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休寄长愿随》永日无言

4、各自计划进行

　　“小满啊，我们这次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昌州？”梓秋隔着帘子，声音很是闲散的样子。
　　“回小姐的话，要两个月吧。”小满回答的丝毫没有不对，即使和真的小满一样，梓秋也已经判定了那个人是假的。
　　如此，也只能赌一把了。梓秋看了佳夕一眼，心中暗暗盘算，不由微微出了些冷汗。
　　佳夕此刻觉得浑身不自在，僵直的坐着，梓秋怕她露出破绽，不由轻声道：“佳夕不必拘谨了，现在没有外人，你且爱怎么坐就怎么坐吧。”
　　梓秋也怕，但是纵使怕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官场上的滴水不漏，虽说没学到父亲全部，但十多年的耳濡目染，亲临皇宫参见天子应付后宫，这些梓秋也已是学的十之七八。
　　“佳夕不敢。”佳夕的话意有所指，梓秋也知道佳夕心中恐慌，也不好斥责什么。
　　当下轻声道：“小满，我们今晚是要露宿在林子里还是客栈？”“小姐万金之躯，我们自是要住在客栈里的。”小满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帘子传来，像以前的那样，憨厚敦实。
　　梓秋心中一喜，然后笑道：“那你可要快快赶路，这马车坐着可真是无趣。”
　　“是，小姐。”小满回答完后，一挥鞭子打在马身上，马车速度开始慢慢变快，溅起扬尘。
　　梓秋暗想，若是留宿客栈，那一定要接触到父亲派的亲信暗卫，若是得他们相助，定然可以揪出假小满的真实身份，也必将除了这个隐患。
　　梓秋揭开帘子，细细留意着窗外。
　　或许习府的景物终究是过于精细，此刻连外面随意伸展的枝桠都让梓秋觉得很有吸引力，那么简单的线条却也很是美丽。
　　佳夕揭开另一边的帘子，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满怀心事。
　　小满把车驾的很快，车轮子骨碌碌的转着，那些很美的景色在眼里停留几秒便转瞬而过，野花在草丛里杂乱的绽放着。倒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色，像极了偶尔在习府看到的一幅春游图，那个时候，梓秋就已被吸引，此刻想来，那画粗劣不堪，竟没有把这美好的景物展现出来。
　　“佳夕，你把琳琅嫂嫂给的枣糕拿给我一块。”梓秋回头看了佳夕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佳夕揭开食盒，知道小姐定是要告诉自己纸条上的内容，不由手下放快，有些着急。
　　笔记潦草，却是琳琅常用的小楷，全然没了往日的娟秀，佳夕看见上面的字时，突然目光冷冽。
　　梓秋知她已经看到，放下帘子，然后接过糕点，手指微微在佳夕手心一扫，佳夕立刻会意的看向她。
　　帘子遮的严实，梓秋在她手心轻划，缓慢而警惕。佳夕细心的观察着，看完竟是一怔。梓秋收回手，咬着糕点，拿过水囊喝了一口水。然后很是随意地倚在车壁上，闭上眼睛休息。
　　佳夕目光投向梓秋，心中不由一阵恍然，虽说梓秋的反映在情理之中，但是佳夕依然觉得很奇怪，小姐那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怕呢，即使怕也会克制表情流露，更何况她没有恐慌的理由啊，自己从小跟着她，几乎所有的事都能应付得来，但是这件事上有什么好怕的？
　　帘子全部盖上后，马车内还是有些闷的，梓秋吩咐佳夕把车窗的帘子揭开，随着凉风的贯彻而入，又恰是春日阳光温和，投进马车的一方阳光明亮极了。
　　梓秋倚在哪里，慵懒的趴在车窗上，路过的城镇很多，皆是繁华热闹，但是马车从不入城，梓秋也问过小满，小满却说是因为要不断的赶路，黄昏时分是可以到达一个很大的城镇。
　　梓秋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还和佳夕说着玩笑话，讲着以前的故事。佳夕觉得这才是以前的梓秋，处事不惊临危不惧。
　　梓秋觉得坐着不舒服，刚想换一个方向坐着，却觉得裙子被什么东西拉住般，移动不开。梓秋低头去看，却是一截没有钉好的钉子，像倒勾一样把梓秋的裙子勾在上面。
　　佳夕看见，然后正要开口呵责，却见梓秋轻轻摇头。佳夕不解，往日若是如此依习府的规矩，如此草率大意之人定会受到责骂，小姐向来不劝言，不过，怕是小姐自有自己的主张吧。
　　梓秋也不拔出钉子，只是坐着不再动，依然笑着冲小满喊道：“小满，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我们总该到了吧。”
　　“回小姐，我现在都看见城门了，我们马上入城。”小满的声音很是欣喜，佳夕却是下意识的一看梓秋。
　　梓秋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有些湿黏。不过又立刻揭开车窗，眼见不远处城墙高高的映着即将沉下的落日，红艳的一片，美轮美奂，随即赞叹连连景色的绝美，实则是为了散解一下紧张。
　　她咯咯地笑了，带着些微微的兴奋，对佳夕说：“佳夕，我们要进城了，终于不用坐在马车上了。”
　　佳夕连连应着，却见梓秋的手好像不经意的捏着裙摆，佳夕立刻明白她要干什么，心中更加疑惑。然而她正在好奇，梓秋微微把手往上一抬，裙摆立刻被钉子划出一道口子。
　　哧啦的一声，佳夕连忙呵斥：“这马车是谁查看过的，怎的还有钉子，这下把小姐的衣服都划破了，一会可怎么下车？”
　　“佳夕，算了，我们走得匆忙，有所疏忽也是正常。”梓秋沉声说道。顿了顿，又对小满说：“小满，直接停在成衣铺前，我们也正好去置办些衣物，路上可以换。”
　　“是，小姐。”驾车的小满没有任何停顿，直接顺口接道。
　　梓秋面上一喜，然后立刻皱了眉叹了口气，装作很惋惜的样子。
　　佳夕想着，这样一举是为了去成衣店，去成衣店是为了干什么？难道是趁换衣服的时候与自己说什么计划？应该是这样，小姐果然是深思熟虑，盘算的细致精密。
　　耳边渐渐传来一些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喧嚷的人声重叠着，一些小吃的香气，一些脂粉的味道。
　　小满吁了一声，马车随即停下，佳夕揭开帘子一看，果然是成衣铺，她首先下车，然后站在一旁，扶了梓秋下车。
　　小满恭敬地站在马车边上，低着头道：“小满在此候着小姐，然后吩咐人去订客栈的上房。”谨慎细心，态度恭敬。
　　梓秋应了一声，由佳夕扶着，轻移莲步，仪态高雅的走了进去。
　　小满站在马车旁边抬头看着里面。
　　佳夕等着梓秋说什么，可是梓秋没有提到丝毫除过衣服之外的事。
　　那铺子里的店主也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此刻笑呵呵的走来问道：“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样式简单一些，不要浓艳的，不要太长的，不要太华贵的。”佳夕站在旁边接话，梓秋目光游移，微皱着眉。
　　店主一眼看出两人荷包丰裕，要求多谈吐简练，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立刻端正身子，走到素色衣料旁边，恭敬道：“依小姐的尺寸，这几件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不用量尺寸吗？”梓秋看了看那个店主，疑惑道。店主很是尊敬的立刻回答：“小妇人经营此店多年，一眼便可以大致看出客人的身姿尺寸。”
　　梓秋赞叹几句，看了看，然后摸着衣料，道：“就这个布料和款式拿一件青色的。”
　　店主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正要吩咐伙计去取时，梓秋让她等一等。
　　“佳夕，你且为自己选个款式。”梓秋回头笑着对佳夕说。
　　佳夕也不推辞，她大概的看了一眼，然后随便选了一个简单的黄色的春衫，符合身为丫鬟的简约低调。
　　梓秋皱眉，忽然打断：“不必了，就我选的那件旁边那个，拿一件绿色的。”
　　佳夕讶异的看向梓秋，那件穿着并不符合丫鬟的规制，小姐怎的要买那件？
　　“然后，依照门口那个小厮的尺寸拿上两件褐色的男子衣衫。”回头看了看小满，梓秋对店主轻声说着。
　　那妇人连连应声，立刻吩咐伙计去拿。
　　梓秋又在店里转了几圈，正好背对着小满的时候，声音轻细快速的说：“偷着为我和丫鬟再拿两件最普通的男子衣衫。”
　　妇人知道一些千金小姐喜欢扮作男人上街，也不惊奇，只微微笑着答应，然后进了内堂为二人包起来。
　　梓秋看店主进去，转身在店里细细的打量着，还看着各式的衣服与佳夕小声的说话。
　　门口的小满没有丝毫不耐烦，依旧站的笔直看着店里，一副忠心老实的样子。
　　过了片刻，那店主拿着两个包袱出来，笑道：“这一个是小姐家的小厮那两套，这个是小姐与丫鬟的四套衣衫。”
　　佳夕点头接过，然后问清价格，拿出银两付了后，老板恭送到店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梓秋与佳夕往马车那里走去，到小满面前时，梓秋吩咐佳夕把那个包袱给了小满，道：“小满在习府伺候了这么久，这一次又要和我们走这么远的路，我就送小满两身新衣服表示感激吧。”
　　“奴才不敢。”小满立刻感激的跪下，佳夕又是眼神一变，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收下吧，然后我们还是先去客栈吧。”梓秋说完后，不容小满推辞，由佳夕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的很慢，小满就牵着马走着，不过一小会就到了客栈。
　　不大，但是客栈里面很是整洁，梓秋与佳夕先回房去换衣服，小满便吩咐小二把马车安排在后院，然后订了一桌饭菜候着。
　　梓秋与佳夕各自在房里沐浴，皆是换上新衣走了下来。
　　小满侯在一张桌子旁边，见到梓秋后，便吩咐小二上菜。
　　梓秋对佳夕笑道：“出门在外佳夕就是我的妹妹，吃穿用度我也不会苛待你的。”佳夕含蓄的一笑，连忙谢过梓秋。
　　梓秋让小满与佳夕都坐了下来，三人各怀心思的吃着饭，其间，梓秋说要和佳夕一起出门逛逛，小满也是没有任何异议。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梓秋和佳夕相伴终于出了客栈。
　　小满眼见两人走远，便立刻独自一人来到客栈后院，他不断张望着站着，好像在等着什么。
　　片刻，一直雪白色的鸟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停在小满肩上，小满取下鸟的左腿上的纸条，看完之后攥在手心，缓缓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