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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具尸体(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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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皓嘉坐好后调整了一下情绪,还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我是丁皓嘉,今年2、27岁,我是‘战’乐队的主唱。我父亲是丁维民,维康实业董事长,我母亲是梁洁,崇宁市文旅局局长。我、我今天要交待一件事,11月20号发生的那起命案是、是……是我做的,杀了我的同性情人夏远新。”
“那天晚上,我伪装成代驾,从爱度酒吧接走了夏远新……”
视频时间有接近五分钟,丁皓嘉对着镜头详细阐述了他杀人的经过和种种细节,此时镜头里的丁皓嘉看上去依然很紧张,与他之前在警局接受询问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丁皓嘉不是在说实话,他是在念台词。”沈巍一语道破。
“含台词?为什么?”赵云澜盯着屏幕仔细看,尤其是丁皓嘉的表情。
沈巍按下暂停键:“你看,丁皓嘉整个人的神情很紧张,身体微微蜷缩,目光里不是坦然,而是闪躲,说明他在害怕。”
播放继续,在丁皓嘉说了几句后又被暂停。沈巍道:“他说话的语速很快,似乎没有经过思考,语气听着很机械,不是自然的表达。视频是用手机拍的,我猜测在手机后方还有一台电脑,屏幕上就是他念的台词。”
沈巍说完又继续播放视频,放到某个位置时又停下。沈巍用手指滑动屏幕,放大了丁皓嘉的脸。
“你看丁皓嘉的背后,能看到什么?”沈巍问赵云澜。
赵云澜毫不见外地把头凑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的头又碰到了沈巍,后者连忙往后避了避。
“他身后就是一堆玩偶啊!”赵云澜如实道。
丁皓嘉身后的柜子上全是玩偶小人,看着像是动画片里的角色。赵云澜也不太认识,只是记得在亲戚家的小孩书柜里见过类似的玩偶。
沈巍:“这些东西是手办,大多都是限量版,而且价格不低。”
赵云澜不解:“丁皓嘉跟夏远新一样,都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喜欢收集些限量版的玩偶也正常,这能说明什么?”
沈巍微微叹息一声:“我是要你看这个。”
赵云澜顺着沈巍指的位置看,那是一个拿盾牌的人偶,从盾牌的反光中,他们看到了一个人影。
“丁皓嘉前面有人!”赵云澜反应过来。
沈巍点头:“对,是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虽然盾版反射出的影子很模糊,而且微微变形,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得出来与沈巍刚刚所描述的一致。
那个男人穿的黑色的冲锋衣,戴着黑色棒球帽,脸上有墨镜和口罩,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丁皓嘉。
“有人胁迫丁皓嘉录视频认罪。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假扮代驾接走夏远新的人?”赵云澜看向沈巍。
沈巍:“想知道的话,把这段视频交给痕检,让他们做一下比对就会有结果。”
“必须的。”赵云澜关掉视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视频什么时候收到的?丁皓嘉现在安全吗?”等赵云澜通知完痕检,沈巍忙问了一句。
赵云澜刚准备接话,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老楚,他冲沈巍晃了晃手机,点了免提接听。
“老赵,来晚了,丁皓嘉死了。”
赵云澜一拍脑门:这回真要完犊子了!
11月23日,上午11:00,距离第二次案发7小时。
等赵云澜和沈巍驱车赶到时,丁家别墅的火已经基本灭了。消防车停了两辆,还有持续扑灭仅剩的一点明火。
老楚看到赵云澜和沈巍下车,忙走近:“丁皓嘉已经烧焦了,尸体还在房间里,没移动过。”
沈巍戴好口罩和手套:“肖焱,我们进去看看。”
“沈老师,小心点啊!”赵云澜冲着沈巍的背影大声提醒了一句。
老楚:“报警时间大约是今天早上六点左右,一个邻居起来晨练,发现这边的别墅起火就报了119.等消防到的时候发现起火的是二楼,围着丁皓嘉房间的三间房都是起火点,阳台的门窗和靠走廊的门都被铁链锁住了,消防破门都费了不少功夫,等灭了火能看见人的时候早烧焦了。”
“起火时间确定了吗?”赵云澜问。
“消防的罗队说,初步判断起火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火是慢慢烧起来的,汽油引燃。”
赵云澜盯着四周看了一圈,问老楚:“那姓郭的小子哪去了?”
“去找物业拿监控了。”
赵云澜:“我和沈老师一起分析了丁皓嘉那条视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被人胁迫着拍的,并不是真的认罪。”
老楚:“胁迫他的是什么人?”
“穿着打扮很像是从酒吧接走夏远新的人,很有可能也是杀害这两个人的凶手。”赵云澜拆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赵云澜踩着废墟往房子里走,老楚递给他一双手套,脚步也跟了上去:“丁皓嘉是昨天下午六点释放的,今天早上就死在了自己家里,中间还拍了那条视频,这么说凶手的作案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3点到5点之间。”
赵云澜:“跟夏远新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老楚疑惑:“凶手是仇视这些阔少爷吗?为什么专挑他们下手?”
“还有一点很奇怪。”赵云澜停下脚步看向老楚:“这个凶手应该有枪,他明明可以开枪杀人,但是他却选择放火烧死夏远新和丁皓嘉,为什么?”
“会不会……枪只是个吓唬人的道具?”
赵云澜绕过挡住去路的汽油桶:“想知道的话就赶紧把那个王八蛋找出来,让他亲口说!”
丁嘉别墅一共三层,二楼烧得最为严重,墙壁已经全部熏黑了,玻璃碎了一地,烧焦的家具和电器都很难看出原本的模样了。
丁皓嘉的房间在二楼中间,与之相连的两间房都烧毁了,整个走廊都是烧焦的痕迹和味道,灭火残留的水泡着那些焦物,走过都需要小心翼翼的,不然很容易滑倒。
赵云澜走进来便看见沈巍和助理肖焱正在初步验尸,烧焦的丁皓嘉整个人半趴在书桌上,面前还有电脑和手机支架,他身后那一柜子的手办也几乎都烧成了碳。
“沈巍,情况怎么样?”赵云澜问。
这里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赵云澜又找肖焱要了只口罩戴上。
“死者是被反绑在椅子上烧死的,跟上一个死者夏远新的情况类似。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今天凌晨3点到5点之间。”沈巍给出自己初步的验尸结论:“另外,他的背上也有翅膀形状的烧焦物,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外伤和致命伤。不过具体死因还是要回去验尸后才有结论。”
肖焱把尸体的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然后指挥着准备搬动尸体。痕检的几名同事也带着工具进来了,正小心翼翼地开始搜证。
沈巍摘了手套,开始整理自己的工具箱:“这个房间应该就是我们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
赵云澜仔细观察了一下,丁皓嘉身后是摆满了手办的柜子,那个拿着盾牌的人偶已经被烧黑了,不过依稀还是能辨认出来。丁皓嘉面前的桌上有呈打开状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手机支架,就是拍视频的地方。只不过现场并没有看到手机。
判断之后赵云澜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凶手就是在这里胁迫丁皓嘉拍了认罪视频,然后拿走了他的手机。之后他把丁皓嘉反绑在椅子上,又用铁链锁上门窗,最后倒汽油、放火。”
“这别墅里没有其他人吗?”沈巍问老楚。
“我问过邻居和物业,这个独栋小别墅是丁皓嘉一个人住的,他的父母不住这里。他平时喜欢玩乐器,经常会叫上乐队的另外几个人来家里练歌,通常是周三、周四两天。做饭和打扫都是请的钟点工。据保安说,做饭阿姨昨天是七点钟左右离开小区的。”
老楚过来后就看到消防队在尽力灭火,破拆之后,消防员发现了丁皓嘉的尸体,第一时间就把情况告诉了老楚。为了不耽误调查,老楚马上打电话通知了赵云澜,随后便和郭长城分头找报案人和小区保安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还好没有殃及无辜。”沈巍松了一口气。
赵云澜摘了手套走到沈巍身边:“又死了一个富家子,而且家里身世不简单,如果真是同一个凶手做的,老厉只怕会被骂死!”
沈巍挑眉看他:“你怎么不担心你自己?”
“我?”赵云澜露出没皮没脸的笑容:“我怕什么?无非就是被骂几句,老厉难道还能杀了我?”
谁料沈巍轻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你是赵副厅长的儿子,有这么硬的后台,当然不怕骂了。”
赵云澜一愣,小狗脸立马垮了下来。若是其他人在他面前提那个人,赵云澜一定当场发飚,不过提起的人是沈巍,赵云澜也不想冲他发火,便只是皱皱眉,隐忍了下来。
刚好大庆的电话打了进来,赵云澜立刻点了接听:“喂,说话!”
“老赵,这边没什么线索,那个送信的王八蛋什么都没留下,信是通过邮筒投递的,邮戳也是本市,排查范围太广了。”
赵云澜明显带着气:“查!范围再广也要查,不抓住这个王八蛋我跟他姓!”
“老楚!姓郭的那小子拿到监控没有?回去干活了!”扔了没吃完的棒棒糖,赵云澜大步走了。
第一次,他没对着沈巍献殷勤,而是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不知为何,沈巍看着绝尘而去的牧马人,内心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波澜: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沈老师,我们……一会儿坐龙思的车回去吧?”
肖焱悔死了,开始就应该听沈老师的话自己开车出来的,是他非劝沈巍坐赵队的牧马人,现在好了,那位不讲义气的赵队扔下他们一个人跑了。
两声喇叭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转头便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停了下来,老楚从窗口探出头来:“沈老师,物证一时半会儿撤不了,你们坐我的车回去吧!”
沈巍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坐老楚的车回长青分局的路上,沈巍一直看着窗外没说话,他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流淌着许多事,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不知怎的又突然想到了赵云澜。自己刚刚只是提了一下他的父亲,怎么就触到他的逆鳞了?
这么想着,沈巍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管这么多做什么?他赵云澜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11月23日,下午16:00,距离第二次案发12小时。
祝红在投影屏幕上放出丁皓嘉案的初步调查结果。
“死者丁皓嘉,27岁,父亲丁维民,维康实业董事长。母亲梁洁,崇宁市文旅局局长,他既是富二代又是官二代。家里一直想让丁皓嘉接管公司,不过他自己却一心只想搞自己的音乐,所以大学毕业就找了一群人组了个乐队。”
PPT上先后出现了丁皓嘉、丁维民和梁洁的照片,然后翻到了丁皓嘉组的那支乐队,照片里一共有五个人。
“主唱丁皓嘉,键盘手尹丰,贝斯手陈书,鼓手林飞宇,还有一个是词曲创作人兼第二主唱莫小年。”祝红翻动PPT,投影屏幕上接连显示出了乐队里每个人的照片,以及他们演出时的一些截图。
祝红:“这支乐队是五年前成立的,除了丁皓嘉之外其他四人都来自普通家庭,所以平时乐队的大部分开销都是丁皓嘉掏钱。他们的演出并不多,主要还是因为水平有限,经验也不足,加上大部分歌曲的风格太吵,所以只能算是一支不入流的乐队。丁皓嘉凭着自己有钱有势的身份和崇宁几个酒吧老板签了约,所以从周四一直到周日的晚上都会在不同的酒吧演出。”
同时他们还查到这个乐队表面和谐,实际上却各怀鬼胎。如果不是丁皓嘉凭着权势和金钱强行维系,这些人早八百年前就散伙了。
“谁有可疑?”赵云澜直接问出重点。
赵云澜了解祝红,如果这乐队里没有疑凶,她不可能说这么多与乐队有关的事。
祝红翻到下一页:“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乐队其余四人,三个人都已经配合来录了口供,只有一个人联系不上——键盘手尹丰。”
大庆接下祝红的话:“我审的陈书,他的口供显示,尹丰曾经因为生活拮据而找丁皓嘉借过钱,一开始丁皓嘉借过他两次,每次金额大概是3-5万不等。尹丰可能觉得这是小钱,所以也没按时还过,后来丁皓嘉就没借过了。据陈书说,尹丰当着乐队其他人不止一次过说过丁皓嘉就是个有钱的傻子,在他身上不捞白不捞这种话。后来被丁皓嘉知道了,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乐队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合体演出,只到大家劝着尹丰主动认错道歉,两人才合好。”
“尹丰联系不上?查查他家里住址,平时常去哪些地方,接触什么人……”
“查过了。”赵云澜的话被老楚打断:“我审的林飞宇,他说尹丰昨天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自己有点事要处理,还说可能要离开崇宁几天。林飞宇问他是不是欠人钱要出去躲债,尹丰没说,之后手机就联系不上了。”
同时,老楚还让郭长城正在查尹丰的出行记录,想尽快知道他去了哪里。直觉告诉老楚,这个人一定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