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巍澜】》曦岩

8、第二具尸体（2）

　　赵云澜扫了一下在场的人：“林静和那位大小姐呢？”

　　“林静在审莫小年。”说完这句，祝红顿了顿：“大小姐说她要自己去查那个投信人，我也管不了她。”

　　赵云澜把目光投向大庆，多少有点问责的意思。后者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显然对这件事有些懊恼，他办案的风格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人跟着，也不喜欢跟人交流探讨，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个徒弟，还得由自己时时刻刻盯着、管着，大庆确实还有些不习惯。

　　“那什么……我不让她跟着，她可能就自己去查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大庆也没什么底气。

　　赵云澜也头疼，碰到这种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管不得的大小姐，别说大庆了，就是自己亲自带也未必能带好。

　　“丁皓嘉的父母联系上了吗？”赵云澜也放弃了挣扎，索性把注意力再转回了案子上。

　　祝红：“联系上了，他们情绪很激动，尤其是他母亲，估计已经闹到市局去了。”

　　赵云澜烦得挠头，眼睛扫向老楚：“去把厉局请来。”

　　“不必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下一秒，表情严肃的厉锋明就背着手走了进来。

　　今天早上方市长收到那封神秘信件之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厉锋明，从那之后厉锋明脑子里这根弦就绷得紧紧的。后来得到丁家别墅起火，丁皓嘉葬身火场的消息，再到下午拉了这么多人回来审讯，厉锋明就已经一个头三个大了。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市局的电话，说丁皓嘉的母亲梁洁在那里哭了一下午，杨副局长安抚了她许久都没能缓过来，他只好当着梁洁的面给厉锋明打了个电话，要求长青分局在一周之内必须破案，给死者家属一个交待。

　　“说说，丁皓嘉的死是什么个情况？”厉锋明头疼欲裂，只好亲自来了刑侦队会议室。

　　祝红会观事儿，立马起身去给领导泡了杯茶，然后回到电脑面前继续汇报。

　　等祝红把整个案件已调查清楚的情况汇报完，厉锋明一拍额头，感觉自己怕是活不到退休了。

　　“厉局，根据我们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杀害夏远新和丁皓嘉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以我请求：并案调查。”赵云澜开口道。

　　厉锋明看着赵云澜，知道这小子提出并案调查一定是有依据的，而且夏远新和丁皓嘉一样是富家子，夏家父母虽然没闹到市局，但他们都不是好交待的主。如今已经死了两个富家子，如果真的是同一个凶手，那他一定有可能还会继续作案，如果不把人找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会议室里人太多，厉锋明也不想给大家太大的压力，于是示意大庆带着大家先去忙，毕竟破案的事迫在眉睫，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等人都走了，厉锋明喝了口茶，看着赵云澜问：“并案调查不是问题，我打个报告递上去，你该怎么查怎么查。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凶手到底会不会是个连环杀手，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其他富家子弟受害？”

　　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不论是受害人的身份背景，杀人的方式，少之又少的线索，还是送到市长家和办公室的神秘信件，这些信息都在说明这两个案子有着共同之处，而且从已知的结论可以看出，凶手并不是激情杀人，而是预谋犯案，甚至有可能还会继续作案。

　　这些年的刑侦经验告诉赵云澜，这两个案子背后的凶手不简单，如果他真的继续杀人，谁又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神秘信件里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把受害人称为“罪犯”？

　　迷题太多了，赵云澜必须抓紧时间一个一个去解开。

　　“厉局，这个凶手在三天之内杀了两个人，而且在他的信件里说，夏远新和丁皓嘉都是罪犯，你说这是为什么？”赵云澜摸出一根棒棒糖开始剥糖纸：“我今天在系统里查过，夏远新和丁皓嘉都没有案底，DNA库里都没有他们的信息。”

　　这也是让赵云澜疑惑不解的地方。

　　“如果是个变态杀手，那他的行为一定是没有什么依据可言的。这两个人家里都有钱有势，会不会是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故意行凶报复？”厉锋明猜测着问。

　　赵云澜：“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今天打算去查查两人父母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什么仇家。”

　　厉锋明：“你为什么觉得，凶手可能跟两人父母的社会关系有联系？”

　　“这两个人都只有26、27岁，刚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社会关系相对简单。而且他们俩的圈子都差不多，如果身边都是一些富家子、官二代，哪怕是平时有个什么矛盾，应该不会狠到要用这种方法杀人？”

　　在赵云澜看来，如果是夏远新和丁皓嘉身边的朋友，那些有钱的阔少爷们要用这种凶狠、残忍的手段杀人，可能性是很低的。

　　厉锋明点点头，觉得多少有点道理，他也知道现在线索太少，凶手太狡猾，想要在短时间内破案的可能性很低，只能要求查清楚每一个细节，确保不遗漏每一条线索，尽快把凶手找出来。

　　“抓紧时间，如果等他再犯案，麻烦的就不止是我们俩了，一旦闹到省厅去，市局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厉锋明提醒赵云澜。

　　赵云澜信誓旦旦：“保证尽快破案，绝对不让您和市局来背锅！”

　　厉锋明一拍桌子：“我是怕背锅吗？我是怕再有人遭到毒手。”

　　赵云澜赶紧附和：“是是是，我一定抓紧破案，不让无辜的富家子再遭毒手。”

　　“少啰嗦，赶紧干活儿去！”

　　赵云澜恭恭敬敬起身送人：“收到。厉局慢走，您辛苦了！”

　　此时的法医科里，助手们刚刚合力把丁皓嘉的焦尸准备好，沈巍已经开始验尸了。

　　赵云澜等厉锋明回了办公室，自己也一溜烟儿去了三楼。验尸房里还是一样，沈巍解剖，肖焱辅助，顾柠记录。

　　顾柠看了一眼赵云澜，被他的造型逗得想笑，但瞅了一眼认真工作的沈巍后生生忍住了。

　　原来赵云澜进验尸房之前戴上了口罩，但棒棒糖又没吃完，他索性用剪刀在口罩上扎了个洞，让棒棒糖的棍子从洞里伸出来。

　　赵云澜知道顾柠在笑他，厚着脸皮道：“我这棒棒糖可贵了，还是咸蛋黄口味的，舍不得扔。”

　　顾柠装作没听见，还小声清了清嗓子提醒赵云澜别说话。

　　不一会儿，沈巍开口道：“丁皓嘉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凌晨3点左右。他身上没有枪伤，也没有其他致命外伤。不过他也不是被烧死的。”

　　这个结论很惊人，连赵云澜都难以置信：“不是被烧死的？可人都焦了啊！”

　　如果不是被烧死的，那验尸台上的这块人形黑碳……

　　“丁皓嘉的死因是火场的浓烟窒息。”沈巍给出自己的结论：“他的鼻腔、呼吸道中气管、支气管内黏膜都有充血长出水泡，毛细血管破坏，以致血液不能循环，软组织坏死，最后是双肺碳化。火场的浓烟温度极高，人体一旦吸入，13分钟内就会出现我刚刚说的这些现象，然后脑神经中枢坏死，窒息死亡。”

　　“怪不得。”赵云澜也想了起来，在堪查现场的时候就发现，起火点并不是丁皓嘉的房间，而是相邻的两间房以及阳台。“凶手故意把丁皓嘉绑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然后锁上门窗，从相邻的房间淋汽油点火，浓烟从三个方向源源不断地透过门缝灌进丁皓嘉房里，他逃脱不了，只能活活被烟呛死！”

　　肖焱在听完赵云澜的话后猜测道：“这么残忍的杀人方式的确少见，总觉得这个杀手不是变态，而是像在复仇。”

　　“没有证据，不要乱说。”沈巍提醒了一句，然后指着尸体打开的胸腔：“拍个照，然后取肺组织化验。”

　　肖焱干紧闭嘴干活了。

　　赵云澜圆场道：“没事儿，沈巍，我本来也想说可能跟寻仇有关，已经在查他们父母的社会关系了。”

　　沈巍没搭理赵云澜，等肖焱处理完，又和他合力把人翻过来，果然还是在背上看到了和夏远新身上一模一样的翅膀形状烧焦物。

　　等肖焱拍完照，沈巍用镊子扯下一小块未完全烧焦的纤维仔细看了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凶手要把它留在死者背上？”

　　“对了，顾柠，痕检验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沈巍突然想到了这个，距离上次验尸已经过了三天，后续的化验结果痕检应该已经出来了。

　　顾柠合上记录本走到电脑前：“我马上查查看。”

　　登陆自己的帐号后，顾柠打开了工作后台，从里面调取出了夏远新案子最新的痕检资料。

　　快速浏览完后，顾柠看向沈巍：“沈老师，翅膀纤维物上化验出了丁烷。”

　　“丁烷？是不是家里烧的那种、那种液化气？”赵云澜也看向沈巍。

　　沈巍走到电脑前看了看结果，然后分析道：“家用液化气通常有丙烷和丁烷两种，丙烷是液化石油气，丁烷是液化天然气。”

　　赵云澜摸着下巴看向尸体：”丁皓嘉的别墅里不可能有液化气，一定是使用的管道天然气，如果要把翅膀留在死者身上，还要使用丁烷气体，除非是凶手自己带来的，那只有可能是——”

　　“便携式火焰喷枪，又叫炙烤枪，通常是厨房用来烹饪一些需要炙烤的食材时使用的，很多户外露营野炊的人也喜欢使用这种枪。”沈巍说出答案。

　　顾柠：“所以，凶手是带着这种炙烤枪，并且是在这两人还活着的时候，生生把翅膀烙在他们背上的。”

　　肖焱忍不住啧啧两声：“太残忍了！什么深仇大恨啊要这么折磨人？”

　　“验尸结束了，收拾一下吧！”沈巍提醒肖焱。

　　顾柠给肖焱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不再搭腔，赶紧收拾起来了。

　　沈巍摘了手套，脱下防护服，准备回办公室写尸检报告。赵云澜这回学乖了，一句话没说，默默跟着沈巍进了他办公室。

　　“沈巍，你说夏远新和丁皓嘉这两个人，除了都是富家子之外，还有什么共同之处啊？”赵云澜一跟进来就大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完全不见外。

　　沈巍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坐下后按下了烧水壶的开关。“我从法医的角度回答你。1、都是男性；2、都是同性恋者；3、身体都很健康。”

　　“如果是他们的父母惹下的仇恨，凶手至不至于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两个后辈？还有，神秘信件中说夏远新和丁皓嘉是‘罪犯’，可我查过，他俩都没有犯罪记录，父母兄弟也都没有过前科，可以算得上是背景干净、家世清白，这‘罪犯’两个字到底是真是假？”赵云澜直接忽略了刚刚沈巍给的答案，再度提出自己的疑惑。

　　沈巍打开电脑开始写报告，头也不抬道：“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犯过罪，但我相信‘空穴不来风’。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背景干净、家世清白，凶手为什么单单挑他们下手？难道因为厌同？”

　　赵云澜觉得也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撑着下巴凑近沈巍：“哎，那你说，凶手刻间在两个死者身上留下那个翅膀是什么意思？是凶手的怪癖吗？就像是给自己的战利品打上钢印？”

　　不知道为什么，赵云澜把头凑过来的那一瞬间，沈巍竟有些不知所措。以往他都是本能地退开，但今天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俊脸慢慢放大，近到可以看清赵云澜脸上的毛孔，足足愣了三秒钟后，沈巍才回过神来，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为了掩饰刚刚的尴尬，沈巍低下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不清楚凶手的想法，但如果我想给自己的战利品打上钢印，应该不会选择用这么麻烦的方式。”

　　赵云澜嘴里的糖已经吃完了，但还是好玩似地叼着那根棍子，时不时地从左边换到右边，然后又换回来。

　　“你看，凶手作案的时候要带着枪、汽油、翅膀形状的皮革、还要带上炙烤枪，确实很奇怪啊！他把翅膀烙在死者身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赵云澜也认同沈巍刚刚的分析。

　　沈巍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好像是某个回忆的角落被打开，突然有什么东西闯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是钢琴声。一首很美的曲子。悠扬、婉转、是足人让人沉醉的旋律。

　　“对了，寄到市政府办公厅的那封信是怎么写的？”沈巍从回忆里走出来，找了个话题问赵云澜。

　　赵云澜把手机图片调出来给沈巍看，后者接过他的手机放大图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一个角落问赵云澜：“这上面的橘黄色斑点是什么？”

　　“大庆拿到信的时候初步辨认像是花粉，但具体是什么不知道，还在信交给痕检了，估计要晚上才会有结果。”赵云澜回答道。

　　沈巍：“送信人还没查到线索？”

　　赵云澜耷拉下脸：“别提了，厉局给的那位公主是个不省油的灯，大庆没看住，她一个人跑去查送信人了，一整天了都没消息，也没回分局，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沈巍忍不住调笑：“怎么，赵大队长也有被人拿捏住的一天？”

　　某位厚脸皮的同志立刻顺竿爬地把头凑近沈巍，一脸奸笑：“谁说的，整个崇宁除了一个人，还没有人能拿捏住我赵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