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棠（新）》杰萍

9、怀璧

　　“哟，我可来得不巧。”才过了几日，李姨娘便到夜棠院子里来了。进门的时候恰巧夜棠正收拾准备出门，那李姨娘道：“可是把贵人事给耽搁了。”
　　“瞧姨娘说的，姨娘来了自然是高兴的，哪里有什么耽搁不耽搁的。就算是有事儿，能大过姨娘去。”夜棠假意嗔怪。
　　一番话说得李姨娘面子上好看，心里也受用，来时面上的讥讽之意也少了很多。夜棠又忙让李姨娘坐，珠儿早已把茶沏了来。
　　这李姨娘喝着茶，又看夜棠那热情的样子，面上也有了笑意。
　　“我这次来就是听说上次给你做香露的那个人到你房里来了，我过来看看，顺道再讨点儿回去。”
　　“这个打发个小丫头过来取不就是了么，还劳烦姨娘亲自跑一趟，这天还有些冷呢。可巧这里新得了些梅膏，正准备打发人给太太、姨娘都送些。珠儿，把那新做的白瓷的梅膏给拿过来。”
　　这边李姨娘接过打开闻了一下，顿觉冷香沁鼻，却又有一丝飘淼的清雅之意，喜笑颜开道：“这个倒好，和以前的梅膏子倒有不同。三少奶奶倒是怎么得了这个。”
　　“姨娘有所不知，这个梅膏子是用玉潭泉的水和梅枝上的雪水来制的。加上里面调的蜜，是长白山那边带来的白蜜，自然是不同的。”
　　“哦，那这倒是稀罕了。”那李姨娘喜欢得很，又似无意地问了句：“这次得的可有多的。”
　　“倒不是很多，不过也断不能少了姨娘的。珠儿，再取一坛来。”
　　“是。”珠儿应了，立马去取了。
　　那李姨娘得了东西，把原本兴师问罪的话也就咽了下去，乐颠颠地走了。
　　夜棠揉了揉额，打发珠儿等把梅膏子等给太太、傅瑜等给送过去。落缤边收拾边不平：“好难得才做得这么一些，她倒好，一下子就要了两坛。”
　　“落缤。”夜棠阻她往下说。这边珠儿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奶奶也别怪落缤。这李姨娘是有些贪好东西，府里的人也都是一直知道的。太太平日里倒不怎么计较，由着她去。我打发去送东西的那个嬷嬷，知道怎么回话的。”
　　夜棠很满意地点点头：“你做事是很妥当的。落缤你去准备点散钱，我这一耽搁把那些个婆子车夫也耽搁了，交给周大娘让她打点下。”
　　“奶奶，有事儿我得说一下。我怕你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见落缤出去了，珠儿上前一步：“那李嬷嬷，原来是老爷跟前儿服侍的。被李姨娘寻了个错儿，嫁给了那李老头。”
　　“你不说其实我也能猜着些。”夜棠叹气：“那天看见这嬷嬷，我就觉得这事儿不对。”
　　“不过这李嬷嬷，人倒不坏，为人是很本分的。”
　　夜棠听珠儿这样评价，点头道：“怀璧其罪呀。”
　　正唏嘘中，落缤进来道：“奶奶的车什么的，周大娘已经打点好了，李善德说谢奶奶的赏。”
　　“李善德今儿没和爷出去吗？”
　　“没有，三少爷今天骑的马。”
　　夜棠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正准备出门，瞥见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问道：“刚才也是你在外面么？”
　　那翠琳是个懂事的，一听忙叱道：“方才怎么不通报一下，就让人直接进来。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就随便乱闯。”
　　那小丫头慌得忙跪下道：“回奶奶话，刚才李姨娘一进院门，奴婢就迎上去了，只是奴婢还没来得及报，李姨娘就直接自己掀帘子进了，奴婢也不敢拦。”
　　“算了，这个事情也不怪你。”夜棠心里有了计较，便出了门。

　　二月初九，傅云开考春闱，今年的策论题目为“安国全军之道”，倒对了傅云的口味。傅云回来后默了他的文章，据说傅荣看后很是赞赏，王夫人也觉得倍加荣光。这些日傅云只顾埋头攻书，夜棠也不扰他，只是汤水补品整日不断，把傅云养得丰腴了起来。
　　三月初一殿试，据说皇帝还笑他回来后日子滋补，整个人倒像年轻了几岁。
　　这次傅云中了二甲第六名，皇帝钦点的庶吉士，与一甲三人等共二十三人进了翰林院编修。因着傅云有着军功，家世又渊博，因而很受重用。
　　公家里事情一多，夜棠这边自然便冷落了。夜棠倒没说什么，两人难得相处的时候傅云眼里的神采是挡不住的。看他虽累却累得高兴，夜棠也为他高兴。只是嫁过来一年了都还没有信儿，夜棠心里也是很着急。
　　这日傅云走后，王夫人来了恩和院。平日里均是夜棠每日去王夫人处请安，王夫人到恩和院来倒是稀事儿。
　　夜棠忙让王夫人坐了，笑道：“太太好早，媳妇正准备过去请安呢。”
　　王夫人笑道：“最近傅云忙，你也没少操心，这些我都知道的，我老人家无妨，走走也是好的。”
　　正说着珠儿已经泡上茶来，夜棠接过茶亲奉了过去。
　　王夫人接茶抿了一口，笑道：“这茶倒香。莫不是你院里那个什么嬷嬷又做了什么好东西了？”
　　夜棠心里突了一下，面上维持着平静回道：“倒没有，这里面加了些去年新晒的茉莉蕊，取个香味。”
　　“很有心思。”王夫人放下茶杯问：“你屋里现在有几个大丫头？”
　　“两个，珠儿一个、香云一个。”
　　“香云不算，都没动到官中的钱，你以后事情还会多，只珠儿一个人也不是办法。你看我是拨一个大丫头给你，还是你自己再提一个。”
　　夜棠心里如针在刺一样，手里汗涔涔的，她掏出绢子在手上握了，才回道：“都凭太太作主罢，太太选的人，定是好的。”
　　“那好，那我把玉瑶给你吧。玉瑶是家生的丫头，外间买的没法子比。”王夫人和蔼地拍了拍夜棠的手。
　　夜棠心里勉强，但是面上还是极为恭敬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