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声远》某乐乐

3、阳光温热

　　李木兰给我说她和韩川接了吻的时候，我一口没咽下去的酸奶华丽丽地喷到了来我桌上找书的涂月月的脸上。
　　“就那天，我下课去借他的书，他就在班里吻了我。哎呀我那个羞涩啊……”
　　虽然和木兰同志呆在一起本就充满着各种不可能的可能，可她说初吻没了这种话，我还是果断地打断了她矫情却甜蜜的声音，因为我真是由衷地担心韩川。
　　“你确定不是你把韩川按到墙上吃干抹净了？”
　　“纪暖，你不要因为我的温柔就诋毁我，猫急了也会抓狂的。”
　　“亲爱的，我是说真的，如果你是猫那老虎情何以堪啊…”
　　我和木兰正斗嘴斗的开心，一抬头才发现涂月月正用一种极其凶恶的眼神瞪着我，脸上还可怜兮兮地流淌着酸奶，我喷的酸奶。
　　“纪暖，我也说真的，你死定了！”
　　当月月近乎咆哮着吼出这句话的时候，真难以想象这种柔声柔语的小萝莉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人的潜能真是无限！但而后的几天里，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安抚一下小月月被我伤了的心，因为她已经生气而好几天不理我了。
　　“月月可以借我一下橡皮吗？”
　　坐在我前面的涂同学只给了我一个坚毅的背影。
　　“小月月我真的要用橡皮。”
　　涂月月依然没有回应。
　　“哇，外面有飞碟！”
　　当我用极其大又夸张的声音吼出来的时候，全班刹那间静的可以做掉针游戏，所有同学都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只有涂月月和夏冕头仰45度望天……
　　对了，还要说下夏冕。自从那次他追着我在雨里跑被谁传开之后，全班同学都用一种融合着暧昧和意味深长的眼光看我们两个，每次夏冕回答问题都异口同声地喊我的名字，老师说要找两个同学做什么实验，肯定悲催的又是我和夏冕。然后每次我都是满脸窘迫，夏冕倒是神情自若，夏冕没说什么我也是越辩解越混乱索性也就随他们乱说了。只是每次见到夏冕都觉得异常尴尬，也总是一看到他就绕道走。
　　直到那天中午放学，我一开教室门准备出去，刚好撞上要进教室的夏冕，当时班里只有我们两个了。对于这种不可能躲开的打了照面，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假装睁眼看不见。我低着头刚要侧身经过，就被夏冕拉住了胳膊。我只感觉他用力一拽，瞬间我便倚在门上，夏冕的脸也近在咫尺了。
　　“你最近在躲我？”
　　“我没有躲啊……”
　　“你脸红什么？”
　　我慌张地拂了下脸，才发现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天热不行啊。”
　　“十一月的天气你还嫌热，正好我很冷，你帮我暖下手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看见夏冕坏笑着勾起嘴角，冰冷的手掌“啪”一下拍到我脸上了。

　　我真是奇了怪了，夏冕那个怪人怎么总有能把我气到暴走的能力。当我气势汹汹地冲下楼梯，就发现一群人在围观什么，而事件的中心竟然是涂月月。
　　当我拉着月月走出人群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除了带她走。我一直都认为，像涂月月这种干净简单的女生是不应该属于眼泪的。可她一直在哭，不停地哭。
　　我和涂月月逃了课，捧着两杯热奶茶在街边坐了一下午。
　　秋天的南方没有落叶，没有北方的萧索，却是苍郁的悲哀。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我和涂月月安静地坐着，在匆忙与繁华中显得这么格格不入。
　　直到坐在街边，我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围观中发生的事情，一个长得那么清秀俊朗的男生竟然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他说：“涂月月，你他妈还要不要脸，需要我说多少次滚你才肯不出现在我眼前。”
　　男生叫苏印晨，也就是和涂月月谈了半年的那个前男友。而涂月月只是不小心撞翻了他现任女友的咖啡，真的只是不小心，结果却招来了苏印晨这些过分的话。
　　涂月月说，第一次见苏印晨的时候，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涂月月的班和苏印晨所在的隔壁班打篮球比赛，进了第一个球的苏印晨突然回头对涂月月笑了一下。只是那一个笑容，涂月月说似乎时间都静止了。虽然后来她才知道，苏印晨是对站在涂月月身后的女友笑的。
　　结果就因为这个误打误撞，涂月月开始疯狂地搜集苏印晨的一切信息。然而，苏印晨很快便和他的那任女友分了手。涂月月说，当时她知道这个消息时，连续激动了很多天，就算期末考了年级第一都不会有的激动，尽管知道苏印晨换女友如换衣服，涂月月还是决定向他表白。
　　“虽然向苏印晨表白是我到现在为止做的最错误的事，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如果没有去尝试，可能到现在还在犯傻。”
　　涂月月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很淡，可她的眼神中却有很多东西无法言状。
　　不知道是因为是被情所挫，还是寂寞了，苏印晨直接就同意了。涂月月说她当时开心到流了眼泪，还有什么事能比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快乐呢？
　　和苏印晨在一起的这半年里，或许也不能说是在一起，因为两人的约会次数不超过15次，就算在楼梯，走廊碰见了也是假装不认识。就算是这样，涂月月说她还是很开心，虽然他的心里没有她，但至少她是苏印晨的女友，这个是真的。那半年里，苏印晨只送了她一件东西，就是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海绵宝宝公仔。这是涂月月第二次为他流泪却并不是最后一次。中考后的暑假里，苏印晨还是说了分手，结束了涂月月这一段不知道算什么的爱情。
　　“暑假的那两个月里，我听所有悲伤的情歌在哭，听所有快乐的情歌在哭，直到遇见苏印晨和他的又一任女友接吻，我发誓那是我最后一次为苏印晨哭，结果今天又流了泪。”
　　月月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虽然笑得那么勉强。
　　“开学看分班表，我第一个看的就是苏印晨，他在六班，这也是我为什么总喜欢绕很远才会班的原因。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白痴，但我就是想看他一眼，直到苏印晨在□□上发说说骂我，我就没有再绕远路了。”
　　很长的故事，我和涂月月从中午坐到傍晚。我吸了一口早就凉透的奶茶，冷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天已经黑了，我和涂月月在晚自习回到学校。两个人仰躺在操场上喝啤酒。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麦芽的香味从嗓子滑过，浇在胃里翻江倒海。秋日的夜空高而辽远，整个夜幕都是密不透风的黑。
　　我说：“涂月月，有些事就算难忘记，也应该不在乎了。”
　　涂月月猛灌了一口啤酒，突然大哭起来。黑夜里，我看不见月月的脸，只能紧紧地抱住她，很紧很紧。
　　后来，我和涂月月被保安领走了。保安大叔吐沫横飞喋喋不休，涂月月低着头不停地哭，我只觉得啤酒在胃里灼烧着，翻滚着，然后向上，向上，再向上，终于吐出来了。

　　我头昏脑胀地躺在床上，寝室的天花板好像长出了很多星星，我朦胧着双眼，用手指着数起来。
　　“一颗星星，两颗，三颗星星，秦越我好想你啊，好想……”
　　我摸出手机，做了一件我可能只有喝醉了酒才敢做的事情。
　　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我拨通了秦越的电话。
　　当秦越好听的“喂”在耳边响起时，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接着，我听到自己沙哑难听还带着哭腔的声音“秦越，我……”
　　“纪暖吗？怎么了你哭了吗……”
　　“没有……”我打断秦越透露着焦急的声音，“你想我吗？”
　　然后，秦越就没再说话了。不，就算是说了什么我也不会知道，因为手机自动关机了。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浓重的困意瞬间袭来。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过去的时光像被剪辑的电影片段。
　　梦里，我和木兰第一次看《恋空》，两个人最后抱在一起哭的昏天黑地。木兰说，她这辈子非弘树不嫁了。可她现在的眼里肯定只有韩川，当年的弘树她还记得吗？
　　梦里，秦越还坐在我旁边。我会故意碰他的胳膊打扰他上课，他会在我问了很简单的数学题后用笔敲我的额头，我会用余光瞄他被阳光染上的侧脸，他会在我唱歌跑调后憋着不笑出声。梦里，秦越的脸还是那样疏朗好看，李木兰说他又帅了，是真的吗？
　　梦里，有一个月前收到秦越发的那句“在那边好吗？”兴奋的手舞足蹈的自己。可那之后，秦越就没再主动找我聊过□□，我又开始了每天的发呆。我真的好希望，秦越那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头像能跳动起来找我说话。我真的好希望，在我想秦越时他也刚好正在想我。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还呆在北方的小城，那里没有C市污浊的空气，那里的秋天会落叶，冬天会下雪，那里还有我真的好爱好爱的秦越。
　　梦醒的时候，我除了头痛欲裂，还有满脸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