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轩辕剑）》越蓝

7、故事

　　清流，月岚，水瞳一行三人顺利来到了翟夜谷，一路上无波无浪。修罗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男人与女人长得截然不同，身处翟夜谷中，往来都是高大膘悍的修罗男人和妖媚娇俏的修罗女人。不时经过一队巡逻的守卫，拿刀持矛，可是他们也对清流三人视而不见一般，照样列着整齐的队伍往前走着。
　　水瞳拉拉清流的袖子，“哥哥，怎么守卫都不理我们的，修罗和我们不是有世仇么？”她不解的问。
　　清流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不管了，我们直接上昆仑山吧。”
　　三人向翟夜谷北方的昆仑山走去。翟夜谷拥有与长阳城广灵镇截然不同的风貌，这是一个工业极度发达的城市，兵器防具店到处都是，修罗骁勇善战的民风由此可见一斑。
　　他们不敢在翟夜谷多作停留，就怕那些古怪的守卫突然回过神来一起追杀他们。
　　昆仑山的雪景是最美的，蔚蓝的天空飘散着细若鹅羽的白雪。清流走在最前面，月岚和水瞳跟在后面。
　　二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昆仑山腰的牛棚。清流抬头看看天色，依稀几片淡红的晚霞出现在西方。
　　“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一晚吧，明天再往上走。”清流提议。
　　月岚和水瞳也累了，况且牛棚是昆仑山上唯一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牛棚很宽敞，里面还建有几间木屋，三人向里走去，大群牛妖在一旁对他们虎视眈眈。
　　“清流，好多牛妖啊。”月岚对那些眼光有此不安。
　　“不会害怕，过来一只就杀一只，正好晚上吃烤牛肉。”清流安慰她，在旁的牛妖听到‘烤牛肉’三个字全部寒毛倒竖，乖乖的缩到角落去了，再不敢恶狠狠盯着他们。
　　木屋的窗子微微透出亮光，看来里面有人。
　　清流上前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请等等。”
　　片该过后门开了，露出一张须发花白面皮皱如核桃的脸。
　　“老人家，我们是上山路过的，可以让我们借宿一晚吗？”
　　老人点点头，移开身子，让他们进去了。这才看清，老人原来是个驼子。
　　干净整洁的屋子，中间一只小小的火炉，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深蓝长袍的男人，看不出什么种族，不是修罗也不是人类，更不是天人。另一个一身青灰男装打扮，她抬起头，一双醒目琥珀色的眼睛。
　　“锦！”月岚惊呼，时隔多年，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这双眼睛，她跑过去，“锦！真的是你！”顾不得身边有许多人，她立刻紧紧拥抱了繁锦。
　　“岚，好久不见。”繁锦客气的说，“还有清流，水瞳。”
　　“繁锦，你认识小瞳？”
　　水瞳抢着回答，“以前见过啊，锦姐姐好。”她乖巧的问好，露出她的招牌式魔鬼微笑。
　　“锦，我好想你。”月岚轻轻的说，发觉自己之前的失态行为，她放开了繁锦。她确实思念繁锦，不光因为她们曾经见过一面，也不因为繁锦教她画符。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想念，看见她就很快乐，就像是自己一直是个残缺的人，只有见了繁锦才有完整的感觉。
　　“我在这儿等了你们二天。”繁锦说：“要上通天柱必须打败麒麟，只凭你们三人之力绝不能成功，所以我和白骨会和你们一起，白骨是个很不错的药师。”
　　白骨微笑向众人打招呼。
　　月岚对白骨有种奇怪的感觉，猜不透种族的男人，妖异又超脱。
　　火炉上烤着的牛肉熟了，肉香四溢，驼背老人熟练的拿下肉叉，把肉分成几份递给他们，月岚注意到那支肉叉的形状极似一把剑，但有人会拿一把剑当肉叉吗？
　　吃完了牛肉，清流和水瞳先去睡了，白骨和繁锦出了门不知去哪里。客厅里只剩下收拾食具的老人和月岚。
　　月岚拿起肉叉，老人眼中精芒闪过，手一动就将肉叉放回地上。“不要乱动，那是一把剑。”
　　果然是一把剑。
　　“为什么要用一把剑来烤肉？你不怕糟蹋了剑么。”
　　“我的剑，杀人还是烤肉，都是它的命。”
　　月岚望着这个奇怪的驼背老人。她虽然不是剑客，但也明白剑心，没有一把剑会甘心成为一支烤肉叉子。
　　“姑娘，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她猜得不错，这个老人背后果然有一段故事。
　　“有些事，压在心里很难受，想找个人说说，你愿意听么？”
　　“愿意，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月岚围炉坐下。
　　老人开了口。
　　“我的名字，叫广楠。”
　　两个字，月岚立刻想到了一个出色的人族剑客，可是那位剑客年少俊伟，意气纷发，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眼前这个驼背的花发老人联系起来。
　　她问到，“可是长阳剑侠广楠？”
　　“正是。”他苦笑，“这一年来我老的很快，这儿没有镜子，但我知道如果不说穿，那么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我是谁。谁会想到，长阳剑侠会是昆仑山一个修理吊桥的驼子。”
　　他咳了几声，用手捶捶自己的后背，那儿有一个突兀的罗锅。“修桥要弯腰，时间久了自然驼了。”
　　“唉，你何苦这样。”
　　“赎罪。”
　　“罪？”月岚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罪需要广楠用一辈子来抵过。
　　“我在十九岁时，打败了长城平原上的九尾妖狐，二十岁整个人族已无我敌手，二十二岁，我去阴淮平原杀了千年姥树精，从它身上取走了这柄单锋龙虎剑。”他抚摸着身边的剑，这柄剑伴随着他，染过无数鲜血。如今的作用只是偶尔宰个牛，然后串着牛肉烧烤。剑刃蒙上厚厚油污，粘着柴火烧出的黑灰，广楠用衣角裹着一擦，剑刃立时寒光暴涨，散发出冰冷的剑气。剑仍是一柄高傲锋利的剑，只可惜剑的主人已然消沉。
　　“少年不识愁滋味。我总是一帆风顺，从未失败，功名我已得到，利碌我不在乎。拿到龙虎剑后我决定上昆仑山挑战传说中的神兽。寒，这是我爱人的名字，她是个药师，执意要和我一起去。我起先不肯，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我是个混蛋啊，那样危险的事，怎么能够带她一起去呢。”
　　“我知道挑战麒麟的人很多，通常是十多个人一起去，但是大多有去无回。可我相信自己会是例外，我不仅会平安回来，还要带着麒麟的首级。”
　　“直到攀上昆仑山顶，我才知道之前有多天真。别说麒麟，就连它身边那群开明兽，我都应付的非常吃力。寒紧紧跟着我，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拼命帮我治伤。可是开明兽实在太多了，我杀了一只，另一只马上啃着前一只的身体冲上来攻击我，根本杀不到兽群的尽头，我们只好逃跑。”
　　“我跑的很快，觉得寒就跟在我后面，我一直跑到牛棚那儿才敢停下来，幸好开明兽没有追过来，可是寒也不见了。我休息了一下又原路返回，寻找着寒。一直到离山顶不远的地方，吊桥断了，而寒，她就躺在桥下的山坡上，身边还有好几只摔死的开明兽。我把衣服撕开了连成绳子爬下去，我喊她，我抱她，可是她没有任何反映。她身上全是被开明咬开的伤口，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死了。”他将头埋到双臂中，手扯着自己的头发。
　　“那一处断桥，是她用天罚幻光切断的。为了救我，她和开明兽同归于尽，寒好傻，她不懂，我宁愿和她一起死掉。”
　　“我在那儿守了她一天一夜，有时候风吹过来，她的头发扬了一下，我就以为她活了，扑过去抱住摇她的身体，我想她会突然睁开眼睛，大笑着说刚才是故意装死骗我。可是她的身体渐渐僵硬了，寒真的已经死了。”他抬起头，泪流满面，时隔一年他仍然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不该去挑战麒麟，不该带着寒一起，不该逃跑，不该跑的那样快，不该放心寒会跟在他身后，不该，不该，太多的不该，一生唯一的失败。他败的彻底，失去了最爱，失去了自尊，长阳剑侠，那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幻。
　　“我会一辈子留在昆仑山修吊桥，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这是我的罪孽。”
　　前半生的太多成功，反而让他禁不起任何挫折，这是人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