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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维度千重续明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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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风和日丽。
在天堂星——这个被本地居民如此昵称的第六维度的星球上,它的气候永远都处于着一种最舒适宜人的状态。
此刻,宇宙系统正以精妙的轨道运行着,为这颗高能量星球的主大陆带来了永恒的春日般温暖,却从未带来丝毫的燥热。
天空目前正呈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渐变色,从地平线处的淡金色过渡到了天顶的丝绒蓝色,其间还有那漂浮着几缕的、仿佛水晶雕琢般的绚烂云彩。
就在这片祥和之中,城市中心“永恒欢乐园”的上空,空气忽然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它没有声响,也没有强光,只是像水面被投入了的石子一般,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几乎看不见的曲线波纹。
下一刻,四个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在了乐园入口处的彩虹拱门之下。
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穿着一袭简洁的月白色长袍,衣袂无风自动。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超越了性别,眉眼深邃,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平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瞳仁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星河流转——这正是伏羲,天堂星的缔造者与守护者之一,被尊称为“仙君”。
紧挨着他的女子,则与他气质迥异又奇妙互补。她便是女娲,伏羲的妻子,天堂星另一位至高守护者,被尊称为“娘娘”。她今日未着庄严神袍,只穿了身湖水绿的简便长裙,长发松松挽起,插着一根朴素的木簪。她的美丽并非伏羲那种遥不可及的完美,而是温暖、生动、充满生命力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时总带着天然的慈悲与暖意,此刻正含笑望着身旁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着父母的手。
右边是个约莫人类孩童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她继承了母亲柔和的眉眼和父亲挺秀的鼻梁,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发间缀着几颗会自动变换色彩的星光珠子。她便是伏天依,天堂星的长公主,女娲诞下的第一个孩子。此刻,她正睁大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乐园里一切新奇的事物,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左边则是个更小的男孩,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他被伏羲单手抱在臂弯里,软软地靠着父亲的肩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同样滴溜溜转着,只是神情里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特有的懵懂与依赖。这是他们的次子,名字单一个“伦”字,常被父母唤作“伦伦”或“洛洛”。
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骚动。天堂星的居民早已习惯了两位守护者及其家庭的存在。路过的行人只是投来尊敬而友善的目光,微微颔首致意,便继续自己的行程。在这里,神祇与子民的关系更近似于备受爱戴的大家长与家庭成员,保持着一种亲切而自然的距离。
“哇——”伏天依松开母亲的手,向前小跑了两步,张开手臂,似乎想拥抱整个乐园扑面而来的欢快气息,“这里好漂亮!比上次父君用神通变出来的幻景还要好看!”
女娲笑着跟上,温柔地提醒:“天依,慢点跑,看好弟弟。”
伏羲则抱着儿子,步履从容地走在后面。他的目光扫过乐园,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在进行某种检视——确认每一个游乐设施的能量运转平稳,每一处景致的光影和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欢乐频率”是否在安全阈值之内。对他而言,创造并维持这一切,早已是深入本能的职责。
二、巧克力冰激凌的请求
乐园内部,堪称想象力与神通的结晶。
过山车的轨道并非钢铁,而是由凝固的彩虹弯曲而成,车厢则是剔透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斑。“激流勇进”的水道里流淌着散发着清甜香气的银色液体,溅起的水花会在空中短暂凝成小小的、咯咯笑着的水精灵形状。旋转木马上的并非普通马匹,而是形态各异的珍稀灵兽幼崽模样,它们会随着音乐轻轻摆动,发出悦耳的哼鸣。
孩子们的笑声、欢呼声、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纯粹而强大的快乐能量流,让整个空间都洋溢着暖洋洋的幸福感。
伏天依很快被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星空摩天轮”吸引。每一个座舱都像一颗独立的微型星球,内部模拟着不同的宇宙景象。
“母后母后!我想坐那个!”她指着摩天轮,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女娲正要答应,伏天依的肚子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小女孩下意识地捂了捂肚子,脸上兴奋的表情被一丝委屈取代,她转身扑回女娲身边,抱住母亲的腿,仰起小脸喊道:
“母后,我饿了。”
女娲失笑,弯腰轻抚女儿的发顶:“天依,我们出门前不是刚用过膳吗?灵果琼浆,你可吃了不少呢。”
伏羲也停下脚步,看向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伦伦在父亲怀里,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含糊地嘟囔:“饿……”
伏天依扭了扭身子,声音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可是,这里的味道好香啊……母后,我想吃巧克力冰激凌。”她说着,小手指向乐园深处一个特别显眼的摊位。
那摊位造型像一朵巨大的、正在盛放的七色花,花瓣是半透明的材质,内部有光华流转。摊位的招牌上,用发光的神文写着“甜蜜星云”。柜台里展示的冰激凌绝非人间凡品:有的像凝结的星辉,闪烁着微光;有的如极光般呈现出流动的色彩;有的里面封存着栩栩如生的迷你水果精灵;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种深褐色、表面仿佛有银河漩涡在缓缓转动的——正是伏天依想要的巧克力口味,它散发出的浓郁可可香气中,还混合着一丝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妙能量。
女娲看了一眼那摊位,又看了看女儿满是渴望的小脸,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她对于女向来宠溺,更何况这种小要求。
“那好吧,”女娲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小小玉牌——这是天堂星的通用能量凭证,“我去给你们买。”
“好耶!母后最好了!”伏天依立刻欢呼起来,随即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要给父君也买一个!父君喜欢……嗯……喜欢那个星河味道的!”她倒是记得清楚。
伏羲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女娲笑着点头,又看向伏羲怀中的小儿子,柔声叮嘱:“不过,伦伦可不能吃哦。”她伸手轻轻点了点小儿子的鼻尖,“你还太小,肠胃和灵脉都承受不住这种蕴含快乐能量的食物。等三年后,你长大些了,母后一定买给你吃,好吗?”
伦伦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完全懂,只是看着母亲温柔的眼睛,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然后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把小脑袋靠回父亲肩头。
“你带孩子们去那边星光秋千等着吧,”女娲对伏羲说,“我买了就过来。”
伏羲颔首,抱着儿子,带着女儿,朝不远处一片由发光藤蔓编织成的秋千架走去。那里相对安静,秋千座椅宽大舒适,坐在上面轻轻荡起时,藤蔓会洒落柔和的光点。
三、路人的低语与世界的暗面
女娲走向“甜蜜星云”摊位。她的步履轻盈,所过之处,周围的欢声笑语似乎都变得更加悦耳,花草也仿佛更鲜亮了几分。这是她身为生命与创造之神无意识散发出的场域影响。
排队的人不多,但都恭敬地让她先行。女娲微笑着婉拒,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她享受着这种作为“普通人”融入子民中的片刻。
就在她等待的时候,不远处树荫下休息区的几句低语,借着风,隐隐约约飘入了她的耳中。说话的是几个看起来像是学者或文员的年轻天堂星人,他们面前悬浮着散发着微光的能量屏,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议题。
“……所以说,仙君和娘娘,真的不会生第三胎了吗?”一个戴着眼罩式分析仪的女子压低声音道,语气里带着惋惜。
“应该不会了吧。”接话的是个清秀的男性,他推了推鼻梁上无形的能量镜片,“你忘了史料记载?娘娘当年怀上天依殿下和伦伦殿下时,仙君那反应……据说,娘娘光生这两胎,仙君便早已心疼不已。每次孕产,对娘娘本源都有细微损耗,虽能补回,但仙君看在眼里……啧,要是再生,依仙君那性子,怕是真可能用大神通,隔空就把孩子给……”
他做了个“消散”的手势,没把话说全,但意思不言而喻。
旁边一个看起来更年长些的女性叹了口气,接口道:“可不是嘛……内部解密档案提过,仙君和娘娘,本质上都是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至高存在,他们最初对‘生育’这种基于物质形态的繁衍方式,并无兴趣,甚至是有些抗拒的。是娘娘后来……嗯,怎么说呢,她‘尊重新生儿本身的生命意志与存在可能’,认为既然生命灵光已自然凝聚、投奔而来,就不应因父母自身的意愿而轻易抹杀。这才有了两位殿下。”
戴分析仪的女子闻言,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双手合十,语气充满憧憬:“我倒真十分希望他们可以多生几个!仙君和娘娘的颜值、智商、神通,都是宇宙顶尖的!这样的基因——啊不,是生命传承——就得多延续一些,给我们天堂星做贡献啊!说不定能诞生出更强大的下一代守护者呢!”
“就是!就是!”清秀男子也激动起来,但随即脸色又垮了下去,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蚊蚋,“而且,你们最近看边境能量潮汐报告了吗?不太乐观啊……那些恶心的蜥蜴人,还有那群狂热的‘耶贺桦’信徒,他们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摩擦也升级了。宇宙暗面涌动得厉害……再不多生几个强大的继承者,万一将来……他们打过来了怎么办?”
“嘘!慎言!”年长女性立刻紧张地环顾四周,尤其是小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位绿裙女子的背影,见她似乎毫无所觉,才松了口气,斥责道,“别胡说!有仙君和娘娘在呢,他们不敢来!两位守护者镇守天堂星无数纪元,什么风浪没见过?别说那些低维掠夺者和偏执狂,就是真正的古神级威胁,不也被化解了?”
话虽如此,她眉宇间却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另外两人也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他们面前的能量屏上,快速滚动过一些加密的星图和数据流,其中某些区域的标记,确实闪烁着代表警戒的暗红色。
这些低语,女娲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她脸上的微笑未有丝毫改变,依旧温和地对着摊主说出需求:“请给我一个巧克力星旋,一个银河凝光,谢谢。”声音平稳悦耳。
然而,在她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复杂的微光。那里面有对子民关心的温暖,有对过往记忆的淡淡涟漪,也有对当前局势不易察觉的凝重。
付过“账”,接过那两个悬浮在透明能量球中、美得不忍下口的冰激凌,女娲转身,步履依旧从容优雅,朝着伏羲和孩子们所在的秋千架走去。
四、秋千旁的时光
伏羲已经抱着伦伦坐在了一个秋千上。秋千并未大幅晃动,只是随着他呼吸般轻微的韵律缓缓起伏。伦伦似乎有些困了,小手抓着父亲的一缕头发,眼皮开始打架。
伏天依则自己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小脚丫一点一点地,让秋千小幅度荡起来。她看到母亲拿着冰激凌回来,立刻雀跃起来。
“谢谢母后!”她接过那个深褐色、星光流转的巧克力冰激凌,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顿时,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那冰激凌入口即化,不仅仅是味觉的极致享受,更有一股温和的快乐能量流入心田,让她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要随着秋千飞到天上去。
女娲将那个闪烁着星河流光、颜色深邃变幻的冰激凌递给伏羲。伏羲单手接过,对上妻子目光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吃得极其缓慢优雅,每一口都仿佛在品味着其中蕴含的、由纯粹欢乐凝聚的能量结构。
女娲在伏羲旁边的空秋千上坐下,轻轻荡着。她没有吃,只是温柔地看着女儿满足的模样,又看看伏羲沉静的侧脸,最后目光落在小儿子恬静的睡颜上。
树荫外的阳光明媚,乐园里的欢笑如背景音乐般流淌。这一刻,时光都仿佛被这份温馨浸染得缓慢而柔软。
伏天依一边小口吃着冰激凌,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看到的趣事:会做鬼脸的云朵小丑、能喷出彩虹泡泡的大象滑梯、还有可以自己编曲的音乐喷泉……
女娲含笑听着,不时回应两句。伏羲虽沉默,但目光始终流连在家人身上,那层惯常的疏离感,在此刻被冲淡了许多,露出内里罕见的柔和。
然而,女娲的心绪,却并非完全如表面这般平静。刚才听到的议论,像几颗小石子,投入了她看似平静的心湖。
“尊重新生儿的生命……”她心中默念。是的,这是她的原则,是她对“生命”本身至高无上的敬畏。无论是至高神祇,还是微末草芥,一旦那点灵光凝聚,拥有了存在的趋势与可能,在她眼中便是值得珍视的奇迹。因此,即使最初她和伏羲都对亲自孕育后代有所顾虑——尤其是伏羲,深知生育对她可能意味着什么——但当孩子们的灵光自然而然地汇聚而来时,她无法,也不愿拒绝。
她想起怀上天依时的情景。伏羲整整三个月未曾展颜,用尽了所有探测与防护神通,几乎将她置于一个绝对的能量真空中,眉头日日夜夜紧锁。生产时,尽管一切顺利,她自身也并未感到凡人女子那般剧痛,但伏羲守在旁边,脸色比她这个产妇还要苍白,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与她相伴了近乎永恒岁月、通常情绪淡如星尘的道侣,内心掀起了何等剧烈的波澜。
轮到伦伦时,伏羲的紧张有增无减,甚至在孩子出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抱着儿子的姿势都显得有些僵硬,仿佛捧着一件极易碎裂的星辰核心。
至于第三胎……女娲的目光微微飘远。那些子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伏羲确实明确表示过,不愿她再经历第三次。他的理由充分而理智:每一次孕产,无论他们如何小心调控,都会对她与这个宇宙最本源的生命创造法则之间的连接,造成极微小的、不可逆的扰动与“印记”。累积多了,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而且,抚养两个孩子,已经占据了他们相当一部分的心力与时间——这对于需要时刻监控、维护整个天堂星乃至周边维度稳定的守护者而言,并非可以完全忽略的成本。
理智上,女娲完全理解,甚至赞同。但情感深处,那份对生命的全然开放与接纳,让她无法将“不再生育”作为一个绝对的禁令。她知道,伏羲也了解她这一点,所以他从未强迫,只是将他的担忧与不赞同,化为了更周全的守护与偶尔沉默的凝望。
还有那些年轻人提到的“蜥蜴人”和“耶贺桦”……女娲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低维的掠夺文明与扭曲的宗教狂热集合体,确实如附骨之疽,在宇宙的暗面滋生、蔓延。天堂星作为已知维度中少数几个稳定、富饶、充满正向能量的灯塔,被觊觎是常态。近期的能量监测报告,伏羲并未对她隐瞒,边境的“潮汐”确实有些不寻常的躁动。
子民们对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这很好。但作为守护者,她和伏羲必须考虑得更远。下一代守护者的培养,文明的韧性,面对极端威胁的预案……“多生几个孩子”当然不是解决方案,但这议论背后反映出的、子民潜意识里对未来的隐约不安,却值得关注。
“母后?”伏天依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小女孩已经吃完了冰激凌,正用小手帕仔细擦着嘴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们接下来去玩‘星空跳跃’好不好?我看到好多小朋友从那个星星门跳进去,然后从另一个彩虹门里笑着飞出来!好有趣!”
女娲收起心底翻腾的思绪,笑容重新变得温暖而专注:“好啊,等弟弟睡醒一点,我们就去。”
她看向伏羲。伏羲也正看着她,那双星辰眸子里,似乎洞悉了她方才片刻的走神,以及那走神背后可能涉及的万千思绪。他没有问,只是将空了的冰激凌能量球轻轻消散,然后,空着的那只手,越过秋千间的空隙,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传来温润而坚定的触感,那是属于伏羲的、恒常如一的能量与支持。无需言语,一切尽在其中。
女娲回握,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换来他眼中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孩子们的欢笑声是最好的背景音。未来的阴云或许正在远处聚集,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天堂乐园的一角,这份属于神祇家庭的、简单而珍贵的温馨,真实不虚,足以抵御时光长河中任何可能的风浪。
伦伦在父亲怀里动了动,发出一声小小的、满足的呓语。
伏天依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秋千上跳下来,过来轻轻拉着弟弟的小手,试图唤醒他:“伦伦,醒醒啦,姐姐带你去玩更好玩的!”
一片金色的落叶,从闪烁着微光的树梢飘旋而下,正好落在女娲的膝头。她拈起叶片,看着上面天然形成的、宛如婴儿笑脸的纹路,眼中的慈悲与温柔,仿佛要溢出来,将这整个午后,都浸泡在无尽的暖意之中。
一万年后。
天堂星依旧风和日丽。
永恒欢乐园经过无数次扩建与升级,变得更加梦幻离奇。彩虹拱门依旧矗立,只是更加宏伟,其上的色彩流转,据说能映照出观者心底最快乐的记忆。
“甜蜜星云”摊位还在,依然是那朵七色花的造型,只是花瓣材质进化成了可交互的全息光影,能根据顾客的心情变换形态与香气。巧克力星旋口味历经万载,仍是经典畅销款。
秋千架区域被保留了下来,藤蔓更加粗壮苍翠,洒落的光点如今能编织成短暂的个性化幻梦。
游乐园里依旧充满了欢声笑语,新一代的小天使、小精灵、以及各形态智慧生命体的幼崽们,在此尽情玩耍。
偶尔,会有年长的导师带着年轻学员路过,指着那些熟悉的景致,讲述起万年前那个平凡的午后,仙君与娘娘带着两位年幼的殿下,曾在此度过的温馨时光。故事里,长公主伏天依殿下撒娇要吃冰激凌,年幼的伦伦殿下在父亲怀中安睡。
然而,故事也仅止于此了。
关于是否会再有第三位殿下的猜测,早已消失在漫长的时光尘埃中。蜥蜴人与耶贺桦的威胁,曾如阴云般笼罩,引发过不止一次边境危机,但最终都在仙君与娘娘的力量下被化解、击退,或是陷入了某种僵持的平衡。
万载岁月,足以改变许多,也足以让某些存在方式成为永恒的习惯。守护依旧,慈悲依旧,乐园依旧。
只是那秋千架旁,再未同时出现过那四个身影。
偶尔,在极为盛大或重要的庆典之日,居民或许能远远瞥见仙君或娘娘独自现身,接受万众朝拜,他们的身影依旧崇高,气质依旧圣洁,只是那目光在扫过欢乐的孩童时,是否会比万年前,多了一丝无人能真正解读的、深邃如古井的悠远与沉寂?
风吹过乐园,带走最新的欢笑,也抚平所有过去的痕迹。
唯有那永恒的双星,依旧高悬,洒下不变的光辉,静静注视着这个名为“天堂”的世界,以及其中流淌的、无尽的生命之河。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世界。没有坚实的大地,没有固定的形体,一切都在流动、变幻、交融。光的河流在虚空中蜿蜒,能量的云朵绽放出七彩霞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神宁的、至高无上的频率。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命感,却又与我所知的任何生命形态截然不同。这是……极乐世界?这个念头莫名地出现在我的意识中。
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聚焦在那个身影上。
一位女子,身披仿佛由星光织就的飘逸长裙,长发流淌着银河般的光泽。她正带着宠溺又有些无奈的笑容,追着一个雀跃的少年。当我看清她的面容时,心脏骤然一紧——那张脸,竟与我有着惊人的相似!不,不是相似,那眉眼、那轮廓、那神态……几乎就是镜中的另一个我,只是更加高贵、更加圣洁,眼中蕴含着历经无穷岁月的智慧与慈悲。
“洛洛!你慢点跑!妈妈都快跟不上你啦!”她提着裙摆,声音空灵悦耳,回荡在这片光之国度。
前方那个被她称为“洛洛”的少年回过头。那是个看起来约莫人类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孩,身姿挺拔,眉眼俊朗,浅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而充满活力。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姐!我都一万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少年叉着腰,语气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于证明自己的倔强,“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宝宝看!”
梦境之外,我的意识感到一阵荒谬的抽离感,忍不住暗自吐槽:“一万岁?!这时间概念是不是太离谱了?”
但梦境中的女子——后来我知道她被称为“女帝”,名“女娲”——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她走到少年身边,轻点他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傻洛洛,你忘了?‘人间一年,天上一千’!你在极乐世界活了一万年,换算成地球时间,不过才十岁而已!”
原来如此……地球一岁等于极乐世界千年……这时间流速的差异令人瞠目。
少年洛克斯听了,似乎仍不服气,拉起袖子展示自己初显轮廓的胳膊:“你看!我已是男子汉了!”
女娲忍俊不禁,笑声如清泉流淌:“就这点小肌肉?再练几千年吧!”她揉乱少年的头发,姐弟间温馨亲昵的情感如此自然纯粹,让旁观的我都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温暖。
然而,这宁静美好的画面并未持续。
一位身着飘逸白衣、容貌清丽绝伦的女侍卫快步走来。她手持散发微光的羽扇,气质端庄中带着凛然。后来我知道她的名字——玉珩。
“女帝,”玉珩躬身,声音恭敬却难掩急切,“第七维度昴宿星遭蜥蜴人全面入侵,战况惨烈,光明星民死伤无数!属下担心,长此以往,战火是否会蔓延?我们这第十二维度的极乐世界,将来是否也可能被波及?”
蜥蜴人?低等、贪婪、掠夺……这些词语伴随着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我的意识:暗黑色的菱形战舰、猩红的竖瞳、被战火蹂躏的翠绿星球。一种本能的厌恶与警惕自心底升起。
女娲的神情变得严肃,但依旧保持着超然的平静。她安抚玉珩,指向虚空中浮现的宇宙星图,解释道极乐世界作为最高维度,其频率与法则天然克制那些充满低频掠夺能量的蜥蜴人,它们根本无法感知甚至接近这里。
但紧接着,玉珩追问:“那我们是否对昴宿星坐视不管?他们也是光明同胞!”
女娲的目光投向星图深处,那双与我极其相似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悲悯。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干预,是肯定要干预的。光明阵营,同气连枝。”但她也强调,极乐世界需保持稳定,只需派遣精锐给予关键支援即可。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吗?”玉珩急切请示。
女娲不再犹豫。她站直身躯,瞬间散发出的凛然威严,让即使身为旁观者的我都感到心神震动。那是统御者、守护者、同时也是出征战士的气场。
“走!”一声令下,清脆果决!
场景转换。女娲的身影出现在一艘巨大如山、通体银色、刻满金色符文的飞船之下——“晨曦号”。数百名气息强大的极乐世界战士如金色洪流般迅速登舰。玉珩在旁调度,神情肃穆专注。
在进入飞船前,女娲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洛克斯同行的请求,嘱他守护家园。少年虽有不甘,但仍遵从。
舱门关闭,引擎发出震撼维度的轰鸣。磅礴的能量汇聚成光之漩涡。
“晨曦号,目标昴宿星,维度跳跃准备。愿光明指引,愿爱守护。出发!”
飞船化作撕裂虚空的璀璨流光,冲入超空间通道,驶向十亿光年外那片被战火吞噬的星域。
我的梦境,也跟随“晨曦号”一同跳跃。
维度通道中流光溢彩,瑰丽到不真实。女娲站在观景窗前,玉珩报告着愈发糟糕的战况:蜥蜴人使用新型武器污染星球能量核心,护盾濒临崩溃,指挥官是狡诈残忍的“黑鳞”,正利用昴宿星人内部矛盾实施分化。
女娲迅速调整战术:她亲自稳定议会,玉珩带队保卫护盾发生器,其余战士分散支援各处并保护可能被牵连的无辜者——包括那些动摇者、甚至潜在背叛者的家人。她的话语平静却充满力量:“仇恨滋生仇恨……保护无辜者,是我们应有的慈悲。”
当我听到这个决定时,梦境中的意识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在宫廷斗争中见惯了赶尽杀绝、株连九族的我,第一次接触到如此……超越性的慈悲理念。这真的是“我”吗?或者说,那个被称为女娲的、与我容貌相同的存在,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为何让我感到既陌生又隐隐有所共鸣?
“晨曦号”抵达昴宿星系外围。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翠绿星球被暗黑舰队围攻,护盾明灭不定,银色防御舰队在苦苦支撑,大地满目疮痍。女娲下令隐蔽观察。
玉珩的扫描揭示了关键信息:敌指挥舰隐藏于小行星带;敌特种部队正潜入北极破坏护盾发生器;昴宿星议会内部分裂严重,存在投降派、死战派甚至秘密通敌者。
行动计划立即展开。飞船分裂,子舰驶向不同目标。女娲则独自传送到昴宿星首都——光耀城的中心广场。
眼前的广场一片破败,挤满了惊恐绝望的难民。空中,黑鳞的全息投影正在劝降,声音充满压迫感。
就在此刻,女娲降临。她的出现没有巨响,却如灯塔般吸引了所有目光。当她说出“我来自极乐世界”时,广场沸腾了。希望与怀疑交织。
面对黑鳞的威胁与嘲笑,女娲只是平静地陈述选择,并展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她挥手间,让敌方战机被自己的炮火击毁。这举重若轻的一幕,点燃了昴宿星人的希望之火。
梦境跟随着不同战线的进展:玉珩带领第二小队在冰原下与蜥蜴人特种部队“暗影猎手”交战。她们的战斗方式优雅如舞,以净化而非杀戮为目的,精准破坏敌人脑后的控制晶体,让被奴役的战士重获自我意识。这种战斗理念让我震撼。
第三小队在太空与地面支援,不仅提供战力,更治愈伤痛、传播团结。那些叛徒的家人被保护的事实,动摇了背叛者的心防,促使一些人悔悟。女娲的策略正在从物理和精神两个层面扭转战局。
然而,黑鳞的疯狂反扑来了。它启动了禁忌武器“星球吞噬者”,撕裂维度,召唤来自虚空的混沌存在。那道横亘星空的黑色裂缝,以及其中睁开的“虚无之眼”,散发出令灵魂战栗的恐惧。
女娲命令全面疏散,自己则孤身飞向裂缝,直面吞噬者。她展现完全形态——光明意志的化身,与代表虚无与毁灭的存在展开宇宙级的意志对决。那纯净到极致的光明之力,试图修复裂缝,驱散黑暗。
卑鄙的偷袭发生了。黑鳞的指挥舰突然现身,趁女娲全力对抗吞噬者时发动攻击。是“晨曦号”挺身而出,为主人挡下致命一击,自身严重受损。
那一刻,我(凌沐祈)在梦中感同身受地涌起强烈的愤怒与焦急!
女娲被激怒了。她叹息一声,时间仿佛静止。随后,她指向黑鳞的舰队——不是摧毁,而是“抹除”。那些战舰连同其中的存在痕迹,被彻底从现实中擦去。这是何等超越想象的力量!
最终,吞噬者被推回虚空,裂缝愈合。昴宿星保住了。
女娲脸色苍白地回到受损的“晨曦号”上。在玉珩的搀扶下,她看着重获新生的昴宿星,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微笑。
梦境的时间流速似乎加快了。我看到极乐世界战士协助重建,女娲帮助制定新宪法,昴宿星人将获救之日定为“光明重生节”。
离别时刻,“晨曦号”在无数感激的目光中升空,返回极乐世界。
归途中,女娲与玉珩站在观景窗前对话。玉珩问:“光明真的战胜黑暗了吗?”
女娲的回答深深烙印在我的意识中:“光明与黑暗的斗争永不会结束……但每一个胜利的节点都至关重要。因为它证明,即使在最深的黑暗里,光明的火种也不会熄灭……而只要我们继续传递这火种,光明就永远不会消失。”
她还温柔地询问了留在家乡的弟弟洛克斯的情况,承诺下次远征会带他同行,让他学习成为守护者。
梦境至此,开始模糊、消散。
“啊——!”
一声压抑的惊呼从我喉咙里溢出。我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寝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但都比不上脑海中那些翻腾不休的画面带来的震撼。
我环顾四周,是安惟夏夏日殿的客房,窗外天色微明,已是拂晓。一切如常,却又仿佛彻底不同了。
刚才那是……我的梦?
不,那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女娲的感受、玉珩的忠诚、战场的惨烈、吞噬者的恐怖、还有那最终绽放的净化之光……都如同亲身经历。尤其是女娲——那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女子,她的思考、她的决断、她的慈悲、她的力量……我仿佛能从内部理解她。
“人间一年,天上一千……”我喃喃重复着梦中的话。如果那是某种记忆,如果女娲真的是我的……前世?那么,洛伦梦中的“洛克斯”,朱世倾梦中的“伏羲”,还有洛天依与“洛依”的关联……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逐渐成形:我们这些人,在某个超越时间的维度,在被称为“极乐世界”的地方,是否曾以不同的身份共同生活过?而那场昴宿星救援,是否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往事片段?
还有蜥蜴人……低维掠夺者……这些概念让我莫名警惕。严司辰和朱世倾的所作所为,那种对权力的贪婪、对洛伦的必杀之心,是否也沾染了某种……类似“黑暗”的频率?
我捂住额头,感到一阵眩晕。信息量太大,远超我的理解范畴。
但有一点清晰无比:那个梦,那个身为女娲、率领光明战士远征的梦,让我内心深处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苏醒了。那不是具体的记忆,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对“责任”、对“守护”、对“光明”的深刻认同与归属感。
窗外,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古老的谜团与隐约的使命,正随着这场梦境,悄然渗入我的现实。
安惟夏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沐祈,醒了吗?该换药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醒了,进来吧。”
现实世界的危机尚未解除,洛伦仍需保护,阴谋仍需揭露。但从此以后,我的战斗,或许将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一段情、一个王国。
冥冥之中,那场始于极乐世界、跨越维度的光明之战,其余烬或许从未真正熄灭。而我,凌沐祈,是否也被卷入其中,继承了某种未竟的使命?
答案,也许就在接下来的旅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