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你的兄弟。》槿信涼

2、中篇

　　周末。
　　街头。
　　“……”
　　“邹子颖你干嘛一直给我摆臭脸啊？我惹你了吗？”走在身边的小彤不满地质问道。
　　我忍不住要说：“大小姐，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我招你惹你了吗？难得的周末我干嘛非要陪你逛街不可啊？”真是有够衰！
　　她连忙赔笑道：“哎哟，你就别这么见外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好邻居、好学妹、好朋友…”
　　我立刻打断她的话：“等一下，谁是你的好朋友啊？而且你也不好，什么好邻居好学妹的，你到底在说谁啊？”
　　小彤嘟嘴连连：“真是的，邹子颖说话就不能厚道一些吗？人家不就是约你出来逛书店顺便逛街而已嘛…”
　　我没好气地瞟她一眼：“你好像说反了，应该是逛街顺便逛书店吧？又无聊又累，还浪费时间，我倒宁愿回家睡睡觉看看书。”
　　“啊唷，别这样嘛…人家本来就没打算劳烦你大少爷的，我本来是想和姐姐一起出来玩的，可是她今天要去约会…跟你哥喔。”她瞪着眼睛看我。
　　我听后勉强抽动嘴角：“…是吗？”难怪他今天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出去了。
　　“你哥…没跟你说吗？”
　　哥？我没有哥的。
　　我只有我自己。
　　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甩头，见鬼了，邹可臣从小说到现在的话怎么又在脑海中浮现了。
　　一直以来都为这句话而感动不已。因为这句话，他这些年来都在拼命保护我。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越来越讽刺。
　　像我这种人根本不配被保护。
　　而且，现在的他已经找到更需要被他保护的人了。
　　于是，对于我，他终于累了，悔了，变了…
　　－－对我来说，在“转变”和“失去”面前，“习惯”和“依赖”是多么的可怕可悲可恨。
　　我认识的那个哥哥，那个处处保护照顾我的哥哥，他还在吗？过得还好吗？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

　　小彤似乎发现不对，一直疑惑地盯着我看：“怎么啦？邹子颖你最近变得很奇怪耶…每次一提起你哥就黑脸…不然就是苦笑…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总是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你哥有多好多好…”
　　我作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对了…
　　我抬头。天空很灰，我的心情亦然。
　　“怎么啦？跟你哥吵架了？可是你们不像是会吵架的人啊…”
　　我轻笑：“我哪有资格跟我哥吵架啊。”
　　“吓？怎么这么说？…那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嘛…”小彤一阵东张西望，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地叫了起来，“耶，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耶！”
　　“什么？”我满脸疑问地看着她。
　　她用眼神示意：“对啊！不然你自己看，你哥就在对面啊！”
　　我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在对街的人群中发现了他的身影。奇怪，怎么只有他一个人？雅如姐呢？被他送回去了吗？不对啊，那他应该也回去了才对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这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不想看到他！
　　“…我累了，回去吧！”趁他还没发现我们，我赶紧拉起她的手臂往回走。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咦咦咦？可是邹子颖你不跟你哥打声招呼吗？”
　　我冷淡地边走边说：“没必要，反正晚上就能见面了，还打什么招呼啊？多此一举！”真是歹势，难得逛街竟然也能在马路上看到他。
　　“邹子颖…你跟你哥到底怎么了啦？换作以前你一定会冲过去跟他打招呼的…”
　　“换作以前”…“没事。”我违心地砸下二字。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现在要是我还是傻呼呼地冲过去，他一定会笑我的，也许还会讨厌我…我再也不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了！
　　脱离他，没有他，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不，是更好！
　　反正他也不再需要我了不是吗？
　　－－不，他本来就不需要我，只是我还一直需要他的保护和照顾－－这么说来，原来我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负赘？
　　真可笑…好无奈…我竟然现在才发现…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最重要的弟弟”…充其量也只是他的自我催眠和自我安慰吧？
　　其实，我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弟弟…弟弟…谁是你弟弟啊！
　　“你骗人！自从你知道你哥接受我姐以后你就变这样了！你对你哥的感情完全变样了！瞎子都能看出来！”小彤一直在我身后大声嚷嚷，“邹子颖，你老实说，你看你哥不顺眼了是不是？你开始讨厌他了对不对？”
　　什么？
　　我听罢停下了脚步，惊诧地回头看她：“钟雅彤，你在胡说什么？！”不顺眼？讨厌？
　　“不是吗？你这明显就是心理不平衡的表现，说不定已经进入吃醋嫉妒的地步了！”
　　“我…我哪有…”
　　“弟，你在啊。”一听到这个声音，我马上又想拉着小彤往前走。不料却被他在前面拦住了。
　　“颖，你看不到我吗？怎么还一直走？”他抓住我的左肩，“还是说，你在躲我？”我仰首，发现眉心紧锁地注视着我的他脸色煞是难看。
　　竟使我一时慌了神：“我…”却无法作答。
　　相对无言，只好陷入僵局。
　　我们毫无动作地对恃了十几秒以后，最终还是由小彤打破沉默：“…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我知道了，你们兄弟之间有些悄悄话不能让我知道吧？”我们一起望向她。
　　悄悄话？别开玩笑了！
　　谁要跟他说什么悄悄话啊！
　　我连忙否定：“不…不是的，我们…”
　　她笑笑着打断我的话：“我懂的，好了啦！那我再去逛逛，你们慢聊哦！拜拜！”
　　“什…”
　　他微笑着跟她道别：“小彤，那就谢谢你喽！一个人小心点，逛得开心点哦！”
　　“可臣哥我知道了，你们也要聊得开心哦！”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钟雅彤你…”气死我了！这家伙怎么说走就走啊？！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身上：“弟，我有话对你说。”
　　我一甩头，转身就走：“可是我不想听，而且也不是你弟弟。”他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臂：“弟，你在说什－－”
　　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随之而下。

　　★

　　天桥下。
　　听着耳边的隆隆雷响和哗哗雨声，举望灰得发黑并伴有闪电的天空，我无声地盯着往地上拼命倾注如同瀑布似的大雨。
　　无视那个站在我身后的人。
　　虽然他为了保护我而被淋湿了。
　　保护我？他还会吗？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
　　“…真是的，怎么突然下起那么大的雨来了…”他喃喃地说。
　　伴着雷声，我居然还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因为这也是我想说的，还是…
　　其实我很在意也很注意他…？一直以来…？
　　“弟，你刚才说不是我弟弟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没有回头看他：“这是事实啊，反正我确实不是你弟弟。”
　　“胡说！你是我弟弟。”
　　“我没胡说，我们确实不是亲兄弟。”这人真烦！把我当外人了还这么烦人！
　　“血缘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他把我扳过来，“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我的亲弟弟，以前是，现在也是！”他语气肯定地说道。
　　我躲避他的视线：“你别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了！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最令人讨厌了！”厚颜无耻！口口声声说是当我亲弟弟，其实根本就把我当外人，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还给我装蒜！
　　他有点呆住了：“谁…谁说一套做一套了？”
　　“你和雅如姐的事是怎样？！怎么只对我只字不提？！”还装蒜？！到现在你还装蒜？！不要脸！我忍不住朝他大吼。
　　他这次彻底呆住了。
　　讨厌死了！竟然要我明说！这种讨厌的事情竟然还让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外人来戳破！我恨死了这种感觉！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瞒着我？隐瞒一辈子？！真可笑！
　　现在是怎样？！当事人还一副毫不知情的无辜相，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委屈？到底是谁委屈啊？双面人的演技还真好！要不是早知道了，我还会怀疑自己污蔑诋毁了他的清白呢！
　　够了！真是够了！我不要再和这个人耗下去了！不然我会被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