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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相识 ...

  •   澜音看着那人向她走来,正要极力看清他的样貌时,但觉身后风声凌厉,惊觉之时,刀锋已映着月光向她腰侧袭来。她躲闪不及,对面那人却大呼一声,似乎用的也是石子儿,将刀锋挡开。饶是如此,澜音的右臂仍是被划了一刀,从手腕直至肘端,鲜血就这么淋淋的滴了下来。澜音疼痛之间,脚步也有些虚浮,而此时却有一双极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在了怀里。
      再看那边的莫舞,勉强把那姑娘拽下了马车,自己也累得只有喘气的份儿,但只觉得还不保险,于是又接着把她往道边的草丛里拖。那姑娘迷迷糊糊间只觉有人对她上下其手,又拖又扯,再加上本就不算昏迷的太厉害,于是就缓缓的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倒着的人影,黑灯瞎火的只能分辨出是个“男人”,立时恼羞成怒,使足了全力对“他”拳打脚踢,嘴里直说着“放开我,放开我”。莫舞正是累得半死的时候,冷不丁的挨了一顿打,虽是花拳绣腿,谈不上半分力气,但仍是一时间招架不起,“嘘!嘘!别打我,我是在救你!”可那姑娘还在扑腾,莫舞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口鼻的压迫感让这姑娘渐渐清醒起来,认出那人正是在路上遇到的“公子”的仆人,可挥出的一掌却已然收势不及,直直打掉了莫舞的帽子。原来是女人,那他?
      看着血缓缓滴落,澜音还来不及感受疼痛,就先一步被那个温暖厚实的怀抱烫到了。从小到大,除了阿玛、哥哥、丈夫、儿子,澜音还从没被其他男人抱过,虽然清楚自己一身男装,对方定然不是有意冒犯,可脸仍是止不住的烧了起来,幸好天已经黑了下来,即使有灯火也必看的不十分清楚。澜音稍动了动,想从怀抱里挣出来,那人倒也知趣,轻轻放了手。只是这一放,澜音的右臂没了依托,直直从澜音怀前划了下去,扯动了伤口,澜音终于有了痛感,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人又赶紧抓起了澜音的右臂,不待澜音吩咐,已经扯动着衣袖开始查看伤口,然后利落的从袖口抽出一方手帕,为澜音做着简单的止血和包扎处理。那边的莫舞听到了澜音的叫声,也扔下了美女跑过来,“福……”,一个“晋”字噎在嘴边,就被扭头看过来的澜音瞪了回去,于是又立马改口道:“……公子,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那人手下没停,动作确是越发的轻了,头也没抬就答道:“伤口虽长,但幸好不深,不过也大意不得。眼下只能一切从简,稍后还是要再重新上药包过。”他虽身形魁梧,武艺超群,但声音却是好听的,像是三月里吹过来的风,说是还有些寒冷,但到底含着回春的迹象,让人心里好受的很。澜音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此刻却也只能傻站着,任由他“摆弄”。
      那长相极美的姑娘慢慢站了起来,经过这样一番折腾,身上多少沾了些灰尘,再加上身上没劲儿,向着澜音他们的方向还未走几步,脚下就已是踉踉跄跄,但依着她的仪态,澜音倒并没觉得她有一分狼狈。她眼中莹光点点,泫然欲泣,嘴里嘟囔着什么,却全被忽大忽小的咳嗽声给盖了下去。那男人快速包好了澜音的伤,轻轻的放下了她的手臂,就立马跑过去抱住了女子:“婧颜,让你受惊了,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男子一手拍着女孩儿的背,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就着女孩儿的手似乎倒出了几粒丸药,女孩儿服过之后,咳喘之症方才渐渐平息。澜音心想这女孩儿的哥哥身手如此了得,想来也不需要她这个“半瓶醋”了,也懒得再看热闹,于是拽了拽莫舞的袖子,准备离开。
      两个人刚要转身,却被那女孩儿给叫住了:“两位恩人请留步!”澜音只得停了下来。女孩儿走到澜音的面前,先是仔细的盯着澜音瞧了一会儿,然后才郑重的行了一礼:“小女子婧颜,多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时,女孩儿的哥哥也走了过来,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年羹尧,亦多谢两位姑娘搭救舍妹之恩!”“两位不必……姑娘?!”
      澜音本是要摆手,让他们不必把这点小事记挂在心上,却忽然意识到他们二人口中实实在在叫的是“姑娘”,于是急忙去摸头上的帽子,发现并无异样,又摸了摸耳朵,才知道左耳的耳罩竟是稀里糊涂的没了!澜音又转眼瞟了瞟身边的莫舞,发现这丫头的帽子也是歪的。如今女扮男装已经被人拆穿,澜音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拱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点小事而已,两位不必记挂于心。”“姑娘为救婧颜受了伤,如此大恩,岂能不放在心上?婧颜和哥哥暂住的馆驿就在前面不远,还请姑娘移步前往,给婧颜一个报恩的机会,也好为姑娘重新包扎伤口!”澜音出门时辰已久,本欲婉拒她的邀请赶紧赶回住所,但脸上刚露出推拒的表情,就被年羹尧给截住了:“请姑娘莫要推辞,刚才在下只是简单的包扎,并未上药,若想不留疤痕,还是尽快上药重包的好。况且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姑娘不嫌弃,请与舍妹共乘一车,咱们先离开此地,再做计较不迟。”这人声音不高,却有一股让人不能拒绝的能量,况且只“若想不留疤痕”一句,就戳中了女人的软肋。此次出行,澜音并未带创伤的药膏,即使回了住所也只能干着急罢了。于是不再犹豫,跟着年婧颜就向马车走去,上车前,澜音不忘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知是死是活,但转念一想,就算活着,恐怕一时半会也醒不了,这才算是放了心。女孩身边的侍女仆役早就醒了,伺候几位主子上了马车之后,就驾着马车沿官道疾行。而年羹尧利落的翻身上马,伴在马车边,一路保护。
      车外马蹄急、鞭声响,马车在还算平坦的官道上一路颠簸,正在驾车的车夫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似乎只有急速驾车,才能把危险远远抛在后面。而此时的车内,虽然拥挤的坐了四个女孩儿,可气氛却平和许多。自澜音受伤后,莫舞就一直待在她的右边,随时护着澜音的右臂,上车后更是双手捧着,生怕颠簸的马车震裂了澜音的伤口,澜音安慰的看着她,可莫舞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与他们对面坐着的婧颜满脸歉意:“今日都是婧颜的不是,连累姑娘受了伤。伤口这么长,想来一定很疼。若是再留了疤,那可如何是好?婧颜的罪过可是大了!”澜音用左手拍了拍她的手,绽开一个安慰的笑容,“这点伤不打紧的,莫再担心了。只是你别再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了,我叫尹兰,看年纪应该是长你几岁,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恩,姐姐!”婧颜很开心,紧着点了头,就甜甜的喊了一声“姐姐”。
      澜音有心问她一句“可知是何人所为”。却见婧颜的脸色忽的暗了下去,有些无措、有些害怕、也有些不安,于是只能对着澜音摇了摇头,半晌只说了句:“我初来京城,无心惹祸,惟今,只信哥哥能竭力护我周全罢了。”澜音看着她黯然的脸,绝美的轮廓下掩藏着深深的无奈,以她这等绝世的姿容,又怎能容她周全?
      澜音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随意说些不相干的,岔开她的注意。婧颜说话时虽伴有微喘,但性格活泼健谈,不久就与澜音熟稔了。但小丫头也很聪明,并不轻易透露家世。言谈间,澜音不过知道她祖籍安徽,年前进京投奔哥哥,而车外骑马的,正是她的二哥——年羹尧。澜音知她有瞒,但自己也未曾实言相告,故并不在意,反倒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可爱聪敏的“妹妹”。而当她说到自己的年龄时,却着实让澜音吃了一惊,原来这小妮子虚龄不过才十一,但看她身材高挑,倒并不与她年纪相称。待婧颜询问澜音的年龄时,澜音信口胡诌道:“十七。”扶着她右臂的莫舞显然愣了一下。澜音虽然出阁已有一十二载,孩子也已经七岁了,但实际年龄也不过只有二十四岁罢了,况且在贝勒府的日子养尊处优,故而说十七,也并未引起婧颜的怀疑。而当婧颜推测她还待字闺中时,澜音竟是“扑哧”笑了出来:“妹妹猜的可真准,姐姐我确实尚未婚配,妹妹这么问,莫不是自己着急了?”这句话一出,那边的婧颜羞红了脸,直说“姐姐欺负人”;而这边的莫舞更是被她主子惊的说不出话来,只心说:这主子到底要玩儿到几时?
      不一会儿,马车安稳的停在了年氏兄妹下榻的驿馆前,车里的人鱼贯而出,澜音因着手臂上的伤而落在了后面。莫舞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照例站在她右侧扶她,可却忘了澜音伤的正是右臂,不能用劲儿。等她反应过来要站到左边时,却见斜地里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臂,澜音也是微愣,侧首看了看年羹尧,于是微微笑着扶住了他的胳膊,跳下了马车。
      一路跟着年小姐进了她的房间,年羹尧的小厮也将伤药及时送到,年婧颜吩咐丫头打来热水,又备好了棉布、剪刀,亲自为澜音清洗包扎。“没想到妹妹一个闺阁小姐,也能包扎的这般整齐利落,倒叫姐姐自惭形秽了。”澜音边看她包扎边打趣道。“兰姐姐也看到了,我自小就有咳喘之症,吃过的药恐怕比姐姐两辈子都多。”说到这里,婧颜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澜音,并报以浅笑,又说道:“都说‘久病成医’,加之自幼我爹就教我研习医术,所以莫说这简单的上药包扎,就是针灸、接骨,恐怕也不在话下!”说完,婧颜自己倒先笑了起来,澜音看她活泼可爱,也跟着开心起来。“只是未必有人敢让本小姐针灸、接骨,怕是越治越残,倒是这包扎之术已是熟练至极,从小跟着我二哥,想是不会都难!”澜音想起年羹尧,眉目间虽透着斯文,但身手利落,定是从小习武,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妹子,也是他的福气。
      等处理好了伤口,澜音又与婧颜寒暄了片刻,便起身告辞。等出了屋子,又看到年羹尧从隔壁的房里出来,与妹妹一道将澜音送到了驿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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