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向暖》温扬

17、第二章 幻影【6】

　　我还记得，第二天的傍晚，我又去到了石桥。不过，这次，不再是为了等蔡俊男，好像就是会感觉到那个幻影会因此而靠近我。
　　如果成长，就意味着某些人要离开你身边，那么我接受，安静的接受。或许我想很久以前，我就开始知道，蔡俊男，不属于我这个世界。
　　黄昏的风，很暖，即便已经是秋天了。
　　我在凉亭里，一点点看着天色变暗，知道石桥旁边昏暗的路灯亮起，还是没能感觉到那个幻影。
　　为了一刹那朦胧的直觉，就这么呆呆等着，这假想的幻觉，或许能让我醒着的时候，不至于这么痛，这么痛。
　　不自觉的想着，或许那天蔡俊男和叶渡霜一起离开在我视线的画面真的刺痛了某些地方。
　　只是今天晚上，我一定不要再睡着了。

　　昏暗的路灯，就这样一个人寂静在路边。
　　我，也是一个人。
　　夜，好像已经很黑了。那个幻影，始终没出现。
　　只是，我的眼前霎那间出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那个影子，细长的应在我眼前的地面上。
　　抬头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他，蔡俊男。
　　我大概睁着诧异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懒懒的坐在了我旁边。
　　“可是，你不是已经回到学校了吗？”
　　“我跟老师请过假，明早再去。”他说的随意，那股不经意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看了莫名的，恼火。
　　“哦。”我强装着镇静。
　　“你这么晚在这里，不睡觉？”他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在谁面前都是这样。
　　“没什么啊。”我故意说得很漠然。
　　“真的没什么？”
　　“不然你以为会有什么。”漠然到底。
　　“哦，我本来想说，留在这里，陪你说说话的，看来，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好啊，你走吧。”
　　“真的不留我啊。”
　　“不留！”我很坚定，很坚定的说。
　　“越让我走，我偏不走。”他就好像牢牢的坐下了一般，这些年来，无赖就是蔡俊男的强项。
　　好吧，你坐吧，我不说话就可以了。我天真的想着。
　　我不打算和他说任何话，对于一个昨天就把我丢在石桥变得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好说。
　　我大概就这样天真而幼稚地生着气。
　　“那个···”蔡俊男的声音突然有些僵硬的响在这已经有些静谧的夜了，石桥下。
　　我看着他，他却可以把视线偏向了别处。
　　“那个···我昨天晚上有回来过石桥，可你已经不在了。”
　　我的身体大概微微怔了。
　　他说，他回来过。
　　还有，“昨天，叶渡霜，她说想看看原来的老房子，所以就带她···”
　　此刻，他的语气好像从未有过的感觉，每次他都是理直气壮蛮横霸道，只是这次唯唯诺诺的反而是，蔡俊男。
　　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哦。”
　　“所以，你不要···”
　　他突然把脸转过去，背对着我说，“你不要想多了，我和她没什么的。”
　　我的脸大概彻底僵硬了。
　　下一秒，他立刻回过脸来，嬉皮笑脸着，“你不用担心了，俊哥还是最罩你的。”毫不客气的，他就像对待他的其他哥们一般，把胳膊大喇喇的搭载我肩膀上。
　　“谁要你罩？！”
　　没来的及推掉他的胳膊，我想，即便我推，也是推不动的吧。
　　或许，这才是我和蔡俊男相处的最好模式。

　　只是，身体深处的某个细胞，好像一下子苏醒了一般，它好像告诉着我，那个幻影，刚刚来过。
　　我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到个□□看不见手指的夜晚一般，即便蔡俊男此刻在我旁边，可是那种感觉还是那么强烈。
　　我好像一下子就这样迷失在那个幻影的丛林里了。
　　我以为我曾永远停留在那个生命中的结点处，只是，若你将结点解开，让我得以继续走下去，为何却又不肯出现。
　　就是那样一股熟悉的感觉，我好像再次闻到了那个晚上微风里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我不知道挣开的是什么，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告诉我，他就在这附近，他就在旁边。我一路跑着，想要追寻着什么，然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追寻着。
　　只是，让我这样一直狂奔在夜里，感觉着对那个幻影的一点点靠近，我就愿意这样一直跑着。
　　弄堂里黑暗深处我厚重的喘息，我越渐沉重的脚步，你可否感觉到。

　　我大概是在是跑不动了。
　　双腿无力，很无力，瘫软在地上的无力。
　　很久很久，我听见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胜男。
　　胜男。
　　一声又一声。
　　你刚才怎么了。
　　下一秒，出现在我眼前的，蔡俊男。
　　我大概是很无赖，又很无奈。
　　一瞬间的莫名，痛哭到底。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般，很重要，置于是什么，我也不记得，或许是如生命一般重要的。
　　而我，无法将它找回来。
　　下一秒。
　　蔡俊男，我只知道我被轻轻的拉在了他温厚的怀抱里。
　　只是，那种感觉，再也不一样。

　　黑暗的角落，你不现身的苦衷，如果是那场交易的代价，那么我，宁愿就此，不再醒来，换你一生。

　　后来的日子里，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初三那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没再在石桥边上等着蔡俊男回来。
　　只是看着曾经来过我世界里的人，一点点，一步步的远离，你能否明白，那种感受。而现在，蔡俊男，正随着曾来过我世界而后又淡出的叶渡霜，一起，他的潜意识没意识到中，一步步远离。
　　我，唯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远。
　　只是，现在，好像没那么痛了。

　　那清晨薄雾里站在弄堂口大树下的少年，好像久远到许久，我看不清的画面。
　　那双曾认真注视着我眼的双眸，好像不曾见许久，我看不到的瞳光，视线对焦在另一方。
　　那只曾轻轻为我系上散乱鞋带的手，此刻，早已握向另一个遥远一方的温暖，不再朝向我。

　　那曾经在黑夜里恐惧着扑向他的温热怀抱，此刻却不知名的信仰着另一个黑夜里给的生命的温暖。
　　那大树下清晨朦胧的期待，此刻却渐渐开始起灿烂星空下遥不可及的等待。
　　如若幻影，想必该是就此一生。

　　我唯一能越来越肯定的是，他来过，一定来过。
　　那未曾真正出现在我眼前的幻影。
　　我越来越肯定。
　　绝对。

　　如果说，能将你从黑暗之夜的深处救出，那么所有，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