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9、镜前的决意

　　“云顶”餐厅那一夜之后，陆北辰果然如楚云舒所预料的那样，暂时消停了。

　　他不是放弃了，而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困惑笼罩。他那些无往不利的套路在楚云舒面前全线溃败，她像一座没有任何弱点的冰山，让他无从下手。他需要时间重新评估，重新制定“战略”。

　　楚云舒乐得清静。她依旧按部就班地上课、去图书馆、打工。只是，她打工的咖啡店，距离陆氏集团总部大厦，更近了一些。

　　这天下午，她接到一个送往陆氏大厦的外卖订单。不同于上次跟着同事，这次是她独自一人。

　　提着保温箱，再次踏入那冰冷奢华的大厅，她的心境却与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被仇恨灼烧的剧烈波动，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平静。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货运电梯，却在路过一间小型会客室时，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

　　会客室的玻璃门没有完全关上，里面传出的声音，她认得——是陆振华。

　　他似乎在训斥下属，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不要听借口！东南亚那个项目的风险，为什么没有在第三季度的报告里重点标出？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们要等到资金链出现问题才发现吗？”

　　有人提醒？

　　楚云舒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联想到了不久前的研讨会。难道……

　　她没有停留，快步走向电梯，但耳朵却捕捉到了里面断断续续的话语。

　　“……法学院……那个女学生……倒是个人才……眼光毒辣……”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已经足够。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楚云舒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果然。她那天的表现，成功引起了陆振华的注意，甚至可能间接帮陆氏避免了一次潜在的损失。仇人的赞赏，像最辛辣的讽刺，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但同时，一个更清晰、更冰冷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这是一个信号。陆振华欣赏“聪明有用”的人。这证实了她选择的C方案，具有最高的可行性。

　　送完外卖，走出陆氏大厦，天空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她没有带伞，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外套，她却浑然未觉。

　　走到公交站台，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苏清发来的短信。

　　【云舒，钱已收到，勿念。药一直在吃，放心。你爸爸……今天律师去见了，说情况还是老样子，让我们别抱太大希望。你在外一切小心，妈妈很好。】

　　短信很短，字里行间却透着力不从心的疲惫和深藏的绝望。

　　“别抱太大希望……”

　　楚云舒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希望？她早就没有了。她有的，只有复仇这唯一的执念。

　　父亲在狱中煎熬，母亲在病痛和思念中迅速衰老，而仇人却住在云端，享受着财富和权力，甚至连她的“才华”，都可能被对方利用，成为巩固其帝国的工具。

　　这不公平！

　　一股暴戾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恨意，让她浑身微微发抖。

　　她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目光穿过迷蒙的雨幕，再次投向那栋高耸入云的陆氏大厦。它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埋葬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天真。

　　回到那个狭窄阴暗的地下室，楚云舒脱掉湿透的外套。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从笔记本的夹层里，拿出了那张全家福。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灯的微弱光芒，她看着照片上父母温暖的笑容，看着自己无忧无虑的脸庞。

　　然后，她走到墙角那块裂缝的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湿漉漉的脸，眼神却如同淬了火的寒铁，冰冷、坚硬，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云舒，”她对着镜子，声音沙哑而清晰，“你还在犹豫什么？”

　　A方案，从政？太慢，等她掌握足够权力，父亲或许早已……母亲或许也……

　　B方案，经商？白手起家，对抗陆氏这样的巨无霸，需要的时间是以十年计。她等不起，母亲也等不起。

　　只有C方案。

　　嫁入陆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从内部，一点点蚕食，一步步掌权。这是最险的路，也是唯一可能在她父母有生之年，看到复仇曙光的路径。

　　代价是什么？

　　是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她的尊严，她的一切。

　　值得吗？

　　镜中的女孩，眼神给出了答案。

　　那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一片荒芜的、与年龄不符的死寂和决绝。

　　她抬起手，轻轻拂过镜面，仿佛在抚摸另一个自己。

　　“从今天起，忘掉你是谁。”
　　“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爱恨情仇，都不再重要。”
　　“你只有一个身份——复仇者。”
　　“你只有一个目标——摧毁陆家。”

　　她的声音很低，却像誓言一样，钉死在了这个雨夜潮湿的空气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满室的死寂。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楚云舒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所有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请问是楚云舒同学吗？”

　　“我是。”

　　“你好，我是陆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赵秘书。陆董对你在上次研讨会上的表现印象深刻，集团投资部目前正在招募优秀的实习生，陆董亲自推荐了你。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下周一来集团面试？”

　　楚云舒握着手机，站在黑暗中，镜子里的影像，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机会，来了。

　　她等的东风，终于吹到了面前。

　　“非常感谢陆董和您的邀请，”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我会准时参加面试。”

　　挂断电话，地下室里重新陷入寂静。

　　楚云舒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书桌，打开了台灯。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也照亮了她眼中再无迷茫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