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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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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青年身后的饶钰满心的忐忑,他对于父母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模糊的记忆告诉他,他并不是被抛弃的。
“到了。”
饶钰呆住了,他面前是一座废旧的宅院,看起来很有古代感,外面的围墙齐胸高,上面雕饰着简单而粗犷的鸱吻,顶上覆以山檐式的瓦顶。
“进去吧。”青年伸手推开了木门。
饶钰跟在青年身后,院子很空旷,屋前有一棵枝叶繁盛的桃树。
青砖灰瓦的屋宅在月光下很是肃穆,台基很高,饶钰费力迈了上去,站在前廊上,幽幽的月光照在这古旧的院墙中,让人有种穿越感。
“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年走到一间房前,拉开了门,听到饶钰这么问,垂下了眼眸,“应该算是你的家吧。”
饶钰环顾了四周,有种荒废很久的气息,喃喃的说:“这里是我家吗?”
青年招了招手,“快进来吧。”
饶钰连忙快步跑过去,可是屋中光线昏暗,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气。
“你不是说带我见爸爸吗?”
“别着急。”青年一边说话一边踢掉鞋子,光着脚走了进去,从角橱中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亮,烛盏旁的灯罩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青年拿起抖了抖,灰尘直接扑面而去。
“咳咳。”青年挥了挥空中的尘雾,将灯罩放在了烛盏上。
将烛盏放在了屋子中央的矮几上,房间顿时朦朦的亮了些,饶钰一直皱着眉头,他已经不太抱希望了,他已经想到会一张黑白照片了。
朦亮的橘色光线映在青年的脸上,很柔和温暖,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等了很久了。”
饶钰迷茫的看着他,青年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张细长的纸条,上面依稀写了什么东西。青年将纸符对折,双手合十,轻声默念着什么,饶钰听不清楚,可他看到了青年的对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怎么,又胆怯了?”青年侧身看着饶钰。
“才没有。”饶钰壮着胆子走近了一点,屋子里光线幽暗,人影时而随着烛光晃动。
“墨疏。”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饶钰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时间久了,不管用了。”青年笑着推了一把饶钰,“不耽误你们父子叙旧了。”
饶钰看着青年挥了挥手,要走出房间时,突然扭头对他说,“珍惜时间啊。”
关上门后,房间更昏暗了,窗外的月光被阻隔在外,只有一盏灯放在屋中的矮几上。
屋中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你还是回来了。”
饶钰突然想起了十年前,有人将他放在孤儿院门口时,好像对他说着:“在这里要好好的,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爸爸。”隔了十年,饶钰还是叫了出来。
屋外月光皎皎,青年轻步走在前廊上,听到有人轻声叫他。
“墨疏大人。”
墨疏转脸看过去,院子桃花树下,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坛子。
“咦,桃雅,又来找我喝酒嘛?”墨疏弯起嘴角,三两步到了桃树下,打量着女子怀里的黑坛子,“这是新酿的吗?”
桃雅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白玉碗递给墨疏,揭开了封纸,将坛中酒倾倒碗中。
墨疏看着碗中碧色的液体,嘴角抽了一下,“桃雅是要拿我试酒吗?”
桃雅扭头看向主屋,轻声说道:“不该庆祝一下吗?墨疏大人要解脱了。”
墨疏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坐到了地上,倚着桃树,喝了一口白玉碗中的酒,“这次的口味很淡啊,我还是喜欢你的步步娇。”
听到墨疏这么说,娇小的女子垂下眼眸,也跟墨疏一样,席地而坐,许久才说:
“墨疏大人,为什么不离开呢?”
“嗯?”墨疏只是反问,“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娇小的女子笑着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桃树,“我在这里可几百年了。”
“桃雅真是个长情的人啊,这里都荒寂那么久了。”
“墨疏大人也是一个长情的人吗?”
听到桃雅这么说,墨疏不置可否,抬脸望着空中的月亮,“霜宁跟我说过,情长寿亦长,可惜我认识那么几个长情的人,都死掉了。长情这这个词,比起人类还是更适合你们妖吧。”
桃雅沉默不语,抱起坛子灌了几口,旁边的墨疏啪啪拍着手,“桃雅好酒量啊。”
月光下的女子,双颊绯红,斜眼瞥了一眼青年,还是问了出来,“那位小少爷,墨疏大人打算怎么办?”
墨疏扭头看向屋宅,“嘛,我是他叔叔啊,总要负点责任。”
“所以,他以后要当除妖师了吗?”
墨疏晃了晃白玉碗,碧色的液体泛起了涟漪,“你别看他弱弱的,天资还不错。”
桃雅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听到主屋的门响动的声音,立刻隐了身去。
墨疏扬了扬眉,看着那少年低着头,走了过来,像是哭过了。他也不过问,举起白玉碗,问饶钰,“来喝一口。”
饶钰接了过来,一仰头,“咕咚”一口,喝个干净,墨疏直着眼看饶钰,鼓掌说道:“厉害,厉害。呐,你感觉到了什么?”
饶钰一脸迷茫的看着墨疏,心跳逐渐加速,他摇了摇头,眨了眨眼,面前的墨疏好像分裂成了好几个,他挥了下手,扑通摔倒在地上。
娇小的女子抱着坛子坐在桃树梢上,哂笑,“这就是墨疏大人说的天资不错吗?”。
“桃雅借我的衣服,可是被他一下就识破了。”
树上的女子不再执着这个话题,抱着坛子,闷声不语。
墨疏背靠着桃树,曲着左膝,左手搭在上面,托在腮看着趴在地上昏睡的少年,轻声说:“看来,你这十五年,过的真是苍白啊。”
墨疏伸手拾起地上的白玉碗,对树上的女子说:“桃雅,再赏我一杯吧。”
碧色的液体直接从树上倾倒下来,一滴未撒,墨疏也像饶钰一样,一口喝了干净,果然感觉到了那浓郁的气息。
“还真是小心啊。”墨疏轻声感慨完,朗声颂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墨疏看着身边昏睡过去的少年,笑问,“桃雅,这新酒取名了没?”
“还没有。”树梢上女子回答,“墨疏大人要给我取吗?”
墨疏笑着站起身,弯腰抱起了那昏睡的少年,“不了,还是让霜宁来吧。”
院落又归于寂静空荡,坐在树上的桃雅,目光烁烁,低声说道。
“霜宁大人,从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