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地久天长》aishang孤蝶

2、 思有绪兮绪有翼

　　多愁善感的姜潇帆心里住着一只感性的小兽，叫嚣着关于回忆的一切，让她的思绪过于频繁的切换在E中的过去和现在之间。即便物是人非，内心却桃花依旧，怎奈终究抵不过如插上翅膀一般乱飞的思绪，让她错乱、再错乱……

　　时间老爷爷的脚步，从来不会因为你是高四人而为你停留，也从来不会因为你需要时间而给你亮多一秒的绿灯，总觉得挂钟上的时针是以飞一般的速度旋转着，转眼间，第一次小考就在潇帆毫无准备的慌乱中结束了……尽管有心理准备，面对第一次小考失利的惨痛后果，潇帆还是犹豫了，尤其是手中还握有X大的录取通知书，她更加犹豫不决。X大此时还没有开学，如果去，是完全来得及的。姜妈妈在得知潇帆的成绩后专程到学校找她，并很郑重的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觉得复读艰难，姜父他们还是支持她去那所大家并不是很中意的学校读书的。毕竟这一年高考她没有失利，确实是正常水平的发挥，那样的分数也并不出乎意料，只是S大今年的分数偏高了点，才让她失之交臂。
　　潇帆开始陷入持久的不知所措中，她不是一个喜欢做决定的人，就像报志愿时的院校、专业，都是家人帮她决定的，但这些专业都不是她所喜欢的，她的生活似乎已经习惯了听从父母的安排。这一次，父母却要她自己做决定，她是真的不知何去何从。独自一人在操场上踱着小步，一圈，一圈，伴着略带寒意的余晖，潇帆突然奔跑起来，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偶尔还有一两只小飞虫跌进眼睛，让她有想要流泪的冲动……5圈之后，她已经接近疲惫，但她没有停，仿佛没有看到毛衣上被汗水浸湿的水迹，还是坚持着一步步、一圈圈……又是5圈，潇帆终于停了下来，她有种想要躺下的感觉，但她还是站立着，她的目光，伴着粗重的喘息，停留在操场看台的方向，看台顶棚那一双翅膀的造型，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耀眼，那才是飞翔，是她向往的飞翔！最终潇帆还是决定，留下来！她想赌一把，体育不好的她，在10圈之后依然可以站着，所以，只要她愿意拼一把，她想她可以度过任何难关；而另一方面，她也想要证明，没有那个叫凌霏的人在身边，她可以考得更好、飞得更高！
　　这样的念头开始存进了心里，潇帆似乎觉得满腔的热情，小考失利的阴霾也终于消失，她又重新投入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
　　回到教室刚坐下，隔壁班级的小索就来找她，小索是她同班三年的高中同学，以前跟凌霏是一个宿舍的，尽管如此，她跟小索的关系似乎也没多亲近。正纳闷怎么会找她时，小索递给她一张纸条，慢吞吞的说：“这是那谁在H省的新号，他让我给你。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你还是拿回去吧。”潇帆很坚定地拒绝了。
　　“那我不管，反正我是给你了，要不要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说完，他就把纸条放在桌子上走了。
　　看着那张小小的便签纸，潇帆在想，要留吗？
　　钱帅见状，凑过来问：“那谁的？”
　　“嗯。”面无表情的回答。
　　“听说他考得不错啊！”同桌啧啧的称道。
　　“是啊，不负众望。”说完之后，莞尔一笑，潇帆坚决的把纸条撕得粉碎，随手丢进了垃圾袋。看着同桌还悬挂在脸上的目瞪口呆相，她笑：“看书吧，别八卦啦！”
　　在她心里，那个人已经和自己无关了，她交付给自己的所谓使命已经完成，从此更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因为凌霏，她失去了太多，要说没有一点埋怨，那是不可能的，有时情绪不好的时候，她甚至会恨那个倔强又偏激的人。但潇帆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凌飞的一句恶言，也从来不会跟任何人抱怨他的不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凌霏最缺的，就是人缘。她不愿意让他雪上加霜，更不愿意看到他再次陷入绝望至颓废。在潇帆看来，她虽不是天使，却更加不愿意做小人；她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来自任何人的伤害，却没有丝毫的狠心去伤害任何人。正是这样的性格让她陷入了与凌霏的长期纠葛，也让她在那段所谓的，没有爱的纠缠中心力交瘁。
　　她还记得那个夜晚，同班的一个女生来找她聊天，这个漂亮的女生是潇帆室友，却不知，她也是凌霏在班里认的姐姐。
　　“我知道你不喜欢凌霏，他各方面条件都不怎么样，我也知道你已经拒绝了他，但我希望你能听完我说的话。”看着她诚挚的目光，潇帆点点头。
　　“你知道上学期咱学校处理的那起泼水事件吧！凌霏就是那个床铺被泼湿的人……”
　　“他？”潇帆不敢相信，那个瘦瘦小小的凌霏就是那起在E中被人茶余饭后风传的主人公之一。学校的头号霸王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学校向来横行，无人敢惹，而凌霏无意中跟他的弟弟起了冲突，几次被霸王刁难，终因忍耐不住跟霸王争论起来，最终自己厚厚的床铺被泼了近十盆水，湿透了。看着湿淋淋的床铺，凌霏不再言语，转身去找了校长。鉴于事态严重，影响恶劣，校长让霸王的父母当众跟凌霏道歉。
　　“是啊！也就是那件事，让他陷入了所有人对他的孤立中。你知道的，虽然凌霏是受害者，但一方面大家都碍于霸王放出的狠话，另一方面，他去找校长的处事方式，也的确让大家看不惯，班里人都说他是跟校长混的人，都不跟他一块儿，他从那之后就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了，曾经休学回家了两个月。这学期开学之初他就请假，也是因为他怕融不进这个新环境。不过好在他遇到了你，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所以我才来跟你说这些的。我不能说不让你拒绝他，但我希望你不要疏远他，他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的疏远。你知道吗？以他的成绩，他是可以考进重点班的，但那件事给他造成的阴影，让他无缘重点班。可是他说他不后悔，因为他觉得如果他进了重点班，他就不能遇见你了……”
　　潇帆沉默了，她想到自己跟凌霏说的那些有些决绝的话，不禁有些后悔。“我不会疏远他的，虽然我不做他的女朋友，但我不拒绝和他做好朋友。”略加思考后，潇帆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毕竟她不可能因为心中一点点的后悔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谢谢你，他没有看错人！”
　　潇帆远没有想到，就是自己的这份同情心，让她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她没有想到，自己对凌霏的了解还太少太少，只知道凌霏是个脆弱的人，却不知道凌霏更是个极度偏激和倔强的人。她只是答应了凌霏继续做好朋友，凌霏却对同宿舍的人说她答应了做她女朋友。潇帆不漂亮，但身上有一种内在的气质，加之主持晚会、演讲写稿都是无可挑剔，因而男生女生对她的评价基本都是——温婉如水，圣洁如莲。班里的男生私底下都讨论，咱班的气质美女怎么会和那个比她还矮一点的、长相普通、家境贫苦、人缘极差的凌霏走到一块儿，看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别样的探究。潇帆自己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她气愤地找凌霏理论，凌霏却不说话，说的急了，凌霏干脆就不上课了，一走就是一天。这个老师眼里的优等生不见了，自然把罪责都推到了潇帆身上，要潇帆找他回来。潇帆很是无奈，唯有去找他回来，也为了息事宁人，便不再跟他理论。
　　凌霏还很小气，无论潇帆跟哪个男生多说几句话，凌霏都莫名其妙的吃醋。同班男生帮她打壶热水，凌霏不高兴，觉得潇帆应该找他；分班之前的同学江昱来找潇帆聊天，凌霏每次都会在十分钟后出现在他们旁边，为此，凌霏甚至想要限制潇帆的行动，在江昱来的时候拦着潇帆不让她出教室。潇帆几乎都要崩溃，只要一有不顺心，凌霏就逃课，潇帆不忍心看他的成绩滑落，很多时候都由着他，可有些事是潇帆不能忍受的，比如，牵手。在潇帆看来，她从来不觉得凌霏是喜欢她，长久的相处让她觉得，凌霏找她做女朋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件装饰。所以她不允许凌飞碰她，甚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凌霏明白她的决心。那天午休的时候，凌霏拽着潇帆的胳膊要枕着睡觉，潇帆几次没甩开，又不好在安静的教室里跟凌霏争执，看着凌霏不依不挠的坚持，潇帆狠狠的把头撞到了课桌角上，凌霏愣了愣，终归是放手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虽然头上的淤青一个月之后才下，潇帆却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从这之后，凌霏确实安生了很多。
　　关于凌霏，她不能想太多，她的体质比一般人怕痛，从来都怕，平时轻微的嗑着碰着便会留下青紫一片的於痕，而且总是要一到两个月才能完全消退。然而，她更怕的是心痛，要知道，每一点跟凌霏有关的思绪，都会让她痛很久，所以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关于凌霏的思绪。
　　除却凌霏，平淡日子里扰乱她心绪的似乎还有不少至关重要的人，比如，他视为凶神恶煞的“奇怪马”班主任。
　　“马老师，我家里人要户口薄有用，我想把户口薄取走，您什么时候方便给我吗？”潇帆一接到老妈的电话，就赶紧去找班主任了。
　　“谁拿你的户口薄了？我没见你的户口薄！你该找谁找谁拿去！”班主任连珠炮般的回应，让潇帆呆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应该在您那儿吗？”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我没拿！不知道！”又是一声雷。
　　“哦……”潇帆无辜的转身回到座位，注意到原本专心读书的大家都抬头惊讶的看着自己，她更是云里雾里的，真不知道班头发的哪门子火。
　　“你哪惹班主任了啊？”同桌忍不住低声地问，“他冲你发那么大火啊！”
　　“我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我还纳闷呢，平白无故受这么大气，我比窦娥还冤啊！”潇帆也是一脸的无辜。“算了，还是回头找周老师吧，当初报名时手续都是他帮忙转的，他或许知道吧。”想到还有周老师这个东北老好人，潇帆也就没想那么多了，低头准备晚自习。
　　第二天下午，潇帆找到周老师，说明来意后，周老师很热心的告诉她，户口薄他当时交给了年级主任，按理说年级主任是应该转给班主任的，让她去年级主任那儿问问，临了，还给潇帆解惑：“你们班主任冲你发火，那是因为他以为你想拿着户口薄上大学去呢，这是个敏感时期，你又确实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不想班里生源流走，自然就冲你火了，你也别太在意，他也是不知道情况嘛！”
　　“恩，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潇帆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怎么惹到那匹老马了。
　　到年级主任那里转了一圈，潇帆更头大了，年级主任很明确的说户口薄一定在班主任那儿，让她找班主任拿。
　　“可我们班主任说他没拿啊？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您确实转给他了？”潇帆实在不想再去老马先生那里碰钉子了，干脆对年级主任提出了这个不情之请。
　　“行！我这就给他打过去，你直接下去找他拿就行。”看到这个小姑娘一脸的为难，年级主任笑呵呵的答应了。
　　“我简直要疯了都”潇帆一边抱怨，一边走出了主任办公室，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到班主任那儿别再碰钉子了，我受不起啊！”
　　也许是主任的电话奏效吧，潇帆终于顺利地拿到了户口薄，不过打那之后，老马同志总是爱对她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儿找事儿，让她与周围的朋友甚是费解。有一次甚至把她和几个原来E中的男生一起叫到教室外边，莫名其妙地训斥了一通，说什么“我就看不惯你们原来E中的学生，你们傲什么傲啊？”“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有什么资本傲啊？”“看看班里的学生，就你们几个整天学习浮躁的”。
　　一堆的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潇帆云里雾里，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儿傲了，要知道“傲气”这个曾经专属于她的词，早在踏入E中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对于她这个因一分之差错过正取线而掏高价进入E中的学生，潇帆是怎么也无法骄傲起来，甚至都有点自卑了。尤其到了高四，她也想安心学习，丝毫不愿显露锋芒的她，连语文课代表的职务都辞掉了，她真是想不通，老马怎么会觉得自己傲、自己浮躁呢？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说起潇帆身上曾经的傲气，那还真是傲的可以。初中时曾被誉为某中学神话的她，常常是一脸清高，行事作风也特立独行，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尽管如此，对于她这个长相一般的女孩儿，很多人依然都刮目相看：学习好不说，还是年级唯一的女生班长，频频在全校大会上演讲、介绍学习经验，自由出入老师宿舍楼、办公室，种种现象都让她一度目中无人。记得有一次班里一个男孩儿公开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意，她竟然很冷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如果你不马上收回你的话，我想凭我现在的职务和我跟老师的关系，我一定很轻松地就可以对你没事找事，让你在这个班级过得极其辛苦，不知道，你信还是不信呢？”打那之后，就再没有男生敢对她有任何其他想法了。甚至于班级辩论赛上，都没人敢对她这个二辩提问，让她不得不安静的度过每一次比赛，最终无奈的告别了辩手生涯，转作辩论赛的主持人……然而就是这个曾经对谁都无视的姜潇帆，现在完全是脱胎换骨，虽然依然锋利，但对谁都是谦逊有礼。这种大转变，跟她进入E中的经过大有关联。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神话级别的女孩儿，竟然没有跨上E中的正取线。当大家知道她仅是一分之差的时候，更是尤为惋惜。在这个强手如林又视成绩为一切的E中，潇帆被她的进校成绩压得再也无法自信起来。三年的打击过后，时至高四，她身上的棱角早已被磨得圆润光滑，她想不通为什么老马说她太有傲气，只能对他这一系列行为冠以“鸡蛋里挑骨头”。
　　说到一分儿，就不得不说，潇帆跟一分儿还真是有缘：中考差一分达到E中的正取线，高考差一分被S大录取。潇帆也常自嘲：“你说说，差还不差多点，就差一分！”真是不得不相信姜爸爸意味深长的那句话——“闺女，你得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