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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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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盏中梅子青的茶汤正漾到第三道,刘愈看着胞弟将齐梦雨赠的羊脂玉扳指套上拇指,终是忍不住扣住他手腕。
“小煜儿可知前日御史台为何换了主簿?”他指尖蘸着冷透的茶汤,在紫檀案几勾勒出“齐”字水痕,“那位大人不过谏言齐相纵容家奴强占民田,当夜书房就遭了贼。”
刘煜抽回手,玉扳指磕在汝窑茶托上当啷作响:“皇兄是说齐家...”
“岂止是齐家。”刘愈截断话头,袖中密信一角掠过他手背,“长公主府后巷每旬运出的紫檀木箱,装的当真都是碎瓷?”
窗外忽有惊鸟掠空,刘煜望着案几上渐渐干涸的水痕,忽然将茶汤泼向那字迹:“可皇兄,自从相识以来,梦雨待我赤诚——骑射宴上她手把手教我箭术,周瑾欺我时她挺身相护,就连我随口夸过的白海棠,第二日就出现在书房。”
他拾起案几湿漉漉的梅枝,轻轻放在兄长的鎏金茶笼上:
“若眼睛会骗人,不若问问这里——”少年握着兄长的掌心贴上自己心口,锦缎下心跳如擂鼓,“每次见到她时,这里都在说,值得。”
刘愈触及胞弟急促的心跳,忽然想起柴房里齐景仪系玉佩时冰凉的指尖。檐下铁马叮当声里,他听见刘煜轻声说:
“她给的暖意若是假的...”少年眼底映着窗外漫天霞光,“我宁愿溺死在这虚妄里。”
翌日清晨,当齐景仪正在书房核对账目时,侍女通传三皇子到访。她笔尖微顿,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刘愈走进来时带着满身晨露的清寒,他今日未着宫装,只穿了件月白常服,袖口绣着银线暗纹,倒显出几分平日罕见的书卷气。
“殿下今日来得早。”齐景仪搁下狼毫笔,示意侍女看茶。她今日穿着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步摇,比宫宴那日更添几分温婉。
刘愈在茶香氤氲中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那日柴房外齐景仪系在他腰间的信物。
“齐小姐可知,”他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的缠枝莲纹,“昨日阿煜对我说,他信你们。”
齐景仪执壶的手稳稳斟茶,眉目在茶烟里朦胧如画:“那殿下呢?”
“我...”刘愈抬眼看向窗外,恰见庭院里几株白海棠开得正盛——那是前日齐梦雨命人移栽到丞相府的,只因刘煜随口赞过一句“海棠无香最是清雅”。
他忽然想起昨夜胞弟说这话时晶亮的眼眸,那个自幼被保护得太好的弟弟,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想要相信一个人。
“若我说想试着相信,”刘愈将玉佩轻轻推过桌案,“齐小姐可愿让我看见真相?”
齐景仪垂眸凝视玉佩许久,忽然轻笑出声。她起身从多宝阁取来一只紫檀木匣,开启时满室生辉——匣中整齐陈列着十二枚玉牌,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徽记。
“这是去岁漕运案的证据,”她指尖掠过最上方刻着周家家徽的玉牌,“周尚书贪墨的三百万两白银,最后都变成了周瑾身上的鲛绡绫。”
又指向另一枚刻着猛虎的玉牌:“兵部侍郎私贩军械的账本,就藏在南园头牌北秋的琴箱里。”
最后她拈起那枚莲花玉佩,轻轻放回刘愈掌心:“而我齐景仪若要害人,不会用这等粗劣手段。”
窗外忽然传来齐梦雨清亮的声音:“阿煜!你来看这株并蒂海棠——”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齐梦雨正拉着刘煜在花圃间穿梭,少年皇子被她逗得笑弯了眉眼。
“殿下现在可明白了?”齐景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们姐妹行事或许不够光明磊落,但...”她望向窗外那两个嬉笑的身影,“守护真心的方法,从来不止一种。”
刘愈低头看着掌心温润的玉佩,那莲花纹路忽然变得滚烫。当他再抬头时,眼底的坚冰已悄然融化:
“那么...明日可否请齐小姐带我去看看,漕运案里那些被周家欺压的渔民?”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