跟它一起来会好玩些的。”
　　“呃……他虽是犬类，但终归稳妥些好，还是当他男子一样有些避忌吧。”
　　然后，玉鼎引导着千草正确的驾云，一白一绿两道身影向着玉鼎山飞去。
　　不多久，岸边升起一点点蓝芒，慢慢向百花神殿飞去。

　　-----------------------------------------------------

　　回到玉鼎山，玉鼎吩咐千草坐好，拿出木梳子，一下一下地帮她梳理头发，边梳边提醒她学着梳。柔柔的黑发带着清新的青草味，闻着很舒心，玉鼎的手不由得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千草眯着眼，安静乖巧得像只猫咪，感觉着玉鼎手上温柔的动作，头皮舒服得很。
　　玉鼎先打破宁静，说：“我原先考虑不周，平时我与天火自个照顾自己，除了间或让负责打扫的小仙童来神殿打扫一下，并没留仙仆伺候，图个清静。千草仙子缺了仙婢照顾，自是不好，我让天火去仙务署给你挑两个小仙婢吧。”
　　千草说：“不需要的，玉鼎上神和天火都能照顾自己，千草也能，千草没那么经贵的。而且，我以前就一个在昆仑山下，现在我有了家，家里还有玉鼎上神和天火，就很好，很够，不要其他人来吵我们家。哎哟，痛~”
　　玉鼎闻言手上一紧，扯到了千草的长发，连忙说：“对不起……那些事等你以后建了宫邸再说吧。我现在帮你除掉烧焦的发尾，别乱动。”说完，右手现出一个剪子，左手挑着千草的焦发，一下下地剪着。剪完了，简简单单地帮她绑起长发，用条红丝带束着，看看千草，又说：“仙子多数往头上戴些鲜花或发饰，我这玉鼎山并无这些。只是我不喜欢花香，闻着心烦，此段日子你跟我学字，就别戴鲜花，只戴些钗饰吧，我过几天去凡间给你采办些回来。”
　　千草点头，说：“没关系，玉鼎上神不喜欢花香，我便一辈子不戴花。”
　　玉鼎只觉心头又漏跳一拍，喃喃道：“定是最近少了入定，心绪不稳，应当勤加修习。”

　　-----------------------------------------------------

　　百花仙子正在花园里头摆弄着一盆新栽培的兰花，玉指轻轻抚摸绿油油的叶子，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才把你栽培出来，你将是天上地上第一株七色兰花，给我争气点。”
　　腊梅仙子走进花园，前来报告：“仙尊，喇叭花有消息汇报。”
　　百花仙子没停下手上动作，说：“打听那么多天，得到的消息不过是那只大犬和野丫头如何胡混，不过……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腊梅皱皱眉，小心道：“可这回，喇叭花说看到那野丫头与……与玉鼎上神……”
　　百花仙子双手一滞：“传！”
　　喇叭花仙头上戴着两朵天蓝色的喇叭花，一身天蓝色的衣裙，进了园子欲拜，百花仙子急道：“免礼。将你看到的一一说与本尊听。”喇叭花仙便把往生海岸看到的一五一十道来。
　　百花仙子听完喇叭花的叙述，冷冷道：“继续盯，加紧玉鼎山下及往生海边的哨岗，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报告。退下。”
　　“是，属下遵命。”喇叭花仙行礼告退。
　　百花仙子转过身，看到兰花长的两片绿叶自然想起那浑身草绿的千草仙子，恨恨地说：“真讨厌！”撕下两片叶子，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