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手记·第二卷 纵使轮回》风兰紫

5、章五

　　章五再见与再恋
　　“执事君，你那衣服是不是有点……”
　　“我可是以它为荣呢。”
　　“你究竟是从十几世纪来的人……”
　　“也许是十九世纪？那时这种衣服是很时兴的。”
　　现在这是怎样的一幅情景？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全框眼镜的兰紫笑意盈盈地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根美其名曰“教鞭”的黑色皮鞭，而身边是一脸迷茫黑线的爱染——她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诡异的家庭教师赶快辞退掉。
　　而兰紫看到背后不断冒出阵阵黑色不明雾气的爱染，有点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别在意了，这只是我个人兴趣使然，要是爱染大人实在不喜欢那我就去换一件再回来。”
　　“不用换了，”爱染偏了偏头，竟然微微地笑了，“你这样穿，很好看。”
　　“多谢夸奖。”好看？爱染大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贫嘴贫够了就该进入正题，只是这种所谓“课堂互动”绝对不是使开学第一天的学生放松心情的手段，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也许她们都不会知道。
　　“爱染大人，”兰紫在斟酌了一下言辞后缓缓说道，似乎有点忌讳的成分，“您能告诉我，当年您的父母被杀时是怎样的情景吗？”
　　兰紫对此心存忌讳就是因为如果问爱染这种问题，她也许会怀疑或是讨厌自己吧，那她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但是……又不得不问啊。
　　然而接下来爱染的回答远远超出了她的设想，甚至让她不禁感到直透心底的恶寒。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执事君，”爱染脸上恶魔般的笑容在兰紫看来是如此惊心动魄，至于心魄究竟被惊到了何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你是第一个主动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这是个十分离奇却有趣的故事，我早就想给别人讲了，可是你也知道，在这里混的人哪有打听那么多事的，连Professor都没有问过我的身世，真是无聊到家了。不过想必那些普通人也不会相信我的故事的，所以我正想讲给你听，而你就像懂我心思一般，真是令我感到喜悦。”
　　比某人曾感受到的更甚一筹的寒意直扑兰紫而来，她竟然微微打了个寒战，突然觉得她真的一点也不懂面前这个人，这个一边讲着自己父母死去的事情一边笑着的人，还觉得这种事情“有趣”……她是不懂得“父母”意味着什么，在她看来“父母”就是像她的女王一般需要自己绝对效忠的存在，若是自己的女王死了——只是假设，兰紫想她绝不会这样笑着，还想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爱染大人，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人啊……还是说，这就是身为王者的潜意识中的自觉？]
　　也许兰紫是误解了“父母”的真正含义，或是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对“父母”的理解，但是不要忘了爱染苍佑是谁——她在东京湾地区还算是小有名气的情报收集者，是偶尔动用暴力夺取消息的日本刀少女，在情报商的圈子里有着“洗衣粉”（Detergent）的称号。
　　“愿洗耳恭听。”想通爱染的思维方式后兰紫微合了眼帘，开始听爱染所叙述的这段自己已经了解了七八成的故事。

　　那一天是爱染的十二岁生日，像她往年的生日一样，她的母亲烤好了蛋糕给她，父亲则正在往蛋糕上插着十二根蜡烛，可是她的哥哥却不能像往年一样给她亲手做精致的礼物——去年是他捏制的陶泥杯，前年是他做的木制梳妆盒——虽然爱染还是小孩子，因此梳妆盒里空空荡荡，但他还是放了一枚木头的戒指在里面。
　　爱染的哥哥去年考上了军校，虽然家人一直不同意，说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争，但当时他骨子里有种死板的劲儿，对于武士道极其狂热，便一股脑地去了军校。而到了今年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他却无视了家人的担心，只是在爱染生日前几天寄回信，说他们开始向前线前进，他自告奋勇地当兵就是为了立功，等战争胜利了自己也荣耀了就回到家人身边团圆，还说今年爱染的生日礼物不能亲自做了很抱歉，来年再补上。
　　爱染的父母收到信后哭喊着说儿子太傻，他们不想要什么功成名就只想要孩子好好活着待在家人身边就够了，万一儿子立了功却永远回不来那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啊……
　　爱染知道参加战争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死，想了想，就把那枚哥哥送的木戒指戴在手上，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地凯旋。
　　晚上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出神，想到今天是她十二岁的生日，也许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吧？像哈利•波特那样，十二岁生日的夜里海格就找上了门让他去做巫师，自己当然也想做巫师：如果成为了巫师，只要施几个魔法，就可以轻轻松松考到好成绩，也不用天天忙着赶作业和上辅导班，多好啊；说不定自己还可以拿到复活石、隐形衣和老魔杖，然后就可以成为死神的主人——好像有点像开了主角外挂的样子？自己可不是什么玛丽苏，看起来没有指望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属于她母亲的惨叫——难道来的不是海格，而是伏地魔？好奇心克服了恐惧使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刚打开便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是因为起火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看见墙壁上喷洒着血迹，大厅中正燃着火，火里是父母的尸体，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怪物，手里拿着染着血的镰刀正背对着自己，这时它转过身来，爱染看见了一张不属于人的——
　　狗脸。
　　那怪物与爱染对视着，爱染虽然极度恐惧却在潜意识中觉得自己与它无怨无仇它也没有理由害自己，自己的父母都不信鬼神可是她从小听邻居的老奶奶讲故事因此格外在意阴间之事，常常瞒着父母和同学一起去寺院玩，应该的时候就叩几个头，绝对没有做过亵渎的事情。
　　对视了一会儿，突然那怪物竟向她跪了下来，用着标准的日语说着：
　　“请问您是爱染苍佑吗？”
　　爱染心想该不会真的是自己的玛丽苏属性爆发了吧，为了壮胆大声应着：
　　“正是我，请问您是阿努比斯吗？”
　　“爱染大人果然博学。”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大人为何不怕我？”
　　“为何要怕？我正人君子行端影正，不怕鬼神上门索命。”
　　虽然那张好似木雕的狗脸上不会有什么表情，可是爱染分明觉得对方在笑，“好一个正人君子，果然是爱染大人。”
　　阿努比斯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日本刀，端端正正地呈上来，“如果您拿起了这把刀，就说明您下定决心要走这条王者之路，但是，请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
　　“将您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全部抹去。”
　　之后爱染想起那时的冲动时，总是解释那是因为火太大，怕自己再耗下去会逃不出去才随便答应的。
　　把刀别到腰间后阿努比斯就不见了，略一思索趁火势还不算严峻转身又冲上了二楼，将父母的钱包卡包都拿走后就一跃出了窗外，奇怪的是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力量也变大了，从二楼上跳下就如同跳一磴楼梯一样轻松，看来阿努比斯并不是骗人的嘛。
　　至于那些钱——虽然说在火场中不可贪财物，但是既然她的过去都不存在了，她又怎么活下去呢？幸亏爱染知道她父母的银行卡密码，于是想到这样还能抵挡一阵，她也微微放松了。
　　街上人流熙攘，议论的声音吵闹不堪，凡是有屏幕的地方都播放着一条新闻：日本在南海战争中首战告捷。时不时出现的“虎，虎，虎”三个大字显得格外令人心惊——那不就是日本在几十年前对美国作战初战胜利时使用的暗号吗？难道日本想搞军国主义复辟不成？
　　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想到这个，她突然将戴在手上的木戒指狠狠地扔到了路边，看着那枚戒指一直滚到下水道里没了踪影才觉得心里舒坦些。对，自己已经和过去的人没有关系了，把这个扔了，就算从此断了自己对家人的念想。
　　除了这件事，她还跑到邻居家敲了敲门，看到往日与自己相熟的邻居一脸陌生的样子她在心里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消防局的志愿宣传员，要邻居注意避难，旁边的房子着火了。
　　看起来自己真的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过重新活一次的感觉也不错，真是久违了的自由……看着从刚刚之后才能看见的幽灵偶尔走过，爱染这样想着。

　　“总之就是这样，不过现在的生活更加刺激就是了。”爱染讲完之后打了个呵欠。
　　“爱染大人，您有想过该怎么使用您的力量吗？”
　　“有，但是不知道方法。”
　　“其实您的刀，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种刀叫做‘斩魄刀’。”
　　“斩魄刀，我记住了。”
　　“要想熟练运用他，您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这把刀的世界，并且让他告诉您他的名字，所以您必须要信任他。但是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提高灵子辨识力，也就是提升了灵压。”
　　“灵子和灵压，就像水分子和水压一样吗？”
　　“类比来说是一样的。世间万物都是由灵子组成的，而现在我们要从最基础的训练起，用灵子的组合不同来辨识物体。”兰紫说完从某个异次元空间里拿出了四个盒子，“我们先从最简单的起，因为爱染大人已经对灵子有了一定感知，相信不会难倒您。这四个盒子里分别装了一个红色的物体，它可能是正方体、正四面体、球或不规则物体，现在，您需要在不看的前提下把它们分开。”
　　…………

　　“云雀恭弥。”
　　云雀听到某个无耻的声音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拐子上去抽飞这个声源，只是权当没有听到继续走着。
　　“哦呀，该不会是因为被跳马甩了所以生气了吧？”
　　无视。
　　“……还是因为你还在挂念着他？真没骨气。”
　　“六道骸！”转身狠狠朝着某只凤梨抽了一拐子，那凤梨怪物也不躲开，径直挨下了这碎骨一击，好像听见“咔吧”一声，大概肋骨断了两三条。
　　“还不如再用力一点……打死我算了，那跳马究竟有什么好的……”六道骸捂着受了内伤的部位开始笑，从吃吃的浅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血沫从他的嘴里不断喷出来染红了他的衣领。
　　“……你够了没有。”
　　云雀没有继续下手揍六道骸，也没有走，只是侧脸对着六道骸站着，从侧面感受到了极强的视线照射；他的表情不是怒，也没有喜，只是冷漠的冰寒，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六道骸一直在笑，血从他的嘴角流到脖颈最终沾到衣服上，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云雀并没有走——在担心他，只要这样他就能确认对方的心意，他害怕哪天云雀会真的离开他，所以这样也甘之如饴——流着血的心脏明明就要痛死了，可是看到对方也会觉得那是因为云雀太美，美到令人痛不欲生，心脏才会一边痛苦一边甜蜜。
　　许久之后，云雀头也不回地走了，期间他们并未再说一句话。

　　“你就是云雀恭弥对吧？”
　　走出门后云雀就听见一个女声，回头一看，认得那面貌便是在继承式上和Dino在一起的少女。不想搭腔，不是因为自己讨厌她，只是单纯因为那不过是一只弱小的草食动物而已，没有理睬的必要。
　　“你很强对吧？要不要打一场试试？”
　　“草食动物。”
　　“如果连草食动物都敌不过，又怎么能称得上肉食动物呢，云雀先生？”
　　“哼。”
　　一声表示轻蔑的鼻音后，云雀便无视对方的存在继续走下去。
　　爱染好歹在黑手党的社会中也混了三年多，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物无数，却从未像今天一般碰钉子，不，是那云雀恭弥的性子太过孤僻，以前向人宣战时通常是在自己作出攻击前别人便已扑过来，而这位云雀先生——真是只能强攻，不得智取啊。
　　想到这里她就干脆抽出了武士刀，直接跃起向云雀砍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云雀用左手的浮萍拐挡住了这试探虚实的一击，随后右手的拐子用力向上抽去。
　　果然像传闻中的一样强——爱染借助拐子向上的力量退到了稍远的地方，落地后不禁舔了舔嘴角，而后又向前像被弹簧弹出一般冲去，双手紧握日本刀直逼云雀，再次被对方用拐子挡下，再一次通过攻击进行躲避……
　　双方杀气徒然暴涨，门庭前的花园即将沦为演武场。

　　“恭弥！”
　　远远听着就能知道一定是某只无节操的笨马来了，而后发现新欢旧爱打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现呢？想到这里，坐在房顶上看光景的兰紫微微有些激动起来，拿着手机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别打了，恭弥！——还有……苍佑！都别打了！”
　　“Boss，您这样是劝不住他们的。”
　　“可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啊！”
　　眼看Dino摆出一副“要打架就踩着我的尸体打吧”的样子就要冲进两人的战斗中，还不知道他这一冲会不会又犯老毛病左脚踩右脚半路摔倒最后真叫人把尸体踩了，罗马里奥赶紧使劲拉住了自家Boss绝对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看着就行了，他们不会出大事的。”
　　不知从那里飘来的声音，Dino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便看向天上，结果就看见了坐在一楼楼顶的兰紫，并且自动把她归入了传说中好友列表里“一触即发的雷点”栏，那行字旁还缀了一个诡异的“（1/1）”。
　　“执事君！”
　　“看着就好，你难道不想知道爱染大人的真正实力吗？”
　　Dino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也在理，他认为云雀和爱染战斗不会真的拼上性命，于是索性就这么看着了。
　　这一看不要紧，他这才发现仍在酣战的两人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云雀身上的是整齐的刀伤不用说，而爱染的伤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估计也有好几根肋骨骨折了。而且很明显，爱染现在占了下风，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是啊，作为一个女孩子，能达到这个程度就很不错了，怎么能跟云雀正面比拼力量呢？毕竟对手是彭格列最强的守护者云雀恭弥，能伤到他就已经很厉害了。
　　不过苍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居然闭上了眼，她那是在……冥想？
　　就是这样一瞬间的迟疑，当Dino听到兰紫喊“快点把眼睛闭上！”时已经晚了，自己身边的场景突然切换，由花园变成了恐怖地狱的底层，自己脚下踩着成堆的白色骷髅，一动还会发出“咔嚓”的骨头断裂响声。
　　是幻术！爱染竟然是幻术师！
　　云雀最讨厌的就是幻术师，见此情景怒火值又提升了一个水平，然而正当他要冲上去的时候，爱染竟然就凭空不见了，下一瞬间又出现在他的身后，抬手一刀便刺中了云雀的后背，幸好没有下狠手，只刺进去了一点点，但还是有血流了下来。
　　“你输了，云雀恭弥。”冷冷的声音，仿佛多么无聊一样。
　　Dino正想着坏了云雀才不可能那么轻易投降爱染要小心啊，却在云雀生生向前一步将刀尖从体内撤出后转过身时惊呆了——刚刚还踩在脚下的无数骷髅突然都从地面爬起向云雀围了过去，数量之大令人咂舌，瞬间就将云雀吞没了。
　　不好！难道说爱染想要杀了云雀？也不对！他看见爱染的表情停留在了惊愕，看起来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是幻术暴走！
　　说时迟那时快，在幻术暴走的几乎同一时刻兰紫从房顶一跃而下，抽出的匕首上携裹着蓝色的光，下一瞬蓝光就覆盖了整片地狱，仿佛在燃着烈火的地狱之中浇灌出了一个海洋，然后一切都回到了现实之中，明媚的阳光下美丽的花园，只是又多了些被秋风扫下的落叶。
　　那蓝色的光是什么？雨属性的镇静吗？但那感觉又不像是焰压……没再多想什么，赶紧扶着挂了不少彩的爱染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显然这场比试已经成为了悲剧，云雀艰难地站起来心中有种要杀人的戾气。看见一旁面无表情闭目沉思的兰紫使他提不起揍上去的兴趣，看向另一边又看见了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六道骸，对方的眼中充满了某种火热的情绪烧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干脆直直从他身边经过离开；而六道骸则等了一会儿，看着云雀的背影渐渐消失才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也离开了这里，只剩兰紫一个人站在看起来毫发无损的花园之中默默思索。

　　“苍佑。”
　　加百罗涅的据点内，Dino突然向爱染跪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枚靛色的指环，“做我的雾守吧。”
　　“呵，你搞得这么像求婚干什么，再说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爱染想要伸手拿过指环却被阻止，然后Dino亲自给她将指环戴在了她的右手中指上。
　　“很适合你，你戴上很好看。”
　　是很适合，不过是B级的雾之指环而已，跟彭格列指环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做我一辈子的雾守吧，苍佑。你不再是我的秘书，你是我唯一的守护者，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要是你能做我一辈子的大空就行。”说完便转身离开。
　　不过是看到了她的能力而已，爱染平静地想着。什么一辈子，人究竟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干这一行的保不准一个不小心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要是他哪一天真的愿意陪她到天涯海角甚至能抛弃一切，那一切再说。
　　——究竟谁给谁下了蛊，究竟什么才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