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如是》风十二夜

12、暗涌(上)

　　海韵咖啡屋里的音乐依旧恬静淡雅，柔和的灯光点缀着色调偏暗的装饰品，为数不多的顾客正在静静品味醇香的咖啡，享受着忙碌中难得的闲暇。
　　凌潇潇透过玻璃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眼神空洞，斜扬的脖颈线条纤细优美，光线在白皙的皮肤上打上一层淡淡光晕，给人一种颓废的孤独。
　　苏柏无声地叹了口，抿了口咖啡，心里划过一丝心疼：“你就打算这么坐一天？”
　　凌潇潇恍若未闻，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你再不说话那我就走了。”苏柏将咖啡杯放到碟子里，张开双臂靠在了沙发椅上。
　　凌潇潇因这句话有了一丝眼神，过了须臾才转头看向了苏柏，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短短的碎发染成了酒红色，配上她那白皙的皮肤，真是美得妖艳，但却英气逼人。凌潇潇有一丝恍惚，仿佛左佑坐在了她面前，但转瞬便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左佑不会有这般慵懒与颓废的时候。
　　“姐姐，我曾经和左佑约好，我们都不继承家族事业，因为公共人物难免没有隐私没有自由，可如今我却要去做这个破总裁。”凌潇潇淡淡地说着，但在苏柏听来，却有种刺骨的疼痛。
　　苏柏摇了摇头：“就算老头子认了我，我也不会去做那劳什子破总裁，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凌潇潇那点小心思苏柏岂会不知道。
　　凌潇潇无辜地撇了撇嘴，摆出一副很伤心地样子：“我不能没有左佑，所以我坚决不能做这个总裁。姐姐，你要帮帮我。”
　　苏柏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她的确是无能为力，且不说老头子不认她这个私生女，就算认了她也做不到日理万机。
　　凌潇潇见苏柏连软的都不吃也没辙了，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的，现在也就无所谓失望。
　　“你现在跟左佑有联系吗？”苏柏忍不住问道，看凌潇潇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她倒是相信两人已经形同路人。
　　听到左佑的名字，凌潇潇眼神黯然，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告诉她真相的，不然你挽回不了她的。”苏柏非常纳闷凌潇潇为何瞒着左佑，但也为两人破裂的感情而难受。
　　凌潇潇不置可否，又望向了窗外，苏柏刚想开口，却见凌潇潇浑身一颤，双眼死死的盯着街道，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也苍白起来。
　　苏柏一惊，顺着凌潇潇的方向看去，但见两人在路上有说有笑，高个女孩牵着她身边的长发女子的手，苏柏定睛一看，那高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左佑。
　　“这……真的是左佑？”苏柏有些难以置信，虽说与左佑并非深交，但是苏柏却知左佑不是个易动心的人，更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但看凌潇潇的反应，那必是左佑无疑。
　　凌潇潇泪水溢满眼眶，却忍着没有流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女的你认识吗？”苏柏见凌潇潇如此模样，竟也心痛起来。
　　凌潇潇深吸了口气：“见过一次。”声音已有些嘶哑。左佑与童雅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人来人往竟没有想要看到的身影。
　　“你别这个样子，我认识的凌潇潇可不是这样的。左佑不是个易动情的人，你曾经可是追了她三年的，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现在才分开多久，你就打算放弃了？”苏柏也不知怎么劝说凌潇潇，从来都是她甩了别人，所以难以明白凌潇潇的此刻的心境。
　　一席话倒是令凌潇潇醒悟过来，吐了口气，甩了甩刘海，露出个苍白的笑容：“你说得对，三年都坚持过来，大不了重头来过。”
　　苏柏满意地笑了起来，抿了口咖啡：“继承家业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这件事倒是可以两肋插刀。”说完还做了个刀插侧肋的动作，惹得凌潇潇一阵轻笑。
　　“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是谁，我要会会她。”凌潇潇敛了笑容，淡淡地说道，清冷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寒意。
　　童雅爬山后的第二天就肌肉酸痛，浑身乏力，一天辛苦工作之后自然是没有精力再回去做饭。左佑每晚都邀请童雅吃晚饭，童雅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省了一个人吃饭的孤单无聊，只是吃了两三天就腻了。左佑提议去童雅家做饭吃，这个建议自然是得到童雅的赞成，毕竟童雅十指不沾阳春水，上得了厅堂却入不了厨房，偏偏口味刁钻，对食物的质量要求很高，奈何自己却满足不了那张挑剔的嘴。
　　晚上送童雅回家之后，左佑握着童雅家里的钥匙不撒手，临走前说这套钥匙给我了，以后来做饭给你吃。
　　童雅瞧着左佑平静的表情下难掩的兴奋，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的多情种，面对着左佑的温柔政策步步沦陷，最后竟然将家门对其无限敞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童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扫了眼一派温馨却非常寒碜的家具装饰用品，童雅总结了这间屋子里最值钱的就是她自己。
　　用力地将自己摔倒沙发上，童雅忍不住笑了起来，翩翩君子般的左佑也开始用起手段来了，童雅忍不住想看看左佑为了她会“坏”到何种程度。
　　左佑的厨艺超出了童雅的想象，童雅每天都会被那些美味精致的晚餐给惊吓到，起初童雅威逼利诱要左佑交代食物的真实来源，并保证不会因为左佑骗了她而生气，弄得左佑哭笑不得，只好在第二天等着童雅回来后才动手做饭，童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自是相信左佑的厨艺是她望尘莫及的。
　　左佑的高贵优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连做饭的时候都让人赏心悦目。童雅发现看着左佑做饭都成了一种享受。
　　人说食物的美妙与否跟厨师的心情有很大的关联，有一个人在用心为自己烹饪着可口的食物，童雅想着都觉得有种溢满心口的快乐，看着左佑忙碌的身影，童雅想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童雅不知道她和左佑是什么关系，但是却感觉自己已经在恋爱了。
　　在拒绝三人聚会次数达八次之多后，宁芳与明川直接杀到了童雅的公司门口，将童雅塞进了那辆本属于左佑的车子里，一路狂飙开到了聚会的老地方。
　　“老样子。”明川对上前一步的服务生说道，服务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离去。
　　童雅看着怒火外溢的明川与似笑非笑的宁芳莫名地生出一丝寒意，心里盘算着今天将要面临的是哪一出戏码。
　　“你们……这是怎么了？”三人大眼瞪小眼不下十来分钟，童雅在两人的冷热夹攻中败下阵来，不得不开口询问，心里却在安慰自己这叫敌不动我动，先下手为强。
　　“你……好意思问？”明川抿了口咖啡，吐出来的却是一股子火药味。
　　童雅挑了挑眉，这打哑谜的谈话也真够人受的，扫了眼宁芳，不说话。
　　“瞧这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宁芳笑得如同一只狐狸，“脸色红润，精神抖擞，笑容也多了，哎，爱情的滋润啊。”
　　童雅抖了抖嘴角，硬是把那想要扬起的浅笑压了下去：“您的生活不用描述的这么详细，看您那面容我已经猜到了。”
　　宁芳没想到童雅竟然把话堵回去，愣了一两秒，继而扯出一抹浅笑，真真是妖媚众生，童雅突然发现宁芳竟然也能笑得这么震人心魂，怎么以往只觉得她在祸害人间，却没有想过她这是在给红尘里填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明川抬头扫了眼童雅，继续抿着咖啡不做声，宁芳只是盯着童雅笑，看一眼会觉得是如沐春风，可这笑容一直对着你就会令人毛骨悚然。
　　童雅如坐针毡，抗不下去了：“我说两位美女，请给我一个痛快吧，将我的罪孽一一称述吧，给我忏悔的机会，阿门。”
　　“噗”宁芳与明川同时爆笑，看了眼童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童雅见宁芳与明川笑了，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偷偷看了眼明川，问：“明川，有什么说出来吧，我听着就是了。”
　　明川哼了声，放下用来装模作样的咖啡杯，瞪了眼童雅：“最近约你一次推一次，跟左佑一刻都分不开？”
　　“最近工作比较多，下班后太累了。”童雅心虚地辩解着，浑不知这样的话传达的信息足以令对面两位女子抓狂。第一，童雅默认了下班时间跟左佑在一起，第二，以目前情况来看左佑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两位美女，第三，她跟左佑在恋爱。
　　明川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眸子里跳跃着星火，却不知究竟是哪一条缘由令她如此肝火大动。
　　宁芳侧首看着明川，露出个果真如此的表情，笑了笑：“童雅，你跟左佑睡了？”
　　“噗”童雅满口的拿铁直喷出来，好在宁芳跳得快，尖叫着堪堪躲过。
　　童雅缓缓抬头，拿眼撇着宁芳，满眼的鄙视：“你这是在人身攻击和人格侮辱，我可以控告你诽谤。”
　　宁芳看着幸免于难的限量版长裙舒了口气，抚了抚惊吓过度的心脏，优雅地坐回去，一甩长发：“在真理与真相面前我绝不因威胁而妥协。”
　　童雅被宁芳那故作大义凌然的模样逗乐了，低头的那一瞬间瞥到了宁芳颈上的一抹红痕，了然一笑：“哦，原来这句话又是在描绘你自己啊，你看，证据都留着呢。”说完伸手指了指宁芳的脖颈。
　　宁芳一惊，立刻伸手挡住了那块红痕，脸色青红交替，又羞又怒，瞪了童雅几眼，扭头怒视明川：“看你干的好事。”
　　童雅一个惊吓，一口咖啡呛到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顿了顿，一脸惊恐：“你……你们……兔子不吃窝边草啊。”说完还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明川本在查看宁芳脖颈处的伤痕，一听童雅这话顿时心火沸腾，抓起桌上的纸巾砸向童雅，怒道：“你才吃窝边草呢，自己选个女人别把天下人都当你一边的。”
　　“啊？”童雅一愣，盯着两人来回扫视着，细想了下才发现自己的确推断得太过离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得怪宁芳的话说得太过暧昧不清，什么叫‘看你干的好事’，我能不想歪吗。”
　　宁芳放下化妆镜，将头发扒拉下挡住伤痕，淡淡一笑：“童雅也不单纯了嘛，昨天帮她把东西搬到我那里，结果脖子上很痒，她随手给了我一只她买的药，哪里知道那药早过期了，睡着后我迷迷糊糊地只知道用手抓，早上起来就成这个样子了。你说这不怪明川能怪谁呀。”
　　童雅见自己搞出了这么大个笑话不免一阵尴尬，干笑了两声，说：“是个误会啊，哈哈，搞错了。对了，你们两个现在住在一起了？”
　　明川点了点头：“张辽走之后那房子我一个人住太大了，就退租了。跟宁芳一起也好有个伴。”
　　“是啊，本以为跟明川在一起了有人做饭吃的，哪晓得佳人天天有约。”宁芳撇了撇嘴，拿眼瞟了瞟明川。
　　童雅自是听出了宁芳话中的意思，喜道：“真的？明川，怎么都不跟我说啊，今天宁芳不说你是不是打算继续瞒着我？”
　　明川用手揉了揉额头，瞪了眼宁芳，无力地叹了口气：“是我对别人有感觉，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八字没有一撇，我怎么说啊。不是什么佳人有约，是我约别人。”
　　童雅一惊，想明川何其优秀的女子，竟也会倒追，看了眼宁芳，见她点了点头，童雅这才信明川所言非虚，不免心下好奇，问：“那人是谁？带我们俩见见，以后我们才好帮你呀。”
　　明川浅笑着摇了摇头：“给我留点面子好不，追到了就考虑带他见你们，追不到就当没这回事。”
　　童雅与宁芳同时切了声，考虑到明川的独立好强的个性也就不再提，不过心里却是对这位神秘人士倍加好奇。童雅还想继续再敲出些信息，明川却摇摇手阻止了她，拿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
　　“这是左佑的车钥匙，还给你，代我们谢谢左佑。宁芳说要买车了，我就暂时蹭她的车了。”明川说道。
　　童雅难以置信地看着宁芳，惊讶的不是宁芳将要买一部车，而是惊讶于宁芳下此决定。宁芳家境属三人之中最好的，有房无车的原因是宁大小姐脾气急躁，在撞坏了三辆车外加一条腿骨三条肋骨骨折五条疤痕之后被宁老爷子下达了终身不许驾车的判决书，其实不用宁老爷子下判决书，在经历最后一次死里逃生之后宁芳已经不敢坐到驾驶位上了。
　　宁芳不能驾车，但是有大把的男人排着队开车接送她，所以男友从未间断过。宁芳曾经说过，买车就代表她开始为自己找一个一辈子给她开车的人。
　　童雅想从宁芳的脸上看出点恋爱的端倪来，但是任她如何用眼神剖析，除了宁芳那招牌式的笑容，丝毫不见忸怩、害羞或是幸福感，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童雅放弃从宁芳的脸上看出点端倪，只得把眼光调向明川：“你觉得宁芳最近正常吗？”
　　明川自是明白童雅话里的含义，笑了笑：“我们今天来见你不是来谈我们两个正不正常，而是谈你的事情。还车是其一，还有其二。”
　　童雅见两人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心里跟着一凸，竟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袁刚当初背信弃义娶了梁菲菲是因为他父亲投资失败，欠了银行一笔巨款，梁菲菲的父亲利用职位的关系将那笔欠款的还款日期延后一年，条件就是娶他女儿，几天前袁刚与梁菲菲离婚，并跟我联系，希望能挽回你，当然我跟宁芳自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我听他的口气是铁了心要追回你的，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也好做个心理准备。”明川语气明显得有些气愤，脸色也跟着不好看，闷闷的搅拌着面前的意大利面。
　　“我跟明川都觉得这种男人有了比没有还要悲惨，人渣是不需要花精力去思考要与不要，需要思考的是怎么像踢开垃圾一样踢开他。”宁芳狠狠地切了块牛排，钢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吓得童雅一抖，手上的刀叉差点跌落。
　　童雅在听到袁刚二字的时候心里划过一丝疼痛，仿佛一个信号，勾起了曾经的过往，那些因为伤痛而掩藏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童雅此刻才发现自己爱过袁刚，用真心爱过，以至于面对伤害只能懦弱的选择回避与忘却，如今再次面对，那种疼痛依旧清晰。
　　用尽全力的爱却被弃之如敝履，想再回头拾起，那份爱已经蒙上了尘。
　　童雅静静地吃着晚餐，收拾着起伏波动的情绪，她与袁刚已经成为了历史，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东西，曾经丢弃在历史里的东西，就算离婚了，回头了，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宁芳与明川对袁刚的厌恶源于他对童雅的伤害，有这样的好朋友关心着自己，童雅觉得很窝心。她明白宁芳与明川担心到时候她会心软，会回头，只是今时今日的童雅已经不再是那个视袁刚为一辈子的伴侣的人，既是如此，童雅只会去找属于自己的人，又何来回头一说。
　　属于自己的人，童雅的脑海里忽然闪现那笑得如同孩子般的脸孔，童雅的嘴角扬起浅笑，内心忽然平静下来，有种安定的感觉。
　　童雅抬头，迎上宁芳与明川担忧的目光，浅浅一笑，说：“我知道怎么做，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傻。”
　　宁芳与明川只是点了点头，或许这样的问题她们不能说得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未来不可预知，没有谁能说得绝对的对，只有愿意与否。
　　三人吃着晚餐闲聊了下工作上的事情，宁芳依旧过得风生水起，明川又要开始接下来的数地出差，唯独童雅工作不顺，不免在两个好朋友面前抱怨一番。
　　时间飞快，等到童雅把宁芳与明川送回去之后已经将近十点，童雅这才想起忘了通知左佑她不回家吃饭，拿出手机竟因为静音而错过了二十多个来电，全都来自左佑，童雅立刻拨号过去，左佑的电话却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