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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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顺着管道壁闷闷地传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
“凭什么你有靠山，有退路，而我只能在这个阴沟里等死？你最好快点滚，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下一回，我真的会吃了你。”
管道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声呜咽。
何与跪坐在湿冷的地上，看着那罐无人触碰的瓜泥，掌心里还攥着李哲之前送他的那个哆啦A梦挂件，指节用力到发白。
虽然是穿过来的，但脑子里面接收到的记忆却不似作假。
就在这时，眼前那个半死不活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个猩红的边框，闪烁频率快得令人烦躁。
【突发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在致命威胁下拥抱丧尸王】
【任务描述：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危险的情绪低谷与潜在背叛危机中。请在72小时内，主动拥抱目标（季眠）不少于十秒。】
【奖励：高压发电机组图纸碎片x1】
何与缓缓抬头。
他看向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季眠，又看向远处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管道口。
这次，不是系统逼着他去攻略怪物。
而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挚友，变成了比丧尸更难测的危险。
这该死的末世，把人心扒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点温情都要嚼碎了咽下去。
何与闭了闭眼，将那罐变冷的瓜泥收回怀里。
楼下隐约传来金石撞击的脆响，那是周舟正在连夜拆卸配电箱里的铜线。
时间不多了。
滋啦——滋啦——
电流的噪响像一把钝锯子，在空气里来回拉扯。
地下室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混合着机油味和发霉的灰尘味。
周舟跪在那台拼接怪一样的机器前，手指全是黑油，还在死磕那个接触不良的旋钮。
第四十八小时。
那一小截用来做电阻的铅笔芯已经烧得不成样子。
“有了！”周舟手一抖，差点把刚接好的线扯断。
杂音骤降，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穿透了静电干扰，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的气泡：“......北方三十公里......代号绿洲......每日上午十点......切勿经主干道......辐射区扩大......”
周围几个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何与靠在墙角，手里还攥着半瓶没舍得喝的水。
北方三十公里，这个距离在平时就是半小时车程，但在遍地丧尸的现在，跟唐僧取经也没两样。
但绿洲两个字，诱惑太大了，那是文明的代名词。
“收拾东西。”何与拧紧瓶盖，声音不打磕巴，“天亮就走。”
人群散开，翻找背包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那种压抑了三天的死寂被一种名为希望的躁动打破。
何与刚要转身去查看角落里的神农角存货，衣袖被人猛地扯了一下。
白露脸色惨白，力气大得惊人，把他硬生生拽到了两排货架的夹缝里。
她没说话，手哆嗦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几幅潦草的人体肌理图。
“李哲不对劲。”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空气里的尘埃，“我昨晚起夜，看见他在厕所对着镜子......用那把骨刃，一片一片地刮自己的皮。”
何与瞳孔猛地收缩。
“他把皮屑泡进水杯里观察，一边看一边笑。”
白露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全是惊恐，“他在测试自己细胞的活性。那种眼神......不是人在看伤口，就像......像是科学家在看自己的培养皿。他不仅在变异，他还带着脑子，这种状态最危险了。”
何与感觉胃里一阵痉挛。
哆啦A梦挂件还在裤兜里硌着大腿。
那个会帮他挡房东骂的兄弟，现在正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等着把自己当成主菜。
“他知道我们要走？”
“这栋楼里只要有风吹草动，他比谁都清楚。”白露死死盯着他，“带不走所有人的，何与。必须做决断。”
她虽然是个医学生，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圣母心大发。
何与没接话，只是默默把手里那张图纸揉成团，塞进掌心。
撤离前夜，雨下得更大了。
雷声把整栋教学楼震得簌簌发抖。
队伍在底层大厅集合，每个人都背着比自己人还大的包，像一群准备迁徙的蚂蚁。
何与最后一次闭眼感知空间。
三株极地青藤的母本已经移栽进了一个装满灵泉土的便携饭盒里，这是移动水源的根本。
忽然，头顶两盏应急灯毫无预兆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紧接着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是利器穿透□□的声音，噗嗤一声，像是戳破了一个烂西瓜。
“啊——！”
惨叫声刚起就被掐断。
有人点亮了手电筒。
光柱乱晃，最后定格在前面。
周舟倒在血泊里，半截拇指粗的钢筋贯穿了他的左肩，把他钉在了地板上。
他疼得浑身抽搐，连喊都喊不出来。
光束上移。
李哲站在大厅正中央，那是唯一的出口方向。
他变了。
如果不看脸，那就是个怪物。
右臂那根骨刃已经完全硬化，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上面还挂着一丝没甩干净的血肉。
他的左眼彻底灰白，像是一颗蒙了尘的玻璃珠，死死地锁在何与身上。
“这么急着去哪啊？”
李哲嘴角裂开，黑色的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淌，“药品归我，那个破无线电拆了给我留零件，剩下的......我要两具新鲜的。”
赵猛是个暴脾气，眼看周舟倒下，吼了一声“草你大爷”，抡起手里的消防斧就冲了上去。
太慢了。
在李哲眼里，赵猛的动作简直像是慢放镜头。
骨刃横扫。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赵猛胸前的冲锋衣连带着胸骨像纸一样被划开，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的布偶，砰地砸在地上。
鲜血喷溅，人群瞬间炸了锅，尖叫着往后退。
李哲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他只是盯着何与，一步一步逼近。
那根骨刃在水泥地上拖行，划出一串火星。
“何与，你真行。”
李哲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锈，“你活得像个人样，不就是因为你心狠吗？你从来不回头看谁掉了队。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何与一步步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铁门。
那是通往天台的门。
前面是怪物，后面是锁死的绝路。
李哲举起了那条畸形的右臂，灰白的眼珠里透出一股扭曲的快意：“说好的患难与共呢？啊？既然不想带我走，那就死在一起好了。”
风刃扑面而来。
何与猛地转身，根本没去管那把劈下来的骨刃，肩膀狠狠撞在铁门上。
锈死的锁扣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崩断，铁门轰然洞开。
他顺着楼梯狂奔，肺叶像是在燃烧。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像猫捉老鼠的戏弄。
天台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季眠还在那个避雨的水泥墩后面，像个被遗忘的雕塑。
五米。
三米。
李哲已经追上了最后一级台阶，骨刃高高扬起，对准了何与的后心：“结束了，何与！”
何与没回头。
他在湿滑的地砖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直直地扑向那个角落里的身影。
不管了！
不管是丧尸王还是活阎王，总比被切成两半强！
何与双膝跪地滑行，借着冲力，张开双臂，狠狠地用尽全力地环住了季眠冰冷的脖颈，整个人几乎是砸进了那个怀抱里。
皮肤接触的瞬间，冷得像抱着一块万年寒冰。
“十、九、八......”何与在心里疯狂读秒，脸颊死死贴着季眠湿透的领口，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颈动脉下那微弱得几乎停滞的跳动。
身后风声锐啸，李哲的骨刃已经到了头顶。
【叮！】
【检测到关键肢体接触时长达标！】
【任务“在致命威胁下拥抱丧尸王”完成！】
【奖励发放：养殖区已解锁！获得星羽鸡雏×3！】
系统提示音炸响的同时，何与感觉怀里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恐怖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开！
何与被震得耳膜嗡鸣，但他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季眠睁眼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两汪深不见底的暗红，像是地狱里翻涌的岩浆。
他没有看何与，而是越过何与的肩膀，冷冷地看向举着骨刃僵在半空的李哲。
“吼——！！！”
这一声咆哮不属于人类。
它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而像是某种高频声波，直接撞击在大脑皮层上。
楼下围困了三天的尸潮像是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指令，齐齐仰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共鸣。
整栋教学楼都在这恐怖的声浪中颤抖。
李哲那只无坚不摧的骨刃在半空中剧烈颤抖，灰白的眼珠里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
那是低等生物面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时，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战栗。
他动不了了。
暴雨还在下，何与趴在丧尸王的怀里，大口喘息。
视网膜的角落里，系统界面还在闪烁。
神农角的那片新开辟的养殖区里，三个散发着柔和银光的蛋壳，正发出极其细微的碎裂声，一缕若有若无的月光色泽，透过空间壁垒，隐隐映照在他的意识深处。
咔嚓。
脑海里的碎裂声与现实重叠。
何与甚至来不及去看意识里的系统界面，右手本能地往神农角里虚空一探。
入手是一团温热、毛茸茸的触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被他拽进了满是雨水的现实世界。
一只巴掌大的雏鸟。
它不像地球上任何一种家禽，通体覆盖着如月光般流淌的银白绒毛，明明是在漆黑暴雨的夜里，那绒毛却自发地晕出一圈幽幽的冷光。
“咯咯。”
雏鸟在他掌心蹭了蹭，翅膀扑腾间，几点星尘般的蓝光洒落，竟在何与周身撑开了一层淡淡的雨幕。
神农角里还有两只，何与顾不上细看，反手将剩下的两只塞进腰间特制的恒温袋里。
不管这玩意儿能不能吃，既然是系统给的奖励，那就是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脚下的水泥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原本死气沉沉靠在他怀里的那具躯体，动了。
动作流畅得不像丧尸特有的僵硬扭曲。
季眠推开了何与，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沉重感。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这是末世降临以来，这位丧尸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站立。
脊背挺直如刀削，早已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蕴含着爆发性力量的肌理。
虽然他还闭着眼，虽然他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瞬间让暴雨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五米开外，李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呃啊——！”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住了头颅，双膝重重砸碎了地砖，整个人被迫跪伏在地。
那只原本还要劈砍下来的恐怖骨刃，在令人牙酸的“咔吧”声中，从根部开始寸寸崩裂，骨渣混着黑血炸了一地。
这就是等级压制。
绝对的、不讲道理的碾压。
李哲灰白的眼珠都要瞪出眼眶，在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下，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只能疯狂地磕头，额头砸在血水里，声音嘶哑扭曲：“别......别信他！他是怪物......何与，他在圈养你！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他的饲料！”
他一边吼，一边剧烈呕吐。
大团大团黑色的菌丝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像活物一样在地上蠕动。
李哲的身体开始像充了气的皮球一样膨胀，关节反转，四肢着地，彻底褪去了最后一点人形。
“吼——！！”
他变成了一头新生的四足复合变异体，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猛地调头，手脚并用地朝着天台边缘跃去。
他要跑，而且他在召唤楼下那成千上万的尸潮攻楼！
何与眼神一凛，正要追击，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死死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