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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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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知秋从小都是上的国际学校,这里的小孩都不会参加高考,基本都是高中毕业申请海外高校读书。高三的时候,同学们会讨论自己的梦校或者是想要就读的专业。
我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却没有特别想要就读的专业,更多是一种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态度,但当时我以为我会像其他同学一样,去海外读书。
或许某天当我在国外的大街上溜达,会碰上骑着摩托的关昉。
但实际情况是,我和李知秋成为了我们那一届学生中唯二没有去国外读书的人,裴雪柔以担心李知秋的身体情况为由,让他留在了国内读大学,我则被迫陪同留下来。
我和李知秋都是没有国内学籍的,不知道裴雪柔通过什么方法把我们安排进了大学,她给李知秋选了金融,给我选了法律,我在法律系读了半年,学得极度痛苦,就休学了。
休学在家,裴雪柔问我想干嘛,我说我想走艺术路线,不想学法律,学不进去。
裴雪柔说我吃她的,花她的,从来没让她省心过,如果我非要学艺术,那我一分钱也别想从她那里拿。
她话说得很绝,做事也很果断,立刻停掉了我手里所有的卡,还让我别想着去找李宏瑞要钱,她根本不知道,李宏瑞也从来没给过我钱。
有时候我上网,会看到很多底层人的生活,比起他们的生活,我内心的痛苦和愤懑更像是无病呻吟。
我不想要去对比哪一个更悲惨,但是我心中的难过却又无比真实地折磨着我。
我自己准备了一年,重新考入了雕塑系,裴雪柔说是不给我钱,却也没有短了我的吃喝,我就在家蹭住蹭吃,一边靠之前攒的钱和打零工的钱交学费。
大一开学第一学年,我偶然认识了章臣,当时我正赶着去上思政课,可能是前天晚上熬夜画稿子累到了,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通往教学区有一条巨长的桥,我夹着书一路狂奔,跑到一半,眼前一花就要往前倒过去,正是这个时候,旁边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拉起我,让我没有直冲冲地摔在地上。
我听到一个很温和的声音:“同学,你没事吧?”
旁边又有人问:“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那人问我:“你是不是低血糖?”
迷迷糊糊中,这个温和的男声像是给我了动力似的,我勉强睁开眼睛:“我没事……我有点低血糖。”
眼前的人个子很高,黑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干净,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听到我这样说,他笑了一下:“那你运气很好。”
他从兜里摸了摸,掏了一块巧克力给我,还贴心地撕开了包装纸,我接过巧克力,囫囵吞下,感觉情况好了一点,慢慢撑着他站直了。
我朝他道谢,他摆摆手,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确实有点低血糖的毛病,还不爱吃早饭,我和远在太平洋另一侧的戚云打电话,戚云建议:“要不你去奶茶店打工吧?听说在奶茶店打工,可以把没有卖完的奶茶带回去呢,正好给你补补糖。”
身为偶像的戚云对自己有一套严格的身材管理标准,奶茶这种东西是决定不能出现在他的菜单上,所以他对奶茶充满了渴望。
恰好校门口某连锁奶茶店在招人,我们系的课不多,我就去应聘了,入职前几天都是在背奶茶配方中度过的,每天晚上入睡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加几升淡奶几升果糖。
还好我记性不错,上手几天,也能独当一面做奶茶了,入了这一行才知道,我们这种兼职的员工,都是算时薪,不存在什么多做提成多,我每天上班前,都先祈祷一下今天不要有大单子。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这头刚做完一杯奶茶,接单的提示音响起,一张巨长的单子就打出来了,同事捧着单子的手都在抖。
我瞥了一眼,也觉得头晕眼花:“多少杯呀?”
同事点数:“八九十……二十……三十杯,知意,扶我一下,我腿有点软。”
我俩互相搀扶着:“我也腿软。”
三十杯,大约是制冰机运转得冒火星子,我的手抡得冒火的程度,三十杯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台面,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些奶茶摆到台子下,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出现:“你好,尾号1121。”
我低头对着单子,发现正好是那单三十杯的奶茶:“您好,三十杯奶茶是吗?麻烦出示一下订单界面。”
手机界面被递到我眼前,确实是1121没错,我抬头,对上了一对笑眼,眼前的人穿着白大褂。
“是你!”我惊讶,这人正是当时在去教学区的路上扶了我一把的男生。
“你在这里打工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哎呀,要是早知道是我救命恩人点的奶茶,我一定多多给你加料。”
“不用不用。”他跟着笑起来,嘴角有个不易察觉的笑涡。
这是我和章臣见的第二面,他当时大五,在医院实习,当天收到直博的录用消息,同门撺掇他给大家买奶茶,庆祝一下,于是在我打工的店点了三十多杯奶茶。
三十多杯奶茶,他一个人根本拿不下,我从店里找了个装淡奶油的干净纸箱子把奶茶装进去,勉勉强强能装下,章臣便抱着那纸箱子回医院了。
他看着瘦,还挺有劲的,稳稳当当地抱着三十杯奶茶的重量,还回头对我说:“再见。”
“再见。”我于是也冲他挥挥手。
后来我就总能在店里碰见他,店长让我做点单员,章臣通常上午十点来,有时候是常服,有时候在外面套一件白大褂,他每次就点一杯奶绿,点完单等奶茶的时候,我们就闲聊几句。
有时候他来晚了,同事还会感慨:“怎么那个医生帅哥还没来呀!完了,今天没动力上班了。”
他大概来买了半个月的奶茶,直到有一天我递给他奶茶时调侃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喝奶绿呀?天天来买。”
他单手拎着奶茶,说了一句:“其实我平时都喝咖啡,更提神一点。”
我诧异:“可是我们店里没有卖咖啡,你怎么还天天——”
说到这里,我顿住,他脸上的笑涡又出现了:“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章臣的头像是一片蓝色的大海,好友通过后,他发来消息:我总担心你哪天辞职了,就找不到你了。
我回: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
章臣回了一个笑脸:那就好。
我后来回想,我之所以在章臣的朋友眼中留下“捞男”的形象,就因为他以为我是那种贫困男大学生,天天靠打零工养活自己,所以总爱在金钱上帮助我,而且我一向来者不拒。
他喜欢送我一些奢侈品礼物(后来均被我转手卖出),我有时候逛街看到可爱的手机支架,就买来送给他。
我俩的付出金钱价值完全不对等,但是章臣收到我便宜廉价的礼物,从来都开心得不行,还总爱把礼物发在朋友圈,以至于引来他身边朋友的新一轮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