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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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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把每一段恋爱当做阶段性的经历,这一阶段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其实想想,人生除了死亡,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所以我也快速地回顾一下这几段恋情,免得太过啰嗦,惹人厌烦。
章臣是医学世家出身,我和他的朋友一同出去玩,还听他朋友说,章臣祖上是太医,家里还摆放着好多医学典籍,等到章臣父亲那一代,开始开医院,越开越大,直接开成了国内有名的连锁私立医院。
但章臣并不像是什么公子哥,他就是那种心肠很好的老好人,我们谈了两年的恋爱,从来没吵过架,我大二的下学期,他说要带我去见父母。
我害怕了,躲了他好几天,不敢见他,他约我出去,我就各种找理由,借口很忙,结果被他撞到我在路边抓娃娃。
即使这样他也不生气,而是问我,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他没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是我自己脑子有病,我当时是真的脑子有病,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很焦虑,上课的时候手里拿着雕刻刀,脑子却在走神,直接在食指和拇指间划拉出一条口子,差点割到动脉,差点没把上课的老师吓死,班上一群人呼啦啦护送我到了校医院。
最后缝了几针,包了纱布,我就坐在病房外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想要像冬眠的虫子一样缩进棉被里。
如果所有人生的问题能够通过逃避解决就好了。
当然,逃避大多数时候都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把问题变得更糟糕,章臣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受伤的消息,急慌慌地跑来了医院找我,一路上他边跑边给我打电话,可是我上课前习惯性把手机静音,等我看到他的未接电话时,已经回了家。
我站在家门口,不知道要不要回拨过去,正犹豫着,下一秒,手机又显示出他的来电。
我接通电话,他的声音有点喘:“知意,你去哪儿了?”
“我回家了。”
“我听说你的手受伤了,你还好吗?我刚刚去医院,也没有找到你。”
我站在门口,却始终没有进去,用手无意识地在抠墙皮,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我能听出焦急的情绪。
“章臣。”我对着电话那头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那头沉默了良久,就在我以为他要把电话挂掉时,他说:“知意,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没有人让我感到不舒服,有时候我并不知道生活在哪里出了岔子,但就是让你哪儿哪儿都不满意,好像是别人做了错事,影响到了自己。
但别人没有做错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说:“没有。”
“知意,”章臣听起来有些茫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向他道歉,他问我能不能当面和我聊一聊,一想到还要和他见面,一种难堪夹杂着尴尬的心情涌上心头,我忙不迭拒绝了。
章臣在那头沉默了一下,他是个很绅士很体面的人,并没有纠缠,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觉得我打扰了你,我不会再主动联系你,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忙,一定要来找我。”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偌大的校园,若是没有了缘分,也没有人刻意去制造相遇的机会,人与人碰见的概率其实很小,可能我们远远的路过,但彼此都没有看到对方。
我后来听说他申请了交换项目出国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国家,猜测是美国,记得他曾经说过美国某某大学的医学系非常好。
我想过,要不要去关心一下他的去处,但当时我已经自顾不暇,每次拿起雕刻刀我的手就抖个不停,根本无法独立完成哪怕一件雕塑作品。
辅导员委婉地建议我要不要休学一阵,我说是小问题,就是压力有点大,找一下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就好了。
我去找到心理辅导老师,戴着眼睛的男老师露出困惑的表情,他问:可是你到底在焦虑什么呢?
我说: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来找心理辅导。
男老师:你要不去专业的医院看看?如果是很严重的心理疾病的话……
我脑子转了转弯,意识到他说的“专业的医院”应该是精神病院。
我个人的自救意识还是比较强烈的,觉得应该没有严重到住精神病院的程度,但听从医嘱,我还是去精神科挂了个号。
去医院前,我以为精神科是个冷门科室,结果一到,嚯,跟菜市场似的,多的是父母带着青春期的小孩来看病,候诊室闹哄哄的,诊室也不安宁。
我和几个等着看病的人一起凑到诊室门口探脑袋。
头发有些稀疏的医生:你们家小孩目前是严重的抑郁,需要住院治疗,吃药物控制。
站一旁的父母:这不能住院啊,明天还得上课!落一天课就跟不上了。
医生:都说了他现在是严重的抑郁,如果不采取强制的干预措施——
父母直接打断:吃药会不会影响他学习啊,我们听说这种药都会……
穿着校服的少年一脸木讷的坐在一旁。
我看了一会热闹,觉得没意思,前面还有六个人等着叫号,于是跑到楼梯间打算透透气,楼梯间的门一打开就是一股烟味,一个人穿着短袖,露出的左手臂上纹了一支箭,正是虎口到胳膊肘的位置,他靠着墙,那姿势像是在抽烟。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啊——”
他站在台阶的位置,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一喊,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要摔下楼梯,被我眼疾手快拉住。
等他站稳,我表情严肃地告诉他:“请不要在这里吸烟。”
“你神经病啊!”他低骂了一句,抬手把烟头在楼梯扶手上熄灭。
我高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精神病!”
他一愣,我朝他举起手里的挂号单:“我就是来精神科看病的。”
我问他:“你来看啥病?”
他回:“精神病。”
我一乐:“那咱俩是病友啊!”
我和游弋因为共同的精神病医生认识,后来这个精神病医生被人举报滥用药物、向病人索贿停职,我才后知后觉,游弋有严重的失眠症,只能靠服用大剂量的安眠类药物入睡,我在他的床头看到过大量的处方类安眠药。
想来他不是被索贿的一方,就是主动向医生行贿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