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一章 ...
-
李世民几个月的努力漂白被李建成几场架打得彻底东流去。
流叶山庄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放出李建成的少林寺天天被各大门派踩破了门槛。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把和方丈当初签的契约流露出去，少林寺彻底被黑成了渣，天天被挂墙头吐口水，差点儿从七大门派除名了。
李建成在外面打得十分火热，挂剑执扇四处挑战，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的人彻底被李世民招了回去。
反正已经烂成水了，再怎么收拾也收拾不好了，还是省点儿人力得了。
郑沫沫亲自回了一趟郑家旧居。
在门口跪了七天，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他。
李建成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郑沫沫跪在那里已经七天了，整个人憔悴得可怕。
往日里水润的唇上面已经干裂起皮，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明明已经气若游丝，却依旧跪在那里纹丝不动，李建成将人抱进怀里，一路打进了郑家，已经身受重伤的郑老爷子生生气死。
郑沫沫醒过来之后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说，她后悔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到李建成，害得自己七年流离，害得父亲命丧黄泉。
李建成有些局促的站在郑家旧居门前，巨大的宅子一片哀乐之声，门口挂着惨白的灯笼。
李建成在楠木棺前很诚恳的给郑老爷子上了三柱香，然后微微垂着头对郑老太太说，“对不起。”
“但是，沫沫已经后悔了，你们就原谅她吧，郑老爷子是被我气死的，你们有气只管往我身上撒，不要牵连到她，她只是个姑娘。”
郑老太太冷笑：“往你身上撒，怎么撒？我们这些人加起来在你手上也过不了百招，怎么撒？你说怎么撒？”
说到最后声调里全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儿子、孙子、女儿、甚至与儿媳妇都伤在这个人手上，最疼爱的那个孩子双手被这个人齐腕断下，她恨，她怨、她怒，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还要保留着郑家的面子，还要保留着郑家的力量。
李建成退后一步，偏头看围在身侧的一圈人，每个人都用那么仇恨的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但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他很习惯这样的眼神，他从下就在这样的眼神中长大的。
他十四岁就能因为不高兴灭了别人一门，手中的血腥味直能上达天听，若是真的有天的话。
虽然他不觉得他这样对付郑家有什么错，但是郑沫沫是他的未婚妻，他理当许她一世欢颜，理当让她幸福安宁。
他的未婚妻说，后悔了，说想回郑家。
他便会为她做到，哪怕付出一些痛苦。
李建成抬手封住周身穴位，“你们尽管来吧，我不会报复的，只希望你们伤过我之后，能放下对沫沫的怨恨，让她回家，她说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她很怀念。”
郑老太太第一个动手，冷笑连连，“却想不到人人口中的大魔头居然是个痴情种，今日你把命留在这里，我便让那个叛族离家的贱·人回来。”
郑老太太扇了李建成两耳光，响亮的耳光，李建成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
似乎被郑老太太的动作带动了情绪，那一圈畏惧又愤怒的人纷纷冲了上来，李建成有点儿后悔了，这些人下手太狠了。
脚踢手掐，甚至还扯他头发，拉他耳朵。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武器，雪亮的剑笔直的插向他的胸口，李建成并指夹住剑身，“你们打我可以，但是不能动用武器，我只是来消除你们的愤恨不是来以命抵命的。”
然后郑老太太一身冷笑，所有的人都亮出了武器，一蓬药粉撒过来的那一刻，李建成知道，他似乎做错了，他不该封住穴道，他不该太相信这些人。
但是很快他就沉在黑暗里。
眼前似乎略过阵阵刀光层层血影。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声痛极的呼喊，“建成哥哥。”
李世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无凭，冷眼看郑沫沫的一番哭喊。
郑沫沫趴在李建成身上拖着哭腔喊了几声，颤抖着去摸他胸口，才发现原来李建成没死。
松了一口气，一抬头便瞧见了自己父亲的牌位，眼睛即刻便泛出几丝血红，张了张口，半晌才发出一声悲鸣，扑在黑漆的棺木上，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
郑老太太却冷笑道：“你莫要脏了我夫君轮回的路，快带着你的情人滚罢，我家里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郑沫沫神思恍惚的抬起头，望着郑老太太，喃喃道：“爹爹死了……死了……我害死了他……”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头一下一下的撞着棺木，白净饱满的额头很快就撞破了，血流了出来，和眼泪糊在一起，将一张美丽英气的脸染成罗刹。
李世民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很多年前，他的母亲死去时，他也这样子的撕心裂肺，感觉天地那么大，人那么多，可是他却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守着母亲的尸体，守着薄棺，泪水横了一脸。
郑沫沫却比他还要凄凉些，有那么多的亲人，却不料那些亲人却是恨她入骨，只怕躺在棺木里的父亲也恨她入骨了。
就算她泣出血哭哑嗓子，别人还嫌弃她平白脏了他轮回的路。
这个女子，有那么好的家世，却为了一个男人，终于毁了自己毁了家毁了所有的幸福。
这一刻，李世民心里有些薄薄的怜悯，她和他一样在强求不该强求的东西。
她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
李世民心里有些冷，去看躺在他臂弯里的李建成，依旧是那样一张脸，飞扬的眼角，白玉的脸颊，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似乎下一刻就会盈盈笑着醒来。
这样妖气横生的脸。
他和她谁都逃不过。
李建成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脚斜翻书册的李世民。
李世民听得动静抬起头，“醒了。”
边说边按住他，不让他起身，“你身上被刺了一剑，且休息两天。”
李建成这才重新滑进被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原想着给郑家好好赔礼道歉一番，被你一搅，现在没法子了，郑姑娘就在你隔壁，日日伤心。”
李建成皱了皱眉，“郑老太太不是答应我，打了我一顿就让沫沫回去么？她还有什么好哭的？”
李世民：“你气死了他的父亲，你说她哭不哭，她现在只怕想着要杀了你为他父亲报仇罢。”
李建成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带着沫沫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气若游丝了，就算我不出现他也会死的，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能被气死的。”
李世民惊了一惊，又沉吟了一忽儿，淡淡道：“那你毁了他们家那个弟子的一双手，也够她恨你入骨了。”
“那却是和我无关的，我挑战之前一早就打好了招呼，生死无论，我只要了他一双手，若是他有实力便尽管来报仇就是。”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把那孩子杀了。”
李建成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也好，斩草不除根，后患必无穷。”
“郑姑娘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李建成又眨巴眨巴眼，“什么怎么办？”
李世民摸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面上有些疲倦，“你和她以后怎么办？现在你们之间隔着的可是她父亲的命。”
李建成瞪着眼道：“就这么办呗，她要嫁我就娶，她不嫁就算了呗。而且我现在身子已经大好，也不用担心让她守活寡了。”
李世民：“……”
李世民从柜子里挑出一个话本，翻了翻，“我给你把这个话本子念一遍，你再想想你和郑沫沫将来是要怎么办。”
那个话本里讲得是一男一女相遇了，然后相爱了，最后才发现原来是彼此的仇人，两人虐心虐身之后同归于尽了。
李建成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这些感情我并不是很懂，我只知道我但但容不得我的心上人处心积虑的想杀了我，若是如此，我会先杀了她，如果确实不能杀，我也会防着她，不给她任何机会。”
又补充道：“沫沫定然不会这样的，她当初叛族离家来到流叶山庄，说是对我一片真心，我并没有杀他的父亲，并不是她的仇人，所以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李世民：“…………，白给你念了。”
“无论怎样，现在在她和天下人眼里，就是你带着郑老爷子的女儿到他面前气死了她，你说不是，我信，但是其他人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我却知道郑姑娘心中定然不会轻易相信的，你自己小心些罢，就算她对你再怎么一片真心，也不会罔顾养育之恩血缘之情的。”
李建成又想了一遍，并不觉得他和郑沫沫之间有什么矛盾发生，他的那一番行为都是为了郑沫沫，他并没有一点儿私心，还让自己被那些人打了一顿。
他实在想不出，李世民为什么觉得他将会和郑沫沫闹到要死要活？
李建成窝在被子想，如果郑沫沫想杀他，怎么办？
李建成反复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如果郑沫沫有这个想法，那他就先杀了她。郑沫沫跟在他身边太久了，想必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若只是他一个人他完全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还有李世民，他不能给别人杀了李世民的机会。
李建成觉得自己也许想到重点了，李世民这样反复给他提醒，可不就是在提醒他要么把郑沫沫的心结给解决了要么把郑沫沫的人给解决了，不要再城门失火殃及到他了。
于是十分慎重的开口道：“世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郑沫沫的怒火蔓延到你身上的。”
李世民：“？”
李建成：“若是她真的想对我下手，我就先杀了她，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害你的。”
李世民：“…………”
李世民眼神轻飘飘的飘向门口又收了回来，轻轻道：“但是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李建成：“她都要杀我了，怎么会还喜欢我？她不喜欢我了，我自然下得了手。”又咕哝道：“而且，就算她喜欢我，我也能下得了手。”
李世民轻笑了一声，“真是作孽啊。”
那弯起的嘴角，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喜悦。
“你怎么这副表情？”
李世民淡淡道：“同情郑姑娘罢了，那么多年的痴恋，就算心头全是石头也该捂软了，你却这样无所谓的说杀了她。”
“爱上你的人，真是……”
李建成幽幽道：“所以我才没人爱啊。”
李世民：“……”
隔壁房间里，披头散发的女子靠在墙上死死的捂着嘴。
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原来他心里，她的份量……那样轻。
而刚刚，她站在他的门口，想再看他一眼从此各自天涯，她还爱他，但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过不了母亲那愤怒又痛恨的眼光。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门口，手还没扣上门，就听到他们的对话，他说父亲不是因他而死，一切都是误会。
她想，她会相信他的，因为李建成从来不说谎，她在心里说服自己，也许父亲的死是天命，命该如此。
她再度抬起手想要叩门，想告诉他，我们走吧，我们回流叶山庄，我把自己剩下的半辈子都交给你，请大公子且怜惜着。
然而却听到了冷冽的杀意，怜悯的同情，就那么一转眼把刚从寒潭爬出来的她轻飘飘的推进了地狱。
从此再也爬不上来。
缩在屋角的女子眼里流出长串长串的泪，屋子外面忽然惊雷一起，沉闷了一上午的雨终于降了下来。
哗啦啦的砸在屋顶，砸在窗台。
隔壁的屋子里，窝在床上的青年望着雨帘说起，“其实杀她我也会有点儿舍不得，我期望她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她从来是个理智懂事的姑娘。”
倚窗听雨的青年面无表情看着手中的书册，敷衍道：“但愿吧。”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