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们》Heating

34、第 34 章

　　章臣在车上问我，想好了吗？我知道他是想问我，是不是决定要给李知秋捐一颗肾。

　　我对他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反正也不一定能配型成功，到时候再说吧。”

　　“嗯，”章臣点头，“我会盯着那边做检查，两个工作日就能出结果。”
　　我再次向他道谢，章臣没再说话，我盯着窗外发呆，一路无话。

　　车开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库，章臣领着我上楼：“这边是门诊大楼，和住院部分开的。”

　　章臣先带我去抽血，不是对外的采血室，也没有排队，一个戴着粉色护士帽的年轻护士就科室内，像是一早就等在了这里，我坐下，伸出左手，护士动作娴熟，针头刺入的瞬间，我甚至没怎么感受到疼痛。

　　抽了三管血后，护士对章臣说：“章医生，这边结束了。”

　　我按着棉球站起身，问等在后面的章臣：“接下来要做什么？”

　　章臣没说话，他突然朝我走过来，抬手按住了我手臂针口上的棉球。

　　“你按偏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按偏了，棉球上没沾到血，我微微侧了一下身，躲开他的手。

　　“哦，我再按按。”

　　章臣的手停在空中，他的手很修长白净，像是乐队指挥家的手，他顿了一秒，放下了手。
　　他说：“坐一会儿，先止血。”

　　我拿起棉球，针口留下了一个红色的血点，却没有再继续流血了，我把棉球丢进垃圾桶：“没事了，走吧。”

　　后来又做了好多检查，因为有章臣帮忙开绿灯，不用等待，等做完最后一个检查出来，也才下午3点多。

　　走出检查科室，我问章臣：“今天是你的休息日吧？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还好有你在，检查做得好快。”
　　“对，我今天轮休。”章臣抬手看了看表，“既然都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还不到4点呢，吃晚饭也太早了。”我准备开溜，用关切的语气冲他说，“我打个车就回去了，你今天休息，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们当医生，也怪累的，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

　　“你不是一直没吃饭？”章臣没有多说什么，按了电梯的负一楼，“我送你回去。”
　　他态度很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乖乖跟在他后面下电梯。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冷气开得足，一踏出电梯，就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章臣的车就停在电梯旁，我正要拉开车门上车，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一股大力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来这里做什么！？”

　　裴雪柔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脚踩着高跟鞋，气喘吁吁，我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做了美甲，长长的指甲掐着我的手臂，有些疼。

　　我没回答，想到她刚刚就是踩着6厘米的高跟鞋以一百米短跑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就突然笑出了声。
　　这笑声大概有些不合时宜了，裴雪柔愣住，一旁的章臣也愣了一下。

　　“你是不是来看你哥哥的？你但凡有一点良心，就应该去看看他，去看看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裴雪柔的手越收越紧，这下痛感瞬间明显了，看来美甲除了美观，还能增加武力值。

　　章臣抬手握住我的手臂，他顺势帮我往后一带，帮我摆脱了裴女士的大力金刚爪。
　　“裴女士。”章臣冲裴雪柔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想要挡在我和裴雪柔之间，可自从我离开家，我和她之间也就没什么虚假的亲情可言了，我笑了一声，绕开章臣，走到裴雪柔前面：“有必要去看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吗？他不是一直都躺在病床上吗？”

　　“你——”裴雪柔下颌紧绷，我第一次看到她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她高扬起右手，看起来像是要给我一巴掌。
　　我没停顿，继续说：“他这幅病殃殃的样子，不就是拜你这位母亲所赐吗？”

　　我和裴雪柔从未有过亲密的时刻，可我却清楚地了解她的痛点，明明是世家大族的小姐，明明是风风光光的婚姻，就因为她生下的孩子病弱无比，被夫家嫌弃，才有了我的出生。

　　可是我的出生没有挽回她的婚姻，李知秋的身体也没有在她的照顾下好转。

　　裴雪柔高高扬起的手像是一下子泄了力气，软塌塌的垂了下来，她明明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却不知怎么踉跄了一下，看到她没站稳的瞬间，我差点没忍住上前扶她一把，还好她自己撑住了停在一旁的车，没有摔倒。

　　“没心肝的东西。”

　　裴雪柔骂了一句，我不痛不痒，扭头对章臣说了一句“走吧”，就要拉开车门上车。

　　“你能躲到哪里去。”裴雪柔站直了，她冷声道，“一辈子当个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同性恋吗？”

　　听到这个话，我那个气，恨不得边上站的就是宫佩泽，直接当着裴雪柔的面把他拉过来啵个嘴。我当同性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从不偷偷摸摸。

　　可惜身边站的是分手多年的前男友，以我俩现在的关系，所能做出最大程度的亲密动作就是碰个肩膀——直男相互加油打气版本。

　　我这头还没开口，章臣就说话了。

　　“世界卫生组织1990年已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移除、中国卫生部2001年发布的《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已经不再将同性恋列为病态。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同性婚姻在很多国家已经合法化，社会在进步，大家的思想也在转变，没有什么需要偷偷摸摸的。”

　　这话说得太一本正经，我恍然间回到了高中课堂，尤其是讲出这话的章臣一副认真、一板一眼的样子，实在是不符合当下剑拔弩张的氛围。

　　我愣了几秒，对面裴雪柔也像是被这段话镇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停车场里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微妙的尬住了。

　　我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憋了半天，一个屁都没憋出来。

　　我看着章臣，章臣瞅着我，对面的裴雪柔瞅着我俩。

　　我眼睁睁地看着章臣的耳朵红了，他脸白，红彤彤的耳朵就显得更加明显，这大概是这位学霸人生中最不自信的时刻，他一边看着我，一边慢吞吞的说话，像是希望从我这里获得一点发言的自信似的。

　　“……我说得不对吗？”

　　“啪啪啪！”
　　我热情鼓掌，给予最大的肯定与支持，“太对了，振聋发聩，发人深省，简直是照亮这个腐朽落后封建的时代的一束光芒！时代的进步就是需要你这样高举思想火焰的解放者！”
　　章臣：“……”

　　“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裴雪柔尖叫一声，“我是疯了才会来求你！”
　　扔下这句话，她像是一秒钟都忍受不了，踩着她的高跟鞋飞快地离开了，仿佛身后有蟑螂似的。

　　这样的落幕方式谁也没有想到。

　　我和章臣面面相觑。

　　我：“……上车吧。”
　　章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