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休寄长愿随》永日无言

3、路途上的怀疑

　　天刚微亮，习府的一大家子人早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做了些简单美味的糕点，把行装放进马车。
　　少爷和少夫人都早早的坐在了梓秋的房中，细细的叮咛着什么。连琳琅也起得很早，亲自到厨房指点着下人准备糕点和水，生怕出一点差错。佳夕也是把一些梓秋私人的东西细细的包好，放进了马车里。
　　“梓秋，虽说你从小习武，但也仅是防身健体之用。此番前行路途漫长，你要多多留意，保护好自己。”梓秋听见哥哥这么说，不由嗔怪道：“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这么絮叨。”
　　“青冥，你且放心，梓秋自小习武很是认真，何况还有那么多爹派来的保护她的人。如果你在这么絮叨，可真就耽误梓秋时间了。”嫂嫂笑着拉了梓秋的手，回头对丈夫说着。
　　琳琅匆匆的赶来，拿过一个精致的双层木盒子，有些慌乱：“我怕你干粮吃不惯，所以特意做了些糕点。”佳夕接过来，梓秋看了嫂子一眼，对着青冥眨着眼，道：“两个嫂子对梓秋都这么好，对哥哥肯定更加体贴。”
　　青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怎会没听出来，梓秋意有所指。
　　“小姐，该走了。”佳夕的声音有些不合适宜的响起。
　　梓秋故作轻松的告了别，转身就朝府外走去。佳夕把糕点放上马车后，为梓秋揭开了车门上的帘子。
　　天气还有些微凉，嫂嫂忽然不顾往日必须维持的仪态急急地跑来，她拿着披风替梓秋披上，然后亲自系好了带子，眼眶有些发红：“梓秋，以后要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外面比不得家里，你要自己顾着自己。”
　　梓秋轻轻握住嫂嫂的手，声音有些发抖：“良娴，你也要保重。”
　　良娴一怔，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她僵硬地背过身，就跑回了府里去。青冥叹了口气，看着梓秋也是一副伤心的样子，不由安慰道：“又不是不回来。你和良娴也真是的。”
　　“我不在，你要照顾好她。”梓秋忽然抬头，带着些威胁性的看着青冥。青冥不由失笑，扶着梓秋上了马车。
　　佳夕也是揭起窗帘，恋恋不舍得看了一眼习府。赶车的马夫一挥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顿时，马车奔得飞快，绝尘而去。
　　马蹄溅起了尘土，声音踢踢踏踏的，梓秋默默地看了佳夕一眼，闭上眼睛养神。琳琅做的糕点还是温热的，良娴与哥哥的离愁之语还在耳边回响着。
　　渐渐的看不清门口那些人了，佳夕蓦然叹气，然后放下帘子，有些无奈的说：“毕竟住了十几年，现在还真是不舍得。”
　　“总会生出些感情来，别看了，再看下去就不想走了。”梓秋依然闭着眼，面容平静，声音清浅。
　　梓秋与佳夕皆是姿态端正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不妥的姿势。
　　很久很久，直到车子驶出城时，梓秋才睁开眼睛，掀开帘子微微看了一下。
　　眼睛瞥到琳琅送的糕点，忽然就吩咐佳夕拿了过来，盒子花纹细腻精致，梓秋慢慢打开，糕点还是热的，冒着香甜的气味，梓秋轻声道：“琳琅嫂嫂的手艺真的很好啊。”
　　佳夕点头称是，梓秋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已觉流香满口，细细地嚼着，又递给了佳夕一块。佳夕道谢，然后亦是连连称赞。
　　梓秋一块吃完，一时好奇第二层的是什么样式，不由轻轻揭开。
　　一个白色的纸角微微漏了出来，梓秋先是一惊，然后心中一疑，随即立刻装作无事的样子，揭开盒子。一张小小的纸片，没有折叠，巧妙的放在糕点空余的地方，即使移动糕点，也不会有任何的移动。
　　“居然是我最爱吃的枣糕，琳琅嫂嫂有心了。”梓秋笑着对佳夕说说，然后微微皱眉。
　　佳夕立刻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微微笑道：“怕是两位少夫人商量着小姐的口味，然后特意做的。”梓秋拿了一块，轻咬一口，立刻称赞，佳夕眼见梓秋明明是皱着眉满怀心事的咬了一口，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不安。什么事，非要如此慎重的告知？
　　佳夕看不到纸上写什么，但是梓秋却看得一清二楚。
　　眉头越蹙越紧，梓秋忽然拿过糕点，笑道：“去给小满一块。你们都是从小就进了习府的，这次难为他离开妻子给我赶车了。”
　　佳夕接过，却见梓秋也不看他，只是若无其事的合上那个盒子，然后不再出声。
　　佳夕揭开车帘，笑的很是亲切：“小满，小姐给你的。”
　　车夫小满连连道谢，然后满脸感激的接了过来，转过头继续赶车。
　　佳夕面色却是立刻一僵，当下放下帘子，看向梓秋时一脸的疑惑。
　　“我一直在想着，刚才我叫了一声良娴，嫂嫂忽然愣住的表情。”梓秋忽然开口，佳夕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是刚才的事。但是，怎么突然跳了话题？
　　佳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么遥远的记忆和现在这种突发的情况，梓秋的下一句话会说什么还不一定。
　　“我记得，自她嫁给哥哥后，我每一次见面都会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嫂嫂，然后恭敬地行礼问安，从来不多说什么。现在骤然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仿佛在深思的样子，梓秋的表情很是疑惑。
　　佳夕只能顺势接话，依照往日的谈话习惯，装作好奇起来，疑惑道：“那小姐为什么要疏远少夫人？”
　　梓秋听闻此言，稍稍转过头来，看着佳夕，问：“连你也觉得我在疏远她？”
　　“那小姐为何与少夫人不似从前那般亲近？”进入话题后，佳夕觉得梓秋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只要眼睛没问题，都能看得出来吧。
　　梓秋笑了一下，道：“佳夕这话问的奇怪，你是懂得礼节的，她是我的嫂嫂，身份有别，对于她，我需要尊重有礼的对待。”
　　“佳夕觉得小姐其实做错了。”佳夕当然懂得尊卑礼节，但是以她对梓秋的了解，她知道梓秋很乐于听她的意见。
　　梓秋拿帕掩口，微微咳了一声，道：”这是规矩，定下这个规矩自有它的道理，佳夕现在是觉得这样不对吗？”“奴婢知错。”下意识的，佳夕立刻跪下，顺口就接道。
　　梓秋也不说话，佳夕跪在脚边也不敢动。只是微微低了头，看着自己眼下的木板。
　　梓秋的脚尖有意无意的微微轻踏，佳夕立刻抬起头来，梓秋目光微微一扫车夫所在的方向，然后立刻说：“佳夕好歹也伺候多年了，你自小便在府里受教。如今是仗着与我关系亲近，便可以随意所言了吗？”
　　“奴婢不敢。只是念及小姐以前与少夫人的的交情，一时糊涂才那么说。”佳夕会意，刚才梓秋那个眼神莫名，怕是有什么不对。所以此刻佳夕毕恭毕敬的端跪着，不敢有任何随意。
　　“起来吧。只是，到了昌州自己去找管家受罚。”冷冰冰的声音，显然是有了怒气。
　　“谢小姐。”佳夕扶着坐垫慢慢坐到垫子上去，期间，梓秋口型很慢，但是很清晰的无声地说：“假的。”
　　佳夕听懂之后，立刻变得毛骨悚然，有丝丝的冷汗从皮肤上渗出来。
　　小满怎会是假的，虽然刚才他接糕点的时候有所怀疑，可是听小姐亲口说出的时候，心下仍然一阵骇然。小满在府里呆了十年了。
　　佳夕看向梓秋时，仍是不可置信，却见梓秋也是十指握着帕子，骨节发白。
　　两人顿时坐如针毡，觉得这马车似乎都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