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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可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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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大人在各自领域里努力打拼,各攀高峰,哺养着幼崽,照顾着双方家庭、老人们。
五月份,天气正是不冷不热时,傅九莲帮陈卫庭朋友拆借帮出了一件烦心事。因为当初皇市被劫一事,傅九莲是感谢他现身搭救的,再加上巨石化工项目,也因他才引起她注意。所以他真有事开口,她都会尽力而为,不会因为姜震的酸话而推脱。
还有半个小时十点,傅九莲带上电子版证据约律师商议对策。赶上她的车送保养,因为是私事,没用司机,那天她开的是赵晓琳的奥d,大红车身,车屁股处挂着一只蜘蛛,一只蜥蜴,很扎眼,油门有点皱,得用力踩。
WF大楼,处在金融圈里,周围都是中外各大银行办事处。这里的底蕴是金钱堆叠出的冰冷雄浑,呈现出一种财大气粗的辉煌。
入口排队中,她踩住了刹车,车里有点闷,她降下两边车窗,前面都是百万级别的豪车,快轮到傅九莲了,她目光习惯性观察周围,左边不远处有个男人身着休闲装,眼睛暗藏警觉,来回打量,像保镖,看着还有点眼熟....他身旁是一个身着黑风衣的高大男人正与人在说话。
傅九莲回想时,随着风衣男人姿势变换,一张脸露了出来.........
她微怔,就见他抬头,一双细长的眼睛,透过没有玻璃的车窗,毫无预兆地扫过来,紧接着,钉进了的她的视线。
空间好似在短时间内被粗暴地折叠、拉近,那是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多年前离别的寂静夜晚与此刻阳光刺眼的青天白日,轰然碰撞,他没动,定定地看着她,深不可测的眼神里猝然裂开了一道缝,像开启的坟墓,涌出来的,是瞬间倒流的时光,还有被匆忙掩藏却来不及尽收的、旧日纠葛。那是一种无声的,绷紧的嗡鸣,骤然变得深沉。
后面有轻微鸣笛声,轮到傅九莲了,她一回头,用力踩着油门,车子跑起来,隔着横向距离,她飞快驶过,离入口越来越远,消失。把车停到律所专用车位,上去找律师,将详细情况都说完,两人就细节展开了策略性布局,每一步都钉到吴老板要害,确保资金回来。四十分钟左右后,她出了门,往停车场走去......
有辆黑色轿车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了一阵风,她暂停一下。
等它过去了,她继续走,突然一阵刹车声,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大,她条件反射般看过去,那辆黑色奥D停在了道路中央,静止不动。
驾驶座伸出一只手调整着后视镜,傅九莲移开目光继续走,有风忽然卷过面门,她快走几步,拉开车门坐上去。
那辆车还停在路中央,没有动。她下午有个会,启动车,开过去时,小心翼翼,擦着过了奥D车后,加大油门。
傅九莲和人正式打官司,通过法院她递交保证金后第一时间冻结对方账户,等着判决,谨慎起见,她又联系当地商业银行,快速封了一块地皮,拍卖后,怎么也够了。现在急的不是她,而是被堵住出路的人。
老板姓吴,L市人,给她打电话让她宽限几天,要解决眼前困境。
不容易的人多了,傅九莲不想逼谁,但不讲信誉的没资格让她相信,她拒绝商谈,吴老板耍狠,阴沉沉地威胁她:“傅总,你是个娘们,我也不想吓唬你,可你不给我活路,你的路也要仔细了,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听说长的很好。”
傅九莲脸色变得冰冷,嘴上和他讲着道理,拿出了录音笔。
放下电话第一时间把相关信息和录音内容传给律师,想好之后的应对,她不放心元元安全,打电话通知方姨,让她即刻起凡是涉及到元元的必须打起精神,着重留意家里和学校周围的异常,接孩子上下学路上不能逗留.......
傅庚申当时也在,就在她细细叮嘱方姨时,他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傅九莲未加隐瞒。
傅庚申说:“我去找他,你把地址给我。”
“不用。”傅九莲低声回。
“我还没老。”
傅九莲沉默。
他保证着:“元元有我和你妈,你放心工作。”说完挂断了电话。
傅九莲微垂着眼,手机攥的有些热。
她与姜震说了这事,她想过姜震会火冒三丈,顺带可能挖苦她,毕竟这里还涉及到了陈卫庭,然而没有,他眼睛黑沉沉的,一下子站起来骂了句脏话,浑身透着寒气:“MD,我看他有多大本事?”
傅九莲愣愣看着他。
姜震打了两个电话,见她半天没吭声,皱眉问:“怎么了?没事,有我呢。”
傅九莲看着他:“我知道。”
外界那一切烦扰,都是晨雾,被太阳一照全散了。
唯有他俩的拥抱如此真实,长久的陪伴和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她所求。
傅九莲说:“我不会让孩子有危险的,都安排好了,就是担心你事后知道生气。”
他回的郑重:“大是大非面前,你要多想想还有我。”
事实上,第二天下午,吴老板就打电话服软了,声音急促,诚惶诚恐:“傅总,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鬼迷心窍说了一堆胡话,求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马。我肯定还钱,立刻、马上筹备,今天下午五点前到账。”
傅九莲一时间没说话。
“傅总,您大人大量停手吧,不然,我真就跳楼一条路了。”
傅九莲把玩着笔,缓缓问:“怎么算停手?”
吴老板像是一点没招了,恳求道:“您和人打声招呼,别让那些部门查我了,昨天我挨了一顿打,牙都快掉了,您就当出气了,我把钱和利息一分不少地还你,行吗?”
穷寇莫追。傅九莲简洁说道:“我等你把钱打过来。”
挂断电话,她想了下给姜震拨了过去:“吴老板答应今天下午还款,这件事到此为止。”
姜震声音发沉:“你确定没有隐患。”
“他给了钱就证明不会和我扯下去。”傅九莲疑惑:“你不是找人教训他了?听语气他不敢。”
电话里,姜震问助手:阿忠,你带人去过了?
“还没有,我准备晚上去搞他啊。”
傅九莲皱眉。姜震问:“是不是元元姥爷出手了?”
“嗯,可能。”
傅九莲又给傅庚申去了电话,挂断后,她脸上沉思起来,出手的是谁?从头开始回忆这件事,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脑海,她摇了下头,忽然顿住。
给律师去了电话:“李律,上次我找你商谈吴老板的案子,之后有人问过你这事吗?”防止他多想,她又说:“我有个…朋友最近关心这事,我想确认他有没有麻烦你?”
那边沉默了,没说话。
大楼外面街道上,车轮低微的摩擦声,屋内空调的微风,全部退化成模糊的背景音。她开口:“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嗯,再见。”李律师就说了这一句。
傅九莲继续办公,无声地重复以前的工作,近乎逾矩的安静。
老领导退位,新领导即将登台。人还没来,学历能力,就被传出多个版本,就连打扫卫生的保洁员都躲在一边知道换人了,格子间小姑娘们也是窃窃八卦。
给老领导举行的告别答谢宴上,大家依依不舍。
老领导挨桌碰酒,做最后勉励。他看着傅九莲,手一扬,语气铿锵:“小傅,这些年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一晃眼孩子都大了,家庭工作两不耽搁,不错,我和薛同特别提到了你,继续好好干!”
旁边的杜大姐趁机说:“老总,九莲可以作为榜样,孩子生完后您看她更沉稳了,工作也没耽搁,今年的先进名单里得有她。”
“应该。”老领导颔首。这就证明,新领导来了,傅九莲的地位只升不降,会继续受重视,能得到更多有利资源。
傅九莲真诚地看着领导们:“感谢领导们的认可,在万宝工作的这几年,在你们的领导下是我成长最快、收获最多的阶段。我今天能取得一点小成绩,是你们的悉心指导和信任,给我们搭建了这么好的平台---”她怀着敬重目光对老领导说:“今日这顿饭,我十分不舍又万分珍惜,我忠心祝福您以后一切顺遂,也希望您以后常回来看看,多多指导我们。”
她端起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以表敬意。
杜大姐拍了拍她的肩,陪她和大家微笑举杯。
新领导大驾光临后,各部门大小经理都被召到北市开会,为期七天。
傅九莲记得很清楚,第五天,远在坤市的母亲给她打电话,声音沉痛,她说:“莲花,你奶奶刚刚去世了。”
怎么可能?奶奶虽然八十多了,但坚持每天锻炼,傅九莲请了专职保健师护理她,大堂姐是医生,一直关注奶奶的健康,制定检查方案,一星期前傅九莲还看过报告的,一切正常。怎么就突然去世了?
傅九莲疾步到走廊的窗前:“妈......”她深吸口气。
汤丽丽接:“突发心脏病,猝死。”
傅九莲眼眶憋胀,靠在墙上,脑海中仿佛听到了沉闷地轰隆声,枝丫断裂....那是奶奶离开时的景象。
她最亲爱的老人都没了,从此,再没有了。
她要马上回坤市,没走几步,就看到斜对面站着的大领导,他似乎看了她好久。
她深吸口气,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大领导面前,收拾好情绪:“抱歉薛总,我失礼了。刚刚家里来电话,我奶奶去世了,我要请假。”
薛同微愣,低声道:“节哀。”他偏过头对总助交代:“去帮傅总走个流程。”
总助对傅九莲客气了一句,飞快离开。
傅九莲对薛同道谢。
薛同表达领导关心:“定完机票,你这情况就不要开车了,让司机送你。”
傅九莲颔首:“好的。”
薛同结束话题:“那有事电话联系。”
薛同是一个很有派头的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定制黑西服,打着领带,他说话顺畅流利,颇有大将风范。
傅九莲换上一身黑衣,以最快时间坐上了回坤市的飞机。在这之前,她与姜震联系,让他带上孩子。
傅九莲想到前天给奶奶打电话还说周末带孩子回去看她的。
奶奶说:“莲花啊,就两天,再把小元元折腾出病来,好好照顾孩子,家里一切都好。”
再看不到了.....从此,也听不到奶奶讲她和爷爷那些年的故事,更听不到她讲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了。
傅九莲的来时路,两棵大树没了,她的身后空荡荡的....
杜洋派人接机,等到了家,满院子的白,还有前来吊唁的各路人。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涌上傅九莲心头,她脚步匆匆,有人过来扶她进去。
一屋子的悲伤,姑姑傅菁双眼布满血丝,她上前一把抓住傅九莲的手:“莲花啊,你奶奶临终前还念你呢,说想你,她念着你喜欢吃的那些菜。说你是孝顺顾家的好--------”
傅九莲面色苍白,听不见周围人都说了什么,用力甩开钳制她的手,奔向奶奶灵前。
父辈们都到了,沉浸在悲伤中。
他们家第三代孙辈大多在外面发展,堂哥去了b队,大堂姐在国外工作,一年回来一次就不错了,堂弟傅明觉和小云还不成熟,一些接待后勤工作交给了杜洋,他并不擅长掌控全局,人太多,姜震来后,帮着安排,一切变的井然有序。
姜震大多时候和傅九莲并站一起,外人一看就知他们是夫妻。
温小凤的出现,让傅九莲想到,几年来都是互相听着彼此一些消息,并没有刻意不见,大概是缘分不够。温小凤任职z市的c建局,一直没结婚,听说谈过男朋友。
她们彼此打完招呼。
温小凤突然提到:“你结婚那次人多咱们也没说上一句,认真算起来,自那年高考后暑假一别,咱俩好久没说过话了。”
傅九莲看着前方,语调平缓:“知道大家过的都还不错,这就很圆满了。”
温小凤穿着黑色长裙,红着眼睛说:“太突然了,那么好的老人说走就走了。”
傅九莲用目光描绘着奶奶遗像:“她走时没有恐惧,没有痛苦,现在和我爷爷在一起呢。”
“对,他们在那边会很好的,还像以前一样相互帮忙,天天都乐呵呵的。”温小凤瞄了姜震一眼:“刚刚看到你儿子了,长的像他爸爸。”说完定定地看着傅九莲:“真羡慕你。”
傅九莲轻声说:“不用羡慕,你有你的好。”温小凤s大毕业后,又深造考上了L大的研究生。
温小凤垂眸淡笑,又看向她:“你还和以前一样”
傅九莲客气着:“你也一样。”
小云叫傅九莲,她对温小凤说:“稍后再聊,我过去看看。”
温小凤点头:“好,你去吧。”
傅九莲守在棺椁旁静静陪着,多年前,也是这番情景--------
一个名字被提起,杜洋喝了酒,在饭桌上当着很多人伤感:“姥爷当年去世,我喝了很多,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难受,时间过的可真快,姥姥也去了。”他突然看向傅九莲问:“莲花,你和厉宗南还有联系吗?我记得那年他来了,他现在干啥呢?也没个消息。”
傅九莲和姜震坐在一起,听了这话,面不改色,声音不紧不慢:“不知道,没联系。”
姜震偏过头问她:“谁?”
杜洋嘴快:“我舅领导家孩子,人挺好的,长的还帅。”
傅九莲看着杜洋:“我爸后来转业,和他领导没了联系。”
杜洋这人大条,说话不太走心,想到哪说到哪,又开启了别的话题。
温小凤像是察觉到什么,一直拿眼睛悄悄打量她。
傅九莲坦然从容。
姜震和周围人说话,应对自如,他与父亲在一起,从不让话落到地上,为人大方,出钱又出力,一场丧事办的周到圆满,爷爷奶奶的坟,他找人特意给修了,不仅如此,还从康市请来一个会看风水的大师,把坟地周围都规划了,算是给傅家人长了脸,叔伯婶娘很满意,父母也俨然把他当儿子,对他愈发亲热,弟妹们尊敬他,杜洋有事就找他拿主意........
傍晚傅九莲看着不远处的大山,绵亘浑厚,那里会埋葬他们傅家所有男人。而她,现在算不算傅家人还两说,以后没准被冠名姜傅氏,姜家近代族谱里有类似记载,可她要被写成傅九莲,必须有她的名号。
一转头,就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在抽烟,原来是姑父,这烟抽的太勤了些,她每次见他,都是烟不离手。姑姑傅菁先前有好几次想和她说些什么,都被她避开了。
傅九莲脚步没停,往屋里慢慢走去。奶奶入土为安,还有他们这些人在延续和接替。是人皆如此,他们今后也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趁活着,还是畅快些吧。
傅九莲一家人离开了坤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