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缘妙不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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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看你像是长混的，怎么还不懂规矩呢？”我冲被我压在身下的小疯子的脸幽幽地吐了一口烟，“知不知道，就算一夜情也是要你情我愿的。不顾对方意愿那叫强·奸。至于强·奸你还要看看对方的手段，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没说话，只皱了皱眉，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青白的烟雾中，他狠狠地盯着我。是个硬气的，合我胃口。可惜我对强·奸没兴趣，哪怕是个男人。
说起来我对他也算估计错误。看这小子嫩得跟小鸡子似的，没想到是练过的，一番厮打我也挂了彩。我随手拽过他扔在地上的外套，擦了擦流血的嘴。哟，还是范思哲的呢，敢情是个有钱娃。
“好了，你自己冷静冷静，我先走了。我警告你，别在背后耍阴的，不然我弄死你。”我丢下一句狠话，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那小子还真听话，就那么躺在地上不动，跟死了一样，除了他跟狼崽子一样的眼狠厉地瞪着我。我纳闷地挠挠了头，莫名其妙嘛，刚才还你侬我侬的，怎么突然感觉像我杀了他全家似的，有毛病。
“别他妈的那么看我，当心我把你眼挖出来。”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口。可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堵。我叹口气，不由还是回过了头，“要不这样吧，咱俩聊聊。你跟我说说，我到底怎么招你了？”
我以为他不会理我了。刚自讨没趣地把手放到门把上，没想到他突然出了声。“王泽洋，你现在赚钱不多吧？开不起好车吧？玩不起高档妞儿吧？”他喘息着轻笑了几声，“你过来跟我道歉，再让我上，我就原谅你了。要不你上我也行。我还可以包养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一愣。看来这孩子真的疯了！我真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被精·液糊了。我冷冷地瞪着他。“你很有钱？”
小疯子从地上爬起来，半倚在床上。他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看着我，满面嘲讽和势在必得，“你肯定没见过那么多钱。当然你可以继续工作也可以继续泡妞。心动吧？”
他看我就像看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阴狠的眼神变成恶质的怜悯，像毒蛇一样恶毒，让我更为不快。难道天下的有钱人都是一个德行？我突然想起那张蛋疼无比的脸，惹得我怒火无法控制地往上窜。
“放你的狗屁。我现成的二世祖都懒得做，还让你包养！”我控制着自己冲上去把他打成烂泥的冲动，摔门出了令人作呕的房间。
出了破烂的小旅店，我深吸一口气。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现在更是烂透了。我今天到底冲撞了哪路煞星，遇见这么一档子破事。我火气极旺地往停车的地方走，结果被一辆车挡了路。我·操！哪来这么没公德心的，越野车能不能别往小巷子停！我抬脚踹在车身上，听着它发出唧唧哇哇的报警音。
侧身从车身边上蹭过去，再往前一点就出了巷子了，我的车就停在转角大路边的停车位。我穿着“战况激烈”的衬衫迈步进入灯火通明的大道，几个从夜店出来的男男女女亢奋地冲我吹口哨。“哥们儿重口儿啊。”
“滚！”差点就英勇就义了，还被人误以为饱餐一顿，这种感觉太不爽了。夜色中，我对着他们狠狠地伸出中指。
“行了行了，你没看见人家脸上写着生人勿扰么？哥们儿，对不住啊，喝多了。”
我靠在斑斑驳驳掉了很多漆的车门上，冲还算懂事儿的那个摆摆手。然后深呼吸数次，试图平复心情。轻轻拍拍酒红色的铁壳子，心中道了个歉：对不起啊老伙计，又要让你载着一身怒火的我回家了。
我的车是上个世纪的普款桑塔纳。人总会有个特定的情结，我的情结就是普款桑塔纳。在那个私家车无比奢侈罕见的年代，我之前那爹有幸成为有车一族。奈何我还没爽过一次，他就死了，车也跟着被我妈卖了。之后虽然坐过宾利法拉利保时捷布加迪威龙玛莎拉蒂，但是我心中始终装着一个桑塔纳。所以离家之后，我用第一笔存款花了一万五买了这辆还能用的古董。
一般男人爱车如小妾，但是我爱我车如大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关上车门，绑上安全带。带着万分膜拜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捏上比家门钥匙还单薄的古董车钥匙。
旋转，点火——没有反应。
转过去，再转回来，点火——没有反应。
老天他要亡我！
我颓丧地趴在方向盘上，面如死灰。他的发动机果然还是不行了。我想过给他换个心，可是又觉得换了就成了另外一辆车。结果在换与不换的纠结中，他今天寿终正寝。我用力捶着方向盘，好想泪流满面：老混蛋，要死也要落叶归根，回咱们家楼下那小小一方停车位啊。
我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忽然觉得非常伤感。天大地大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其实我可以花上九十块钱打车回家的，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无处可去了，我承认，就像忠诚相伴的伴侣死了，我很寂寞。
封闭的空间越发让人胡思乱想，所以有很多长期在家里憋着的人得了各种各样神奇的心理疾病。于是我打开车门，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到车外，可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一些。
这城市白天酷热，晚上的风却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我清醒。我靠着一堆酒红色的破铜烂铁坐在地上，用手肆意揉乱头发。环抱双膝，把脸埋在膝盖和双臂的缝隙间，我知道这是非常娘炮的动作，但是很有安全感。
已经过了午夜，车很少，半个小时才有三辆。我低着头，听它们呼地一闪而过。我不想回家。
我抖着冷得发麻的双腿，屁股冰凉。被小疯子的凉手摸过的感觉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想起他那血海深仇般的眼睛，我就禁不住恶寒。在我几乎要把手伸进裤子里，把他摸过的地方都擦一遍的时候，穿过双臂间的夹缝，有光线渐渐逼近我，而且越来越慢，最后，一辆车停在我的面前。车门开了。
我从双脚的缝隙间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John Lobb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无比阔绰的英镑的光泽。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你越不想看见谁，谁就越在眼前晃得无比耀眼。
“我以为是哪个丧家之犬三更半夜坐在这儿，没想到是你。”冷淡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声音如我最不希望的那样钻进我的耳朵。人家都说有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但是王楫舟，自打在Ghost照面，我和他私下的礼尚往来实在频繁得让我恶心。
“滚。”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回应。我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随意指指了前方。
王楫舟向我走近几步，踢了踢我的脚，“告诉你几次了，说话讲究点。别挑战我的耐心。”
哧，你还有耐心么？我冷笑。这都算说话不好听，我真想知道你的敏感点有多低。“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吗？我自己坐会儿吹吹凉风，你也要来插一杠子，闲不闲？”
“大半夜你坐离家三十五公里的路边上乘凉？要疯回去疯，别在外面丢王家的脸。”
“丢脸？”这次我真笑了。“你当我是你呢。想找茬也不选个好借口。”
我抬起头，冲王楫舟咧嘴一笑。他俯视着我，眼神很奇怪，眉头微皱。拙劣的挑衅被我戳穿了，表情很难看。这么一来，搞得我好像有点心虚，毕竟这么心高气傲的人，真要指责也要讲究点儿方式方法不是？
“行了，你该上哪就上哪。甭烦我。”我瞥了他一眼，再度把头低下，打算等他走了我就回家。这会儿起了点儿小风，坐久了估计也得悲剧。
我以为他马上就会拂袖而去，谁知道等了几分钟都没听见脚步声。我纳闷地抬起头，只见他还站在我面前。一时间我有点蒙，结果就那么傻愣愣地撞进他的视线。把夜空照得像破晓一般泛着微红的炫目霓虹下，王楫舟和我对视的眼里朦朦胧胧地渗出一丝焦躁，在我看向他之后，迅速敛了起来。就这样，他站在我面前，我坐在地上；他俯视着我，我仰视着他，默默定格在午夜的璀璨繁华却寂寞荒凉的街道。
我率先收回视线。
许久后，王楫舟无奈地叹了口气，“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那调子淡淡的，和着王楫舟一贯的傲气，就像骄傲的国王对他的臣民仁慈地说：起来吧，我恕你无罪。
我挑眉。他先一愣，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抬手指了指我旁边的桑塔纳，讽刺地咂咂嘴，“你还指望它载你回去？还是你打算就在这儿坐一晚上？”
照以往，我应该狠狠瞪他一眼，转身离去的同时潇洒地说句：关你屁事。但今天我没这个力气，所以选择不予理会。我别过头去，没理他。我不是超人，没有一晚和别人起两次冲突的心情和力气。
“是男人就干脆点，上车或者不上车，不言不语地算什么意思。”
“你不懂什么叫无声的拒绝吗？”我无奈地瞪了王楫舟一眼，“不劳烦大驾。我再怎么穷打车钱也是有的。”我不想继续说话，紧紧地抿了嘴。
可王楫舟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并且出乎意料地有耐心，五分钟后竟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而我已经不想再僵持下去。我扶着麻木的双腿，慢慢站起来，抬头对上王楫舟那双没有情绪的眼。我和善无害地笑笑，打算就此别过，却发现王楫舟突然像精神病发作一样变了脸——狂躁、狠毒、暴戾，都是些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莫名其妙。我摸摸鼻子，想转身走人，却被王楫舟狠狠扯住了胳膊。我一个踉跄，背后直直撞进他的怀里。撞击让我胸口一闷。王楫舟也低低地哼了一声，却更用力地牵制住我，像要把我手腕的骨头捏碎一样，拖着我。“上车。”
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我努力控制着憋了一晚的濒临爆发的怒气。天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不愿意和王楫舟打架。“不是告诉你，我不用你管吗？” 一字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你要是不想等着明天爸妈训话，就不要违抗我，乖乖给我听话。我耐心有限，你明白吗？”趁我的决心产生片刻动摇，他像拖死猪一样把我拽到驾驶座的一边，拉开后门一把把我扔了进去。迅速上车，发动了车子。
挣扎不足一秒，我决定选择乖乖听话，不是因为他打人总下狠手，而是因为他一脚油门下去，三环内六车道车速一百二，我的命正捏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里。直到上了三环，王楫舟才貌似平静下来，车速也渐渐恢复正常。
“王楫舟，你到底看我哪儿不顺眼你说话，别阴一出阳一出的行不行……”我无力地放任自己瘫软在玛莎拉蒂略低却柔软的座椅里，喃喃地说着。我真的累了。
“闭嘴。”如此简练的用语，尽管调子平平，却证明王楫舟确实突然莫名其妙地很生气。我识相地闭了嘴，闭上眼睛，试着放空脑子，却始终召唤不来睡意。
跑车行驶在公路上，诡异的沉默一直弥漫在车厢里。
“你怎么会在那儿？”我睁开眼，车里的空气沉闷地让我窒息，只好没话找话。
“晚上有应酬，刚好路过。”我挪了挪身子，调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扬起下巴，看着后视镜，那里面的王楫舟冷淡地瞟我一眼，回答道。
我深深吸了两口气，车里的味道很干净。除了爱马仕的木质清香没有酒味。如果忽视风擦过车身的摩擦声，周遭实在很安静，我的深呼吸清晰得似乎有回音。王楫舟冷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喝完酒开车。我没有拿自己命不当命的习惯。”
“哦。”我尴尬地点点头，“我也不，喝完了就住外面。我也惜命。”
王楫舟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沉默再度蔓延开来。我觉得无趣，索性第二次开始寻找睡意。而这一次格外成功。
我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接踵而来的是灰蒙蒙的境界。在即将步入全然的黑色时，突然传来多啦A梦的铃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洪亮。
我腾地直起上身，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就算此时此刻，你品味也令我刮目相看。”
我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谁小时候看多啦A梦，笑得跟傻帽似的。你就不懂得什么叫童趣吗？这么假正经有劲嘛……
无视了王楫舟，我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电话上。大半夜的，谁打来的？低头看了来电，先是一愣，赶忙接了起来。
“喂？航姐。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缘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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