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轩辕剑）》越蓝

8、一夜

　　白骨和繁锦离开了木屋，雪山上的天空特别明朗，抬头就能看到漫天星斗闪烁，大而明亮，感觉与天空的距离也被拉近了，像是一伸手就能摘下星星来。
　　繁锦抓起地上松软的雪，使劲一握，雪花从她的指缝细细的挤出来飘到地上，掌中的雪被她紧握成一个结实的雪球，她用力的把雪球向白骨砸去。
　　白骨头一偏，躲过了雪球。繁锦一咬嘴唇，手一挥，十指间夹了八个小小的雪球，一起向白骨扔去，白骨向上一跃又躲过了，繁锦不甘心，紧接着方向散乱的二十多个小雪球又扑向白骨，眼见着雪球扔中了白骨，可是白骨的身影消失了，然后出现在繁锦的身边，捉住了她的手。
　　“还想扔么？你是扔不到我的。”
　　繁锦怔怔的放开了手中的雪花，“我讨厌你！我恨你！”
　　“因为扔不中我就恨我，你也太没道理了。”
　　“我就是不讲道理！我就是要恨你！”她双膝跪在雪地上，手指深陷到雪中，“可是为什么，我见了你就恨不起来了，我应该恨你的啊。”她哭了，眼泪落在雪上，溶出一个浅浅的窝。从知道月岚是她姐姐那天起，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恨月岚，如果月岚不在，她不会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但是见到月岚，她所有的恨意荡然无存，月岚紧紧的拥抱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竟然也想拥抱月岚。她不得不承认，她根本就恨不起来。可笑，幽冥冷酷的文将，也会执着于所谓的姐妹情深。
　　白骨拍拍她的肩膀，“别这样，我站着不动让你扔雪球好么？我就害怕你哭。”
　　“不扔了。”
　　“锦，开心点。”
　　“那好，我要天上的星星，你帮我摘一颗下来，我就不哭了。”她故意为难白骨。
　　“文将大人的命令，小的岂敢不从。”白骨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花，左手拿着一把小扇子，扇子慢慢的摇着，那些雪花化成金色的火焰从他的手中飞出来，弥漫在他们的周围，如同置身在群星之中。白骨变幻了如此美丽的景象，只为了让她开心。
　　此情此景，叫她如何不感动。
　　繁锦笑了。

　　广楠要讲的，原来是这样一个惨烈的故事。月岚也不知怎样安慰他，失去爱人的痛苦她并未经历过，也难以体会广楠的伤心欲绝，悔不当初。
　　她试想，如果清流死了她会怎么办？会哭一下吧，然后给清流选块漂亮的坟地，让他躺的舒服点。如果是繁锦死了呢？不会的，老是乱想，锦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真是个乌鸦嘴。
　　“广楠，明天我们要上山杀麒麟兽，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也能为寒报仇。”
　　“我不去。”
　　广楠回答的干脆，出乎月岚意料之外。
　　“为什么？你口口声声如何爱寒，你知道她被开明兽所害，为何不想为她报仇？”
　　“还报什么仇，人死不能复生，报不报仇结果都是一样，报仇，只是活着的人为了寻求安心。”
　　“我会活着，寒不愿意我死，我不会辜负她的。“
　　“死亡对于我，是种更好的解脱。我也想下去陪寒。”广楠剧烈的咳起来，拉风箱一样嘶哑的咳嗽声，直咳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她不用等我太久了，这样的身体，咳。”
　　“你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终于压住咳嗽的广楠抬起头，擦了一下咳出来的眼泪，勉强的笑了一下。
　　“今天和你们上山的小姑娘，我见过。”
　　“小姑娘，你是说小瞳吗？”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不知道名字？你不是认识她吗？”
　　“只是见过，不代表认识。”广楠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在离开明兽很近的吊桥那儿见过她。”
　　他似乎有些难处，不愿说出口，隐忍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我见到的是一个人头，相貌和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
　　人头。。。
　　水瞳。。。
　　“广楠，你瞎说什么呢，你讲的鬼故事真是烂透了。”月岚笑着掩饰，她接触的水瞳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绝对相信，一定是广楠眼花看错了。
　　“我没有讲故事。明天你们上山会经过那段桥，那个人头就埋在离山顶十步远的雪中。”
　　“又吓我，说了不相信了，好晚了，我要去睡觉了。”月岚匆匆的离开客厅，一个晚上，广楠都在讲故事，再听他的故事，她恐怕自己会疯掉。
　　房间里，水瞳和清流已经睡着了，月岚把油灯举到水瞳的头顶看着，水瞳睡的很香甜，长长的睫毛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覆盖在她的眼帘上，一道口水印子留在她的嘴唇边。
　　“笨蛋小魔鬼。”月岚笑着说她，拿出手绢擦掉了她的口水，被惊扰的水瞳闭着眼睛扭了扭身子表示抵抗。
　　月岚确信在她面前是个大活人，她有体温，有影子，睡觉还会流口水，水瞳依然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惶恐的心平静下来了，她脱了外衣拉开被子，躺在了水瞳的身边。

　　一夜过去，五人之中只有月岚睡的最不好，她不停的做梦，醒了后却忘了梦的内容，只觉得脑子浑浑噩噩，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想片断。
　　月岚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走到了客厅里。
　　“哇，岚姐姐，你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啊。”水瞳夸张的说。
　　月岚看了看广楠，二十四岁的他在一年之内迅速衰老，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她摸摸自己的脸，皮肤还是很光滑的，一夜没睡好而已，不会像广楠那样惨的。
　　随便找了一些食物当早饭吃了，他们准备向昆仑山顶前进了。
　　繁锦依然是一套青灰男装，白骨却换成了一件紫红长袍，肩上两缕橙红的飘带，分外惹眼。
　　“白骨，你穿的那么鲜艳，一会儿麒麟咬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没事没事，这衣服是阎王送的，我很喜欢。衣服就是穿的嘛，我这么帅的人当然要穿漂亮的衣服了。”
　　她没猜错，这种色彩的衣服果然出自阎王之手。阎王就喜欢用大红大紫，白骨竟然还夸这衣服漂亮，什么眼神，从而得出一个结论，像阎王、白骨这一级别的人物，对服饰都有奇怪的嗜好。
　　清流不发表任何意见，水瞳说：“我觉得白骨哥哥的衣服很漂亮啊，白骨哥哥又高又帅。”
　　“听到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水瞳乖，一会儿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哈哈。”
　　“嗯！白骨哥哥穿着红衣服，就像一只大公鸡！”
　　白骨的笑容僵住了。
　　“哈哈，童言无忌，白骨兄不要见怪哦。”清流忍不住大笑着说。
　　“哈哈，我怎么会和小朋友计较呢。”白骨脸上的笑容又绽放了，繁锦却看见白骨的脸都有点发绿的。
　　众人向广楠告别，离开了牛棚。
　　临别之际月岚对广楠说：“下山去治病吧，寒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的，连她的份一起活，看到你这样，她不会开心。”
　　广楠什么也没有说，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决定的事不会更改。月岚也明白广楠不会听别人的劝，她是个局外人，能做的也只有劝他想开点了。
　　她希望，当她们从通天柱回来之时，还能再看见广楠，如果没有死在麒麟的爪下，器奴的刀下，如果广楠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