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向暖》温扬

16、第二章 幻影【5】

　　我的初三，平凡却又忙碌，像其他人一样，每天不断的温书，不断地做题，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去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可是当自己能稍微停下来的时候，脑海里便会盘算着里蔡俊男回来的日子还有几天，这大概便是那段日子我黑白生活里唯一有点期待的彩色。
　　然而，偶尔半夜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温书到睡着，然后又突然醒来的一瞬间，我却又不自主的想到了那个黑夜救起我的男孩。
　　或许这一辈都不会再遇到了吧，那个时候的我就这样想着，手里的笔还不停的转着。
　　我就这样想着，思绪一下子飞远了。
　　如果有一天，遇到的话···
　　我的脑海里大概构想着千百种我们再次相遇的画面，只是，我连这个男孩子的面容都不曾记得。
　　我从不曾对蔡俊男提及过那个男孩子，他也从不曾问起过那个暗夜是谁救起了我。
　　我们好像就是默契在时光的恬淡安静中。
　　好像，就只是这样想着一些事情，就突然溜走了睡意。

　　推开了书桌前的窗户，我突然发现今晚的星星好多，好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傻傻的看着这片夜空，也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温暖。
　　的确，感觉很温暖。就好像是终于冲破了对黑暗恐惧的那层隔膜和阻碍，终于来到了它最真实而又温和的一面，黑夜里的星星，就算会有阴云将它们遮挡，可你还是会知道，它们就在那里，默默守护，默默关注，默默存在。
　　夜里的风很温暖的呼在脸上，我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依旧是那片黑色夜空里的星星点点。
　　那个背影，晚安。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可是当你所等待的快要来时，一切又好像并不是那么慢。
　　石桥边，今天的天气很好，我望着石桥的那边，迟迟，那个熟悉的已成高大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一点一点，风的温度带来阳光渐散的温暖，我微眯的眼瞳下却还是一直认真的盯着那个方向。
　　这些年来，我的头发好像一直是短的，直到进入了初三，没时间再做多的打理，我便将它留了起来，现在长度已经及肩了，所以我能感觉到我的头发在渐暖的风中慢慢地被风吹起，头发弄得我的脖子微微些痒。
　　就是这样的一天吧。
　　忽然间视线里出现一个荡漾着灿烂笑脸的少年，微风也将他额前的碎发轻轻吹起。
　　他笑着，一点点笑着，只是，那个微笑的方向，好像有些偏离。
　　他越发的走近，一点点近。
　　后来，我想大概那时的我一定看起来很傻很傻。
　　随着他，不，或许应该是他们，走近，我才看清，原来他身旁，还有一位女孩儿。
　　只是，光刺的我的眼，在这个地方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只知道，他们一点点走近。
　　蔡俊男大概看到我了，所以远远地举起了手来，挥了挥，阳光把他照的看起来，霎那间，如此美好。
　　我知道，他笑着，他身旁的那位，也在笑着，小的都是如此美好，就如同绽放在阳光下的灿烂。
　　只是，当我和他们的距离拉的如此之近时，我终于看清了那个摇曳在阳光里的笑脸，那是如此熟悉，如此熟悉。
　　叶渡霜，是叶渡霜，竟然是叶渡霜，我曾以为我再也见不到面的叶渡霜。
　　天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高兴。
　　好像这些年来，所有埋在心里的一点点发酵的牵念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不管了，不管了，我知道微风呼呼地在我耳颊吹过，我一定是飞快的冲向了她并一把抱住了她。
　　她微僵的身体，或许对突来的拥抱还无所适从，或是莫名奇妙。我打赌，她一定是没有看到我。
　　空气里的风仍然微微吹着。
　　我们三个人的时空却好像就这样静止着：紧紧抱着叶渡霜的我，安然看着这一切的蔡俊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松开了叶渡霜。
　　她终究看清了我的脸。

　　八岁那年，在蔡俊男搬来之前，一直是叶渡霜住在我隔壁。
　　那个时候我世界里的朋友就只有她一个。
　　后来，她搬走了，去到了她妈妈那里，在市里。
　　我以为，从那以后我的生命又将回归成一个人，后来，蔡俊男搬来了，他就那么及时的出现在我面前，陪伴着我给了除奶奶以外我所有的依赖。
　　现在，她回来了，如此真实的站在我面前。

　　叶渡霜，你还记得我吗
　　她眼底的眸光，告诉我，她是记得我的。
　　只是，她礼貌性的笑了一下，陈胜男，我记得。
　　我握紧她的手不自觉僵了一僵，暖暖的风吹得她耳根的发稍浅浅翩动，她说完话的一瞬间，我的手，莫名的空了，她将手轻轻的抽了回去。
　　好像，我们隔得，不只是这些年的距离，而是某些再也跨不过去的东西，是什么，我说不清。

　　那天再后来的事，好像在我记忆里成了大片的空白。
　　我好像记得，蔡俊男那天跟我说了声对不起，大概是抱歉我等在桥边的事。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遇见叶渡霜，又如何知道他们曾在不同的时空住在同一个地方。
　　我又好像记得我说了没关系，一如既往的没关系。
　　我还记得蔡俊男说一起回去。
　　我说怕奶奶看到，你们先走。
　　再后来，他和叶渡霜一起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一个人，在石桥边的凉亭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夜空拉下，黑夜里的星星一点点爬上我的视线。
　　夜里的风，微凉，我好像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
　　我坐在凉亭边，周围很安静。
　　渐渐地，眼皮好像越来越重，一颗颗的星星开始模糊在我的视线中···

　　黑暗里你熟悉缓慢的脚步轻轻扣起，那等在我梦里森林边缘的不可靠近，一下子如此亲密触及。
　　我沉睡的身体，好像突然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我能感觉到那指尖的温暖和小心翼翼，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那个曾经呼唤过我的声音。
　　黑夜第一次在我面前是如此的温柔，我突然间有一种再也不想醒来的感觉。
　　如果沉睡，就能一直感觉到那个我一直找寻的幻影，就在我身边，那个让我感到不那么孤独的幻影，那我宁愿，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黑夜里，你缓慢的脚步，一点点轻迈着，你背上沉睡的我，一点点跟随你前往你脚步所迈的方向。
　　我以为，这是梦，是一场幻梦。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我还在自己的房间。
　　我，不是应该在石桥边的凉亭吗？
　　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呢。
　　大概一脸发怔的我一骨碌跑出房间去找奶奶。
　　奶奶正在厅堂里摆弄着早饭，见我出来，便叨念着，“你这孩子，放个假不至于玩那么晚回来，昨晚上睡在门口都不知道，天就快凉了，你这小东西，我看就是想感冒，这么大了，还让奶奶我给你抱进屋。”
　　“啊？”我的诧异大概写了满脸。
　　“.啊什么啊，你这个小东西，快洗脸去，吃饭。”
　　“哦。”

　　原来昨晚的感觉是奶奶。
　　可是。
　　不对啊。
　　明明那种感觉，就像是发生意外的那天晚上，那个怀抱，那个温度。
　　不对不对，昨晚我睡着的时候，明明是在凉亭里的啊。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好像就越复杂。
　　缓过神来的自己，安静下来的自己，才发现，原来昨天，蔡俊男和叶渡霜一起消失在我眼前的画面是那样刺眼，就好像，我一下子，走失了两个重要的人，两段重要的时光。
　　一段过去的，一段现在的。
　　心口说不出的，闷。

　　如果再次沉睡就能让我找到依偎幻影那一瞬间的感觉，我宁愿，就此，沉睡。
　　黑暗里，我摸不清看不到的幻影，你还是否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