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苏小狸

10、紫苑情

　　我与流月苦思冥想了一下午，始终没想出解毒的办法。

　　我骂流月：“看你不好好跟着师父学。”

　　流月瞥我一眼：“你学了吗？”

　　我厚颜无耻道：“你比我早拜师那么久，肯定要懂的比我多啊。”

　　流月扶额：“不然我们飞鸽传书给师父吧……”

　　“好主意。”我笑道：“但是凡世有哪只鸽子能一口气飞过洛山不被冻死？”

　　流月面无表情转过来：“没有。”

　　“流月哥哥。”南依依不知何时立在门前，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流月起身，无比温柔的问道：“怎么了？依依。”

　　南依依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飘摇，“我去你房里没见到你，所以……”

　　忽然觉得活着似乎有些寂寞，凡人的生命短短几十年，得一人，过一生。而我们的生命却那么漫长，长到我已经忘记了，我最初的样子。

　　流月跟着南依依去了南翼房里，我一个人在南府里走走逛逛，也没人阻拦我，下人们见到我都恭敬的行礼避让。

　　习武场里又是南水青一人在练剑，一招一式很是凌厉，却也看的出还不到气候。

　　我站在过道里看了他一会，只觉寒气逼人。

　　一个大家族里的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气息。

　　没想多久，我喃喃自语着寻进了种满紫苑的院子。

　　“紫苑与铀香，无解。”一句低沉男声，最熟悉的声音。

　　我缓慢转身，望着面前一潭深邃如海水的眼眸，“你去哪里了？”

　　夜天望着我，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丫头，跟我回家。”

　　身后开满了紫苑，一大片一大片，有些像莲，又有些像兰。更像我面前的男人，妖艳而坚毅。

　　我别过头不再看他：“你方才说，紫苑与铀香，无解？”

　　夜天点了点头，绕过我走到紫苑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捏下一株，放在手心里细细观赏：“紫苑和铀香两物本身无毒，但若是有心人将他们放在一起，便会产生让人头脑不清，最后卧床不起的剧毒。但中毒者的最终结果也只是卧床不起而已，像是植物人一样，并不会要人性命。”

　　他抬头望着我，将紫苑放进我手中：“若要解毒，必须有人愿意放弃修为，为他过毒。当然，必须是我们这种人。所以在凡人眼中，这毒无解。”

　　我接过紫苑看了看，紫色的花瓣上有些细小粉末，并不影响它的艳丽。

　　我问：“若是过了毒，会怎样？”

　　夜天的黑眸紧紧锁着我：“会中一样的毒，不过这毒性会在我们体内慢慢被吞噬，轻则十年，重则百年。”

　　“流月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眼前黑影一闪，夜天瞬间消失了，我回头，南依依与流月正好走到门口。

　　“离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南依依看见我很是惊讶。

　　我微笑：“这里的紫苑开的很美，我来看看。”

　　南依依面色一黯：“这些紫苑都是我娘生前种的，爹爹从来不让人碰，时常一个人来这思念我娘。”

　　我捧着紫苑的手僵住，南依依似是看见了，冲我笑了笑：“不碍事，爹爹现在卧床不起，你摘了那么一株两株他也不会知道的，若是喜欢，便拿走吧。”

　　于是我很大方的将手中紫苑塞进怀里放好，然后与他们说道：“我先回去了。”

　　流月摆了摆手，看着满院紫色的花朵并不说话，南依依也很配合的望着他不说话。有的时候望着他们，我总有些感叹，作孽啊。

　　这次在南府，南依依便的很是小心翼翼，并不再耍大小姐脾气，这让我很是惊奇。对于这点，流月的看法是，南翼卧床不起，南依依自是心力交瘁，没心思发脾气，我点头表示赞同。

　　我又在南府里随便逛了逛，路过南翼的院子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家丁并不让我进去。

　　是夜，我正坐在院中赏月，忽见一人从墙上跳下，很轻很轻。我呆呆的望着他，叹道：“流月，你为什么总不喜欢走正门？”

　　流月面色凝重的将我望着：“下午夜师兄说的话，我听到了。”

　　砰，砰，砰——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要替南翼过毒？”

　　流月点头。

　　我又问：“你爱上了南依依？”

　　流月摇头。

　　我于是不淡定了，站起身拍桌子：“那你在发什么疯？南翼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算卧床不起，南府乱就乱了，顶多你在这里帮南依依和南水青整治好南府也就是了，何必要耗费自己修为，十年的生命那么不值钱吗！”

　　流月望着我，半晌，他开口：“这十年的时间里，我还是什么都可以做，只是身体里多了一些毒，不碍事。但南翼是凡人，他也许一辈子都要躺在那里。”

　　我承认我是自私，南府的事我一直在当着观众。我一直以为流月和我一样，直到现在他说的话让我发现。有些事情，似乎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但是无论怎么说，我都不愿意流月冒这样的风险。

　　“我去。”

　　流月有些惊讶，身后的月光洒在他的发上，他的脸有些模糊。

　　我笑出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幻阁的杀手，若中了毒执行任务很是危险，而我什么都不用做，大不了替他过了毒，我回洛山养个十年，到时候你下凡世可要稍些好玩的给我。”

　　流月一掌拍开我的手，表情很是严肃：“不行，就你这点修为，估计一百年都吞噬不干净。”

　　我望着地面，“那就一百年吧。”

　　我不是凡人，一百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瞬。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现在的人生就像是长在洛山的苍天大树，我站在树下，努力的抬头往上望，却只能看见被树叶遮挡的斑驳天空，望不到头。

　　南翼醒了，没有任何不适，生龙活虎的出现，仿佛中毒只是我们的一场幻觉。流月气急败坏的踏入我的院子，我正在喝茶，悠哉望着他：“这次知道走正门了？”

　　流月走到面前，夺过我手里的茶杯，随手一扔，啪的一声水花溅起，杯子裂了一地。他似乎还是不过瘾，重重的拍桌子，我估摸着他没用内力，不然这张桌子早就四分五裂了。

　　他怒道：“不是说了不许你去给他过毒么！”

　　我无辜的耸耸肩：“对啊，我没去。”

　　流月粗暴的一把拉过我的手腕，表情缓和下来：“脉搏确实正常，你没去给他过毒，那他怎么醒了？”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要不……带上我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