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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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故人亡【二】
余羽日夜兼程，马匹累倒一匹又一匹，十来日，不曾合眼。
一合上眼，脑海里便回荡着一幕有一幕的画面，笑着的，皱着眉的，持剑的……那么多的画面，那么绵长的记忆。
每一幕都在提醒他，他的弟子，他的小意，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亲手教出来的，武艺高强的小意怎么会死？！
他不相信。
他将将抽心而出，还没来得及告诉小意，“以后做对普通的师徒，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再躲开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小意，“无论怎样，我都是你师父。我总会护着你的。”
小意却就这样死了，让他怎么去信？怎么敢信？
终于还是赶到了流叶山，夜色茫茫，温暖的房子里，贴面而睡的两人，那么亲密的样子，就像曾经的他们的一样。
余羽掏出怀里的醉时眠，撒入帷帐，看着两个人在噩梦里挣扎，冷汗泠泠，心中泛出奇异的满足。
我和小意都不好过，凭什么你们这么好过。
醉时眠会引出心底最怕的最惧的噩梦，从此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样的感觉，驻扎在心底的痛苦噩梦。
余羽一字一句的解释着醉时眠的药效，眼里黑浪翻涌，‘砰砰砰’往李世民胸前拍了三掌，李世民一口血雾喷出来，所幸身子能动了。
余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带我去他落崖的地方。”
李世民点点头，“你稍等，我暂时起不来。”
余羽狰狞的蹲下来，拉着李世民的衣领预备吼几嗓子教训一番，吼声却卡了回去变成了痛呼。
一把匕首正扎在余羽胸前，深深的扎着。
李世民握着柄用劲一旋，血肉飞溅，血喷了他一脸，诡谲妖冶。
余羽聚气一掌，拍过去，李世民轻轻一荡，避开得十分及时，再一跃，已经到了床上，往李建成身上点了几下，李建成噌的一下坐起来。
余羽半跪着撑在原地，匕首被抽开丢在一边，地上一大滩血，边抬头边点了几处大穴止血收口。
李世民轻轻一笑，擦了一把脸，“有没有人告诉你，报仇时不要那么多话。”
李建成也轻笑了一声，“原来是淩尘阁主，真是对不住，以后淩尘阁却是属于区区在下我了，所以你这淩尘阁主还是死了好。”
余羽：“……”
李世民：“匕首正扎在他心头，不死才怪了。”
余羽：“……”
李世民那句话说完之后，余羽脸上呆滞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李建成下了地，拍拍掌召唤门外守着的护卫。
柳姓三十六人经上次宋延年的诡计死得一个不剩，就剩下一个柳七，却是青王的柳七，因此李建成也没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的护卫，只能在庄子里随便挑了几个稍微看得过眼的提拔为自己的侍卫。
电光火石之间，倒地的余羽猛的窜起来，一物飞向李建成胸前，李建成很自然的衣袖一挥，挥完之后才想起，妈咧，他筋脉不通，有内力等于没内力，挥了也白挥。
那物正是刚才丢在一边的匕首，此刻穿透了李建成的手掌。
余羽在扔出匕首的时候，身影暴起，直扑李世民，李世民恰恰望向他的前一个目标李建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余羽制住了。
余羽手掌快速的拍向李世民的丹田，李建成心下一急，左手拔出匕首掌心一推，匕首追去余羽后心。
掌心破了一个大洞，血咕隆咕隆的往外冒，溅红了半边白色亵衣。
余羽只能回身挡匕首，也放过了李世民的丹田，李世民趁机并掌劈向余羽的手腕软筋，余羽掐住李世民脖子的手一松，李世民立刻抬脚踹向他的胸前，自身往后飘去。
余羽反手一推，掌心内劲吞吐，飞向他后背心的匕首立刻转了个弯沿原路飞回，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三两分。
李建成此时已经自墙上拔出李世民的无凭刀，用力劈开那一把锋利的匕首，虎口震得发麻，匕首却只略偏了一偏，插在了他的肩头。
李世民刚刚飞离半尺就被余羽拉住脚腕，狠狠掼向墙壁，余羽的另一手也伸了过来，咔嚓折断了那只他拉住的脚腕。
李世民痛得浑身一颤，聚起的真气散了三分，整个人身不由己的撞向墙壁。
还不等李世民从痛疼里缓过神来，余羽就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脚重重的踩向李世民的膝盖，一拧，李世民的痛呼和骨骼断开的声音一起发出。
李建成心头一紧，刹那间便转了三四种法子，却发现没有一个法子行得通，最主要的原因他现在是个战斗力为五的渣。
战五渣泪流满面。
武斗不行，只能动心眼了，李建成默默的思索着，到了此刻才发现，平日里被强权惯坏了，一时之间心眼不怎么好使了。
可悲的依靠武力的称霸天下的男人。
余羽扛着李世民推开窗的时候，李建成大吼一声，“等一下。”
余羽连头都没回，直接跳出去了。
李建成：“……”
李建成扶着自己的肩头怒斥，“不是这样的，好歹配合一下，回一个头，让我跟你沟通一下。想要什么咱们好商量。”
余羽继续一言不发往阴森森的夜幕中越行越远。
李建成三两步走到窗前，发现自己略残疾的身体翻不过，只能气咻咻的踹开门。
门口，四个护卫倒在地上口水哗啦啦的流得十分欢畅，你枕着我的胳膊，我躺着你的胸膛，亲亲热热的睡得十分香甜。
李建成专注的从他们脸上走过，一步都没踩在别的地方。
因了筋脉才修复不过三两日，今日里将将下得床，李建成只觉得现在手腕脚腕几处痛得十分难耐，每迈出一步，就像在腕子上又重新挑了一遍筋骨，真真是伤筋动骨的痛。
无奈李世民现下正在余羽手里，李建成只能忍了这些难受加快步子往前走，让人非常遗憾的是手脚不十分不利索，摔了一路，惹了一身的伤口，脸上也蹭破了好几处。
再说这厢里被余羽扣住脖子打断了腿的李世民。
余羽掐着脖子迫他带路去段意栈落崖的地方，李世民哪里记得清楚，就算记得清楚，这样乌墨漆黑的夜色里也是看不清方向得，只得哼哼到，往前往前。
没料到这样的换乱指路还真到了那块高崖地，此刻月色惨白，玉兔将消黎明将起。
余羽到了哪里，也没有说话，掐着李世民的脖子坐在崖边，李世民心里揣度着若是发力能不能把他推下去捎带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几番参考发现基本没可能，遂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不是他不站起来，他一只脚，脚腕被折断，另一只脚，膝盖骨不知道是脱了臼还是断了，双腿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哪里站得起来。
余羽坐在崖边过了沉默了好半天，才轻轻道：“我其实已经不爱他了，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活人，现在他却死了，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还是得为他报仇。”
李世民静静的听着，不动声色的气沉丹田，只待一击得手。
余羽掐着李世民脖子的手轻轻的动了动，说：“本来我这样轻轻一扭，便能为他报仇了，但是我不想太便宜了你。”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粒丸子，小指头大小的丸子，绿油油的，看起来就不像好货色，余羽卸了李世民的下颌，将丸子塞到他口里，抬起他的下巴轻轻一拍，李世民喉头一哽，终究还是吞了下去。
余羽也没给他重新对好下巴，直接点向李世民的丹田，李世民双手一挡，余羽手上一紧，李世民便气也喘不过来，余羽手劲儿愈发的大起来，只憋得李世民满脸青乌直翻白眼。
李世民手中并没什么武器，只能靠双手和余羽较劲，余羽冷笑着抬脚踩他的膝头，直踩得咯咯作响。
不消一会儿，李世民气力就渐渐不济，上面还憋着不让出气进气能有气力才叫奇了怪。
李世民双手软绵绵的搁在胸前，还挡着丹田那一块，余羽随手一拨，一掌便废了他的丹田。
李世民闭了闭眼，苦涩的感受满身的真气胡走乱窜，再睁开眼，依旧平静麻木。
李世民道：“你想怎么样，说吧。”
余羽淡淡道：“让你活着。”
李世民扯了一下嘴角，“那还真是多谢你！”
活着便有翻本的机会，只要受过了那些苦楚，便能重新再回来，李世民从来不是逞一时之气的人。
李建成踉踉跄跄的奔上前，发丝散乱，一身雪白的亵衣糊满了尘泥花叶，头顶还插着两根树枝，摇摇晃晃的站稳了。
余羽开口道：“怎么，流叶庄主特意赶过来是想从这里跳下去陪小意。”
李建成神色颇认真道：“也不是不可，只要淩尘阁主先示范一遍。”
余羽摇摇头，“我不需要你跳下去，虽然我想让你们所有人都陪葬，但是小意向来以侠义自居，李世民才是杀他的人，让他一个人去陪葬就够了。”
李建成商量道：“换个人行不行？”
余羽大喊：“换个人，换个人，我也想换个人，你们怎么不换个人杀？为什么偏偏要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杀了他？”
李建成扶额神色十分头痛，“是段意栈段八爷先对着我下手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他来杀我们，若是世民不杀了他，我们一整个山庄就都要赔上性命。”
余羽：“你们整个大荒的性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他，死了又和我有何干系？”
李建成隐隐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萎靡苍白的神色不禁有些动容起来，他来的时候就放了信号，只盼着众人能早点儿赶来。
李建成听到了，余羽也自然听到了。
余羽嘲讽一笑，“世上流传一句话‘紫金峰顶落日崖，世外武者挥手平天下’，你们却一定猜不到我就来自西陵之西的紫金峰。”
李建成悚然失色，紫金峰是流传在大荒千百年的传说，传说，大荒有神山，每一甲子年便降下世外武者，以平天下，那神山便是紫金峰，那武者便降生在紫金峰顶的落日崖。
世人都以为那是传说，并不曾放在心上，也有放在心上的，追寻一生不得其路，江湖虽然流传着世外武者的传说，却没有真的有人找到世外武者。
余羽又说：“你们更猜不到，那句话并不完整，‘紫金峰顶落日崖，世外武者挥手平天下；紫金峰下枯骨渊，九天佛陀一入亦化烟’，知道吗？入了枯骨渊，连白骨都不会剩下，却要熬过四四一十六天才死，死之前每一根骨头都会化成烟。”
话音一落，余羽便扛起李世民拔地而起，如大鹏展翅，消失在晨曦里。
那样矫健的身姿，惊人的轻功，深厚的内力，李建成狠狠的掐住手掌，修建得平整的指甲都要刺进掌心。
李世民被余羽单手搁在肩头，胸腹正好顶在余羽肩头，感觉肚腹胃肠里翻腾得厉害，李世民颇幽怨的看了一眼衣衫不整十分狼狈的李建成，却只看到一个剪影，渐渐的变成一个小点，余羽再一跳，李建成便消失在李世民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