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10、真正的面试官

　　周一，早晨八点四十分。

　　楚云舒站在陆氏集团总部大厅的闸机前。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衬衫与黑色长裤，外面套着略显宽大的旧西装外套——这是她能找到的最接近“职业装”的衣物。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

　　与周围那些穿着精致套裙、妆容一丝不苟、步履匆匆的精英白领相比，她像个误入鹤群的灰雀。

　　但她脊梁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地扫过前台后方巨大的陆氏Logo，没有丝毫怯懦。她递上自己的学生证和面试通知邮件打印件。

　　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目光在她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一瞬，公式化地微笑：“楚云舒小姐？投资部实习生面试在28楼，请右转乘坐高层客梯，会有人接待。”

　　“谢谢。”

　　楚云舒接过临时访客卡，刷卡，通过闸机。金属门滑开的瞬间，她感觉自己正式踏入了巨兽的腹腔。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而坚定的脸。

　　“叮——”

　　28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标准职业装、面带微笑的年轻女孩已经等在门口。

　　“是楚云舒同学吧？我是投资部行政助理，Lisa。请跟我来，面试稍后在第三会议室进行。” Lisa的笑容无可挑剔，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快速掠过楚云舒的衣着。

　　楚云舒微微颔首，沉默地跟在Lisa身后。

　　走廊宽阔安静，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两侧是透明的玻璃隔断，里面是忙碌的办公场景，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低沉的讨论声隐约传来，构成一幅高效而压抑的画面。

　　Lisa将她引到一间小型等候室：“请在这里稍作休息，轮到您时会通知。”

　　等候室里已经有几个学生在等待，男女都有，衣着光鲜，气质不凡，显然都是来自各大名校的佼佼者。他们互相打量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竞争火药味。

　　楚云舒的出现，引来几道好奇又带着些许优越感的目光。她的衣着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她视若无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英文行业期刊，低头翻阅，仿佛置身事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续有学生被叫去面试，有人自信满满地进去，脸色发白地出来；有人强作镇定，手指却紧张地绞在一起。

　　“楚云舒。” Lisa再次出现在门口。

　　楚云舒合上期刊，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存在褶皱的衣角，跟着Lisa走向第三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面试官。中间是一位四十多岁、神色严肃的中年男人，是投资部的一位副总；左边是一位戴着眼镜、表情刻板的女经理；右边一位则相对年轻，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挑剔。

　　流程化的自我介绍，常规的专业问题。楚云舒的回答条理清晰，引用的数据和案例精准，甚至能指出某个经典模型中在当下市场环境下的局限性。她的表现无可指摘，连那位严肃的副总眼中都偶尔闪过一丝赞许。

　　但右边那位年轻的面试官，问题开始变得刁钻，甚至带着些攻击性。

　　“楚同学，你的简历很漂亮，省状元，竞赛金牌。但据我们所知，你来自一个……嗯，普通的家庭背景，并且需要大量时间打工维持学业。”他身体前倾，语气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投资部的工作强度极大，经常需要加班和即时响应。我很难相信，一个需要为生计奔波的人，能有足够的精力投入到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中。你如何保证你的工作质量？”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甚至隐含歧视。

　　旁边的女经理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没说话。中间的副总则不动声色，想看看楚云舒如何应对。

　　楚云舒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年轻面试官，声音清晰：

　　“首先，我认为一个人的精力和潜力，不应与其经济状况简单挂钩。正因为需要兼顾学业与生计，我比大多数人更懂得如何高效管理时间，如何在压力下保持专注。我过去三年的成绩单和打工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次，”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锐利，“如果您担心的是我会因个人事务影响工作，那么，一个连员工基本生存压力都无法体谅、并以此作为预设质疑的团队，或许本身在人才选拔的格局上就存在局限。我相信陆氏集团投资部追求的，是真正的能力与价值，而非表面的、毫无负担的‘完美简历’。”

　　年轻面试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副总眼底的赞许之色却更浓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

　　赵秘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

　　三位面试官立刻站了起来，神色带着恭敬：“赵秘书。”

　　赵秘书的目光直接越过他们，落在楚云舒身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楚云舒同学，面试暂停一下。陆董要见你。”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三位面试官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陆董？！董事长亲自要见一个实习生候选人？

　　楚云舒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收缩了一下，但她的表情管理完美无缺。她站起身，对三位面试官微微躬身：“失陪。”

　　然后，在所有人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她跟着赵秘书，平静地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赵秘书步伐很快，楚云舒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陆振华为什么要见她？是因为研讨会的事情？还是因为陆北辰？或者，他查到了什么？

　　不可能。她过去的痕迹被母亲保护得很好，而且已经过去多年。

　　那么，这就是最终，也是真正的“面试”。

　　赵秘书在一扇厚重的双开实木门前停下，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冰冷的质感。他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

　　“董事长，楚云舒同学到了。”

　　楚云舒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装修风格冷硬现代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城市天际线，仿佛将整个帝都踩在脚下。

　　陆振华没有坐在那张象征权力中心的巨大办公桌后，而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

　　仅仅一个背影，就散发着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

　　赵秘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

　　楚云舒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先开口。她在等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陆振华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落在楚云舒身上，锐利，深沉，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

　　从她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看到她旧西装袖口轻微的磨损，再看到她脚上那双干净的、却显然价格低廉的皮鞋。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定格在她那双，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的眼睛上。

　　面对他刻意释放的威压，这个年仅十八岁、衣着寒酸的女孩，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怯懦。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楚云舒。”

　　“告诉朕。”

　　“你费尽心思，站在这里，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