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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最后预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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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预言(二)
这个人我记得,他是reborn的学生、彭格列的首领。
他躺在棺木里的样子,还有在我墓前微笑的模样不过是昨天的记忆,如今却是隔了十年。
没记错的话,他的日语名字是——
是什么?
我忽然想不起来了。
不过我也不能冒失地喊他的家族姓氏,因为他现在可能连继承人都不是。日本又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我不想因为说错话而被人盯上,这个时代可没人愿意为我善后和出头了。
他个子不高,身边跟着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年,大概是同学一类的人吧。
我走到他身后的时候,灰发少年比他更快地发现我,不友好地瞥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和彭格列说话。
彭格列一脸忧愁的模样很可爱,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我的问题是,怎么和这个家伙搭讪?他会认识斯托克的人吗?我如果请求他与斯托克联系,他会不会答应,这个时代他又不认识——
“他又不认识你。”一个熟悉而冷酷的童音打断我。
然后我的眼前忽然冒出了一个大头婴儿,黑色的眼睛平静无波。
……人间杀器reborn!
我惊讶了一瞬就平复了心情——他出现在这里也合理,因为彭格列是他的学生。这么说来,这个时候的彭格列已经被选为继承人了?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偷窥者。”他用上了英语,“你刚刚提到了斯托克?”
“reborn在和我说话吗?”彭格列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圆圆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位是……”
“我是斯托克的雾守,爱伦。”
我只好这么自我介绍。
“斯托克?”少年彭格列将这个单词念出了奇怪的口音,大惊道,“难道也是个黑手党家族的名字吗?啊啊,难道说——”
余音未落,我脚边的黑西装婴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抓起一把大锤子(等等,这是哪里来的武器?)向彭格列砸去——这个说字的尾音忽然一颤,然后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灰色头发的少年高声喊着“十代目”冲向了被打飞的彭格列。
目睹了全过程的我不禁嘴角一抽,想起了我的家庭教师,“……R先生的教育方式十分特别呢。”
“斯托克是北美的一个家族。”reborn推了推帽檐,不知道在对谁解释,反正不是我。
“哼,”他又冷哼了一声,“斯托克的雾守……我可不认为他是个女人。”
我摊手,“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雾守是不是托马斯,不过十年后的雾守是我没错。因为原本的雾守死了。”
reborn抬头看着我左手手指上的指环,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顿了顿,“没错,就是十年后——说起来也很科幻,其实我是来自未来的雾守。”
reborn的表情没有半点惊讶,好像对我未来人的身份不感兴趣,“你知道我会读心术。”
是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领教了你的中世纪秘术。
“什么中世纪?”
……没、没什么,口误。
他没再追问,沉默了一会儿,“噢,十年后的斯托克垮了?”
“你想多了,垮了的可不是我的家族。”
“那你来找彭格列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做着曲线救国的滑稽打算。”他笑了笑,“最好不是这样。”
“你们先回家吧,”reborn扭头对着倒在地上呻吟的彭格列说,“反正你也听不懂英语,蠢纲。”
于是我就看着忧伤失落的少年彭格列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兮兮地,想起他昨天,哦不,十年前在我墓前衣冠楚楚的模样,他那会儿说的是英文,还挺流利的。
Reborn的眼珠转了转。
大概是听到我的心理活动了。
我对reborn说:“我其实是想找玛格丽特来着。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玛格丽特是谁?”
“……不会吧,这个时代你们还没认识?她明明就在日本并盛吧?”
“我不知道,还有,你的表情真蠢。”
我一脸诚恳地望向他:“……那能不能麻烦你通知一下斯托克我在这里?”
“不要,”他冷酷地用鼻孔看着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点绝望:“难道这个时代的斯托克和彭格列关系没那么好,那就完蛋了,R先生,你能不能……”
“闭嘴。”reborn精致的小手枪抵在我的额头上,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不耐烦,“你是不是雾守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没义务去帮你的忙,懂吗?”
我顿时心灰意冷,reborn这个家伙原来远比我更冷酷无情。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没兴趣去接手。
不过我的心情下一秒就被远处还没走远的未来彭格列首领的夸张表情治愈了——从一副“你们在说什么啊_”变成吃惊的震惊脸孔——“reborn!不要在这里拿枪啊!!”他大叫,像极了爱德华蒙克的名画《呐喊》。
“失陪了。”reborn的手枪又变成了蜥蜴,他没再看我,径直带着少年彭格列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抬头看了看太阳,想到这里的天气这么热,我今晚又没地方洗澡……我的心也跟着太阳慢慢沉下去。这不是我第一次无家可归,但从前没有这么悲惨过,明明亲人就在这个城市里,也存在着能帮助我的人,可最后还是得靠我自己。
reborn说的也没有错,他没有义务帮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换做是从前的我,大概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我在并盛町里的麦当劳坐了一个晚上,终于看到外面的大雨落下。撑着五颜六色雨伞的人渐渐散开,到了快零点的时候,附近的店铺也开始打烊,街上的行人变得稀疏,雨也停了。
我从麦当劳里走出去时迎面吹来一阵湿冷的大风,觉得有点冷。无聊的我在街上转了转,盯着店铺上的日文认字,有些字我不太认识,读不出来。
我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准备原路折返回麦当劳时巷子里忽然冒出了三个青年。他们穿着耳钉和鼻环,染了乱蓬蓬的黄头发,一眼就看出来是混混。
“hello!”为首的人和我打招呼,他身后的二人便一阵大笑。
我也笑了,“怪不得他们说不要和日本人讲英文。”
他们没听懂这句,晃晃荡荡地靠过来,拿着小刀。看起来像是要抢劫。
“你们要这个吗?”我晃了晃我的左手,我猜他们大概看上了我手上的腕表,这东西好像值点钱。
“哇,”其中一个吹了一声口哨,“镶钻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杰克送的,应该不会假。”我将腕表解下来,攥在手里。
一个黄毛快步走过来,伸出手要抢。我抢在他之前把手表狠狠扔出去,黄毛见状大叫了一声:“滚蛋!”
手表飞向了巷子深处,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这几个人也顾不上管我了,骂骂咧咧地走进巷子里。我在想要不要在里面变一道墙把这几个白痴堵死。
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男人的惨叫从昏暗的巷子里炸开,我被吓了一跳。
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惨叫,金属的摩擦声、□□倒地的声音。
一个黄发青年神情惊恐地从巷子里冲出来,看起来另外两个人在里面被正义的天使痛揍了一顿,把他吓坏了。
我把手放进口袋里,望着那个青年。
刚下过雨的地面有点湿,他踩着水洼慌不择路地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滑了一下猛地向我撞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躲,便看见巷子里一个人影恶鬼似的追过去,一道金属光泽从我眼前划过,大概击中了黄发青年。
好吧……也把我撞倒了。
我的后脑勺摔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眼前短暂地一黑。
我躺在地上,看见雾蒙蒙的月亮,漆黑的天空,有种回到我当年被云雀恭弥撞下山坡的时候的错觉。
说起来,云雀恭弥会不会也在日本呢。
我转了转头,三个青年似乎都昏死过去,四周意外地安静。
路灯下的那一个人影,既然不是抢劫青年们,就只能是那位路见不平的好心人了。
“多谢。”
我对着月亮说,这时忽然天空响起了雷声,稀稀疏疏的雨水应声而下。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余光里他走过来,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在我身边停下。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手。
他握着浮萍拐的手,看起来就像是我少年时代的双手,还没有长成我曾经见到的模样。我知道再过十年,这双手会长出更明显的骨节和力量,然后扼住我的脖子试图杀了我。
我沉寂了一个夜晚的心顿时沸腾起来。
“……云雀恭弥。”我低声说。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种武器。
“哇哦。”
他转过头看向我,一张熟悉的、如今带着少年稚嫩的脸孔。
我从地上坐起来,看着雨中的云雀恭弥,恍惚回到了十年后,那个属于我的时代。雨水渗进我的眼睛里,我看着他,不想眨眼。
这好像一个来自十年后世界的梦境,我怕它瞬间就会消失。
他又走了两步,停下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我身旁躺在地面上的一把眼熟的手枪。
这当然不是黄毛们的。
大概是刚刚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是玩具枪。”我咳嗽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谎,“买给邻居的小孩玩的。”
“是吗。”他走过来,显然是不信了。
我赶紧伸手抢过我的枪,夺路而逃。云雀恭弥哪里会放过我,紧紧追在我身后。
我跑进了巷子里,不知道是不是个死胡同,不过就算是也无所谓了。
他手中浮萍拐闪过的时候,我手肘曾被他攻击过的地方似乎也隐隐作痛起来。我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没有动,目光停在我指着他的胸口的手枪。
“你猜是不是真枪?”我说着,倒退了两步。
我想走,他却一副以要杀人的架势堵住我。
“……咬杀。”他说着,眼里映出了我没有表情的脸。
亚洲人总是长得显小,因此我也不擅长辨别他的年龄,即便如此他现在的年纪肯定不会比我大。年轻人总是好战,对着一个走投无路的非法持枪者放狠话实在不是好事,但凡他遇到的是一个真的杀手,他现在就该中弹了。
而我不是,我不能开枪,因为枪声会惹来警察。
所以我眼前的云雀恭弥对我来说很麻烦。
“很高兴见到你……”
我说着掰断了他一根手指,关节发出了折断的声音。我低下头,看见云雀恭弥似乎正从幻觉中醒过来,深灰的眼眸里透出了森然的冷意。我叹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但不该是这种情形。”简直和我那次差点被他杀死的情况类似。
虽然没有想过我会和他在这个时代重逢,但是,眼前这种结仇的情况也是我没有意料到的。
他躺在污浊的水泥地上、雨水里,被幻术束缚着,眼睁睁看着我就这么离开,下一次见面也一定不会放过我。
搞不好十年后我们见面时他就是在报这个时候的仇?
我不知道答案,比起这个,我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躲雨。
这一回我去了肯德基,浑身湿漉漉地在厕所睡着了。
吃完早餐之后我打算去一趟附近的小学,找地图的时候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是奎因的字迹。
“事件:穿越时空
人物:蓝波、reborn……”
是之前他帮我分析时写的玩意。
我翻过背面,发现上面多了一行红字,不知道奎因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祝你好运”
他果然是笃定我会回到十年前的。
混蛋。
我揣着他的祝福,从肯德基出来时在门口遇到了熟人。
不是彭格列、reborn也不是云雀恭弥。
“hi.”
杰克朝我挥了挥手,“总算找到你了。”
这是年轻了十年的杰克。他走近我,向我伸出手。
“你在干什么?”我感到了他不那么明显的敌意。
“带你回去。”他挑了挑眉,“不然呢。”
我立在原地,心凉了半截。
恐怕他们都没有把我当成爱伦,而是当做与爱伦失踪有关的可疑人士。
“你难道不觉得我长得很像她吗?”
杰克理所当然地,耸肩:“所以我才会找你。”
我敢打赌他会把我绑回去,如果我不乖乖跟着他走的话。我也知道他身上有枪,如果我说不,他会用它指着我。
想到这里,我更不想跟他走了。
我问他:“杰克,玛格丽特在哪里?”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他想抓我的胳膊,被我躲开了,我下意识地跑,远远地离开他。
……
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杰克,他把我当陌生人。
我心底有点酸,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当我路过昨晚我被抢劫的巷口时,我身后的杰克已经被刚刚的红灯耽误得不见了,他估计正躲在哪里联系附近的人堵我。
我想起来杰克送我的手表被扔在了这里。
我走过去,有个人叫住了我。
“爱伦。”
一个年轻女人。
她站在一辆红色跑车旁,红发黑裙,脸上化着美丽的妆容。她是玛格丽特,我怎么会认不出她。
她走过来,停在我面前说:“走吧。”
你看,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她满意地笑了。
“杰克呢。”我问她。
玛格丽特说,“在后面,不用管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上了车,在包里找出了一块手表。
“摔坏了。”她说着,将它放在我手上,“联系上reborn之后,我们找到了杰克的手表。”
“R先生那天却说不帮我。”我有些惊讶。
玛格丽特,“我想他愿意给未来的斯托克一个人情。”
因为我是来自未来的人,这和彭格列也有点关系。
“如果我那天说彭格列死亡的事情,恐怕reborn不会这么冷淡地对待我了。”
她笑了,“不,他大概会想杀了你。”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
这样一个穿黑裙,红鞋底,年轻气盛的玛格丽特,是我所不曾见过的。
我闭上眼睛,看见牛仔茫然地站在人海里,站在陌生世界的边缘。他去到了遥远的十年之前,一切都那么陌生,连伙伴也是。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续编这个电影。
……
一个人的牛仔故事,不知该走向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