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如是》风十二夜

11、诺言

　　两人不消多时便吃完了午饭，童雅自是不会再让左佑去唰碗，按下左佑坐到沙发上，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左佑正在观看新闻，神色有些异样。
　　童雅擦着手静静地看了看新闻，是一个新闻发布会。而发布的公司竟是自己所任职的。
　　凌氏长女接管家族事业，已正式就任行政总裁一职。而那位在镜头前自信美丽的女子却令童雅大惊，凌家长女竟是凌潇潇。
　　童雅看了眼左佑，却见她抿嘴不语，眼中的神色童雅看不明白，凝望着凌潇潇，左佑的目光令童雅心里很不舒服，却又不知为何。
　　左佑看着镜头前一如从前明艳张扬的女子，心底泛起一丝丝苦意，那个苦苦追求过自己的女子，那个令自己疯狂的女子爱她至深却也伤她至深，最后竟是让左佑恨不起来却也爱不起来。
　　曾经的美好却成了过往，成了无法继续的幸福，左佑不想去责备，更不会去挽回。
　　感觉到有人在一旁，左佑抬头看去，正对上了童雅凝望的眼神。
　　淡然一笑，左佑心底划过巨大的满足，忽然觉得遇见了童雅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也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纯澈清朗，童雅因这一笑而扫尽心底的不快，对左佑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以后就是你的老板了，你……。”左佑欲言又止，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凌潇潇自婚礼之后就没有停止过挽回她们的关系，若非左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又岂会自上次一别都到现在都没有再见。
　　“你怎么知道我在凌氏工作？“童雅惊讶地问道，她们之间从未谈过工作和职业的情况，她不知道左佑做什么，在哪里工作，这些情况她一无所知，她以为左佑和她一样。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童雅感觉她赤裸裸地展现在左右面前，但却对左佑完全不了解。
　　“我……“左佑一时语塞，她可不敢说她专门查了童雅的信息，”我问了……宁芳姐的。”
　　“哦。”童雅点了点头，“公司早就发了新任CEO的任命通知，只是一直不知道是谁，没想到是她。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说……”左佑后悔方才一时口快，她能说什么，让童雅注意不要靠近凌潇潇，可是为什么呢，凌潇潇已经与她无半分关系，难道会因为她这个曾经的爱人而去伤害童雅，左佑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或许凌潇潇已经忘却了那段过往。
　　“你以后可要认真工作了，你们这个新老板要求非常的苛刻。”左佑想了想改口说道。
　　童雅浅浅一笑：“放心，我可是非常敬业的员工。”心里却有着淡淡的失落，左佑爱过凌潇潇，哪怕是现在，依旧有回忆。
　　左佑自是不知道童雅心里划过什么念想，笑着点了点头，将电视关掉，问：“童雅姐，下午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童雅一愣，完全没有想过左佑会当面邀请她，但是看上那双炙热的眼眸，童雅不自觉地点头答应：“下午想去哪里？”
　　左佑站了起来，故作神秘地浅笑道：“先换衣服，去了你就会知道的。”
　　童雅无奈，只得进去换了身轻便随意的衣服，将头发扎成马尾就出来了。左佑见到童雅如此打扮倒是吃了一惊，没有料到童雅也有如此清新活力的一面。
　　“怎么了？很难看吗？”童雅扫了眼身上的衣服，问道。
　　左佑连连摇头：“没有，很好看，真的。”
　　童雅满意地笑了，换好鞋子拎上包包就出了门，左佑紧随其后。
　　阳光普照，连风中都沾满了温暖。如此好天气的周末，户外自是人潮涌动，很是热闹。
　　童雅一路好奇着左佑所说的好地方究竟是哪里，左佑只是领着童雅去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童雅拿眼一个劲地瞟左佑，得到的除了浅笑再无其他，童雅气结，不得不放弃。手却在此时突然被左佑拉住，上了一辆刚刚进站的公交。
　　左佑的手指修长温暖，这是童雅最初的感觉，指骨分明，定是一双有力的手。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童雅竟有种羞涩，仿佛四周的人都在看着她们。
　　左佑却浑然不知童雅微红的脸颊，左手翻遍了衣带也找不到一个硬币，最后不得已将钱包掏出来，松开握住童雅的手，将钱包打开，左佑这才发现那些现金除了一百的人民币就是一百的美元。
　　左佑神色尴尬，最后直接掏出一张一百的人民币送向投币口，途中却被童雅抓住。
　　“没……没有零钱。”左佑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有难倒我还没有么。”童雅白了左佑一眼，果然是有车的人，没零钱没公交卡，想着从钱包里掏出硬币扔进投币口，啪啦几声落了进去。
　　幸亏后面没有人上车，不然定要被骂，童雅心里叹了口气，将左佑拉到司机后面的座位上坐下。
　　左佑看了眼童雅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童雅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了。”
　　童雅哭笑不得：“别瞎想，你只是一时没有零钱而已。”
　　左佑因这一句话而展露了笑容，眼中闪动着灿烂的光芒。
　　童雅见多次询问左佑都只是闭口不答，想来她想带自己去的地方一定是个不错的去处，也就不再逼问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目的地的到来。
　　十多分钟的车程，左佑又拉着童雅下了车，眼前展现的是一个山门，十多米高的花岗岩拱门，阳光照在上面，白净地耀眼。
　　左佑跑去了售票窗口，片刻就拿着两张门口回来。
　　白石公园因为过多地保持其自然风貌而备受赞誉，但却因其山道狭小无法通车而让很多人放弃了登上山顶的打算，大多数来游玩的人仅仅只是在山脚下游玩一番就作罢。
　　童雅有心登上山顶，但是每次都会被身边那些因生活不规律而体能糟糕的人给拉住了上山的步伐。宁芳明川自是在此列人之中，就连袁刚亦是如此。
　　童雅看了眼身边的左佑，实在没有料到会陪她去看这个城市中最保持自然原貌的公园的人竟会是她。
　　“童雅姐，有没有信心爬上山顶？”左佑扬了扬手中的票问道。
　　童雅抬头看了看满山如火般的枫叶，嘴角轻扬，挑了挑眉：“就怕你会半路放弃。”
　　左佑抿嘴轻笑，往门口走去，童雅紧跟其后。
　　山脚下地势空旷，放眼望去尽是游人，稀疏的树木高且细，地面附近满是落叶，草已是浅黄，但是人们似乎非常喜欢户外的清新空气与自由，不介意那些生命即将失去活力的草木，在寒冬来临前做最后的身心舒展。
　　童雅与左佑并肩而行，看擦肩而过的游客，看满山残存的翠绿，看奇形怪状的山石，在这贴近自然的环境中，两人也跟着身心放松，只是享受着满眼的美景，享受着满心的舒畅。
　　左佑言谈幽默，总是会时不时的蹦出些小笑话来来，抑或是见闻宽广，但凡童雅询问的问题总是能够说个一二来，那言之凿凿的模样令童雅不辨真假，可等到童雅信了并表达出钦佩的时候左佑却又诚心认错，说自己方才胡掰瞎说，真是令童雅哭笑不得，心情却是非常好，两人一路欢笑，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半山腰。
　　童雅看着一旁的左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浑身散发着自信与温和，这样的左佑是童雅所不曾见过的。见过左佑的无助难过，见过左佑的体贴细心，也见过左佑的沉默不语，却不曾想过左佑也会有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朝气蓬勃，但不管哪一种，童雅都迷恋了。
　　越往上走山路越发的曲折陡峭，已经看不到随行往上的游人，只是偶尔有三五个往下走的青年男女，有说有笑好不欢快，毕竟是年轻，精力旺盛，爬完山照样活力四射。
　　童雅含笑地看了看下山的年轻人，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羡慕，想到了自己在那样的年龄可曾有过这样的欢笑，即使有了，这样的笑容又是给了谁？
　　岁月易老，时光易逝，曾经说要陪伴一生的人如今却不知在何方。年岁增长，那颗满腔热情的心早已沉寂下来，难起涟漪。童雅突然生出一些惆怅，对生活和未来感到一丝迷茫。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左佑见童雅神色黯然，忙扶住她关切道。
　　童雅摇了摇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说起，掩了这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扬起一丝浅笑：“就是看到身边都是年轻人，突然有点羡慕了。”
　　左佑愣了片刻，实是不知童雅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慨，猛然又想到了沿路下山的都是年轻人，而自己又比童雅小了六岁，童雅与她有着年龄上的差距，须臾之间左佑思绪已转了几个圈，总算是摸出了童雅说那句话的缘由，心底却又是涌起丝丝甜蜜，童雅在意彼此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就是也在说明童雅已经开始在意她们之间的关系，想到此处，左佑不由得激动万分。
　　“有句话怎么说的，年龄不是距离。”左佑嘴角弯起，她意在表明自己对于彼此年龄之间的态度，却不知方才千回百转所得出来的结论与童雅内心真实想法相差太大，一句话说出来在童雅听去却是有点不得其意的茫然，不过童雅心里有事烦扰，也没有去多想左佑的意图，只是浅笑了两声。
　　“童雅，这边走。”左佑拉住童雅，指着山道右侧分出一条小道说道，但见杂草茂盛，落叶满地，竟将那条不足半米宽的小道掩藏起来，若不是左佑指出，童雅倒还真是没有注意到。
　　童雅任左佑牵着往前走，抬头看去的是左佑瘦削的肩膀，坚韧挺直，似乎蕴含了承载一切的力量。手心传来左佑炙热的暖意，童雅忽然觉得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满目萧条的秋林竟有种春日般的生机。
　　左佑似是感觉到后背的目光，回过头来看了眼童雅，展现一个笑容，暖如和风。童雅因此产生了一个错觉，想要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树上的叶子残存了一些绿意，阳光自枝丫叶隙投下片片阴影，在道上画上圈圈点点。这条小道上游过的人定然非常少，童雅跟着左佑走了许久都见不到一个人，越往深去竟透着丝丝寒意。
　　“这是去哪里？”童雅忍不住问道。
　　“到了。”左佑停住脚步，童雅一时刹不住脚差点撞到左佑身上，抬头看去，左佑竟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呆，神色中满是敬意。
　　童雅顺着左佑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惊叹一声，只见高约三米的石壁耸立，奇妙之处在于石壁上不生寸草，却有三块渐大的石板凸出石壁，石板形状极不规则，仅有一指的宽度。第一块石板上方不足二十厘米处的地方竟有个伸出来的泉眼，泉水潺潺流下，穿过第一块石板上的小洞，滴落在第二块石板上，溅起水花，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如珠落玉盘，在这寂静的林中回响着。
　　“这是我第二次来。”左佑轻轻说道，眸中透着圣神。
　　“很奇怪……却让人很心静的地方。”童雅感受着这寂静的世界，却不知为何竟无一丝惧怕。
　　“你看那三块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
　　童雅仔细看了过去，竟发现那三块石头连在一起竟是个汉子的“三”字，转头看向左佑，用眼神询问着她。
　　左佑轻轻笑了笑：“是啊，那是个三，但是你再看那一条泉水，如果它滴穿了第二块石板落到第三块石板上的时候这个三字便多了一竖，这样，再加上左上方那一条沟壑，你再说这是什么？”
　　童雅凝神望去，心下一震：“是‘三生’。”
　　左佑转身凝望着童雅，微微一笑：“是的，就是三生。人总说三生诺言，哪里知道时间就如这石块挡住了三生化为一体，所以情与爱必如这泉水，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要水滴石穿，否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一个幻想。”
　　童雅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泉水滴落石板，溅起水花，如无数珍珠射开四面，滴落土壤，转瞬不见。
　　左佑缓缓靠近了童雅一些，牵起了童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神情肃穆：“十一岁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地方，泉水即将滴穿第一块石板，那时候我就希望今后的一天带着我爱的人来看一次，今天我带着你过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现在泉水还没有滴穿第二块石板，希望等到我们快走不动的时候我能扶着你来看泉水滴在第三块石板上。童雅，陪我一起来好吗？”
　　微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也将左佑的话吹散在风中，渐渐飘远。童雅的脑海里却不停地回响着左佑的询问：童雅，陪我一起来好吗，陪我一起来好吗……
　　魅惑的浅笑，闪亮的眼眸，如同施了魔咒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力量，童雅的五官充斥着左佑的一切，凝望着左佑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轻轻点了点头。
　　左佑因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咧嘴笑了起来，轻轻拥抱着她：“童雅，我爱你。”
　　童雅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左佑的拥抱还是因为左佑的这句话，但心里却在此时满满的，满是暖意。
　　童雅伸手抱住了左佑，在手掌贴上左佑的后背时童雅感觉到了左佑身体一僵，瞬间将童雅抱得更紧，如同最珍爱的宝物，想要融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