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你的兄弟。》槿信涼

1、上篇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恶劣咧？！竟敢打破我家窗户？没人要没教养的小孩就是这样！
　　你说谁没人要没教养啊？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
　　哎唷，还敢顶嘴啊？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看来不好好教训你这个弃子不行了！
　　你说谁是弃…
　　啊！哥，你干嘛跑出来帮我挡啊？流血了耶…
　　我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这哪是破…破皮那…那么简单啊…血都流…流下来了耶…
　　笨蛋，你哭什么啊？这点伤没问题的…
　　你…你才笨！干…干嘛帮我挡玻璃啊？不…不要命了？这…这又不关你的事…
　　傻瓜，这当然关我的事啊！因为我是你哥啊，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好好保护你的。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

　　“…邹子颖，邹子颖！回魂喽！”
　　突如其来的一把高八度女声，外加一只在我眼前挥舞着的手把我的思绪匆匆打断。
　　“…小彤啊，有事吗？”
　　如梦初醒的我抬头看着眼前的钟雅彤。
　　她是我现在这个家的邻居，比我小一岁，目前还在念高二，是我的学妹。
　　至于我以前的那个家？太久远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没错，就像那个小时候被我不慎用足球踢破窗户的阿伯所说的，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弃子。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来到这个家十三年了…
　　“邹子颖，你还给我眼神放空？！”小彤在我脸上狠捏一把，大声嚷嚷。
　　“哇！”痛得我一声大叫，思绪随即重回现实，“暴力彤，你在干嘛？很痛耶！”
　　“我才要问你咧！你啊你啊，到底在想什么？我喊你喊很久了耶，你竟然现在才回答我，还敢说我是暴力彤？”小彤气呼呼地抱怨道。
　　“那你确实是暴力彤啊…”我言不由衷地回答着，“没啊，就…在想着升学的事…”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在想着哪家美眉咧…”我瞪她一眼，“那邹子颖你一定是考进你哥上的那所大学吧？听说他们那里的学风超棒的说。”满怀憧憬的小彤眼睛都变成星星眼了。
　　“…”我是很想考进去，可是…我并不想让我哥知道我在追赶他的脚步。
　　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赶紧岔开话题：“随便啦，反正也不一定能考上…学妹，你跑来我们班级干嘛？”现在是课间。
　　她好像这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对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好消息？”我斜眼看她，“从你口中还能说出什么好消息啊？”老实说，我真的很怀疑。
　　“真的啦真的啦！”暴力彤又想捏我了，还好被我及时躲过一劫，“不过在这之前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喔！”
　　“什么问题？”谁知道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啊？
　　“如果你哥交女朋友了，你会怎么想呢？”
　　“这个…看情况吧。如果她是个不错的人，那我也很乐意接受。”我很笼统地回答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今天就是想来告诉你，你哥有女朋友喽！”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听到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我竟然有点慌张。虽然我一直都在极力掩饰着。
　　“什么胡说啦！邹子颖你很奇怪耶！你哥都快大三了，有个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吧？有些像他这种年纪的男生就已经结婚生小ｂａｂｙ了呐！”小彤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而且他以前也应该交过女朋友了吧？虽然他对这方面好像蛮低调的…不过你应该知道的对不对？”
　　她望向我，似乎有所期待。
　　“…”我哥念高二的时候是有交过一个女朋友，还长得蛮漂亮的。可是她总有意无意地鄙视我，让我很是郁闷。后来他们不知怎的就告吹了。
　　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发现他和哪个女生亲密了。
　　我支吾以对：“我…我不太清楚啦…你从哪里听说的？”
　　“听我爸妈和我姐在房间里面偷偷讨论商量的啊。他们肯定是怕我会大嘴巴，所以才不让我知道，真是小气。”小彤愤愤不平地嘟嘴说。
　　“那你确实是很大嘴巴嘛…”她听了瞪我一眼，“…等等，我哥交不交女朋友关他们什么事啊？”我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莫非…
　　果然－－
　　“因为我妈打算撮合我姐和你哥啊！我姐其实暗恋你哥很久咧…”
　　“什么东西啊？那也要我哥他…”
　　“我妈问过你们妈妈啦！她说你哥好像也有那种意思耶…唉，也对啦！毕竟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细水长流嘛…”
　　“什…”我一阵震惊，手上的书一下子全掉在地上。

　　★

　　钟雅如，只比我大一岁，却一直像个大姐姐般地照顾我。从不因为我的特殊身分而歧视嫌弃刁难我。
　　总是面带微笑地叫我“子颖弟弟”，宛如轻柔拂脸的温和春风。
　　像这种“大好人”甚至已经到达“烂好人”程度的好女孩，和我哥又相处融洽；这自然是志趣相投的一对，那我还惊讶什么？还不满什么？
　　也许早就应该觉察到…
　　我回来了…
　　小颖，你怎么哭了？
　　哥…他们都说我是被遗弃的小孩…这是真的吗？他…他们都说…我是个坏小孩…所以才会被抛弃的…
　　傻瓜，不哭不哭啦…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啦！小颖要是坏小孩那他们全部都是大坏蛋！我们家小颖最好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是叔叔阿姨他们不懂得珍惜，这并不是小颖的错啊！我觉得小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很棒喔！

　　★

　　“颖，快迟到了哦。”
　　缓过神来的我抬头只看到他那张略显担心的脸。
　　看着面前餐桌上的早餐，我才想起现在正是用餐时间。
　　“…知道了。”我赶紧把手中的全麦面包塞进嘴里，并灌了一大口牛奶。
　　他皱眉看我：“你…这几天怎么了？老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只顾着咀嚼吞咽那块巨大的方包，无暇去回应他。
　　“是因为升学的压力吗？如果是，你可以跟我分享分担啊。毕竟我是过来人，而且还是你哥。”
　　“…”好不容易才把面包消灭了，我拿起杯子一仰首又灌了半杯牛奶，可还是没有回答他。
　　“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既严肃又担心地盯着我，“你最近都不跟我说话，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说…是我说错做错什么了？”
　　“…”我默然摇头。
　　对，我承认我在故意疏远他。可是原因咧？
　　我也回答不上来；连我也回答不了我自己，那还要怎么回答他呢？
　　不过是自从那天从小彤口中得知…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他好像快急死了。
　　“…”我颔首抿了抿唇，又抬头看他，“你真的想知道？”
　　他焦急地看着我：“快说啊！”
　　我吞吞吐吐地小声说：“…我听说…我很快就有嫂子了…你们…发展得很不错吧…”说不下去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的我赶紧逃走，“…我上课要迟到了，走了，拜。”说完，我马上拽起书包冲出家门。
　　被我杀个措手不及的他连忙在背后大喊：“喂！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嫂子，什么发展？你说清楚啊…”
　　说清楚？到底是谁应该说清楚啊？
　　居然还给我装没事？
　　不过他要是执意要对我刻意隐瞒，那我也拿他没办法。
　　我只是他的弟弟…不，其实还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而已…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随他自己喜欢就好了，哪用考虑我的感受呢？
　　即使他要等到结婚了才告诉我，我也可以有意见吗？
　　对啊，我以为自己是他的谁啊？
　　只是弟弟。
　　弟…
　　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吵死了，对你来说我其实一点都不重要。而且我也不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