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似无香》南溪01

17、西窗细雨

　　昭阳公主府的桃花开了又谢，吴湘倚在朱漆栏杆上，看着最后一瓣花坠入泥土。晟王遣人送来的礼物珍宝堆满了偏殿，吴湘却连匣子都未曾打开过。自从回到晟国之后，她深居简出，不愿与人交往。
　　“公主，轿子到角门了。”桐儿提着裙角匆匆跑来。
　　吴湘指尖一颤，玉簪在栏杆上刮出细响。她今日特意换了晟国贵女常穿的郁金裙。
　　角门处的青石板路上，一顶素轿静静停着。轿帘掀起时，吴湘看见一只瘦削的手——拇指上戴着熟悉的翡翠扳指，那是父亲当年将军时，先帝赏的。
　　“母亲！”十多年来的这个称呼终于能再次喊出，吴湘双膝已跪在潮湿的石板上。轿中妇人踉跄扑出，满头珠翠撞出凌乱的声响。当那张久经风霜的脸完全显露时，吴湘才发现记忆里那娴雅华贵的母亲，如今眼角已爬满细纹。
　　林夫人颤抖的手抚上女儿面颊：“我的湘儿……他们都说你战死了……”
　　正厅里，林夫人捧着茶盏的手不停发抖。吴湘屏退左右，将十年经历娓娓道来。
　　“赵严？”林夫人突然打断，“他在梁国可好？”
　　“现在右相辅佐新梁王，很是得力。”吴湘轻声道。吴湘想起梁国右相赵严书房里那幅未完成的仕女图——画中人眉心一点朱砂，与母亲年轻时有八分相似。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林夫人都比较豁达。这段时间林夫人陪着吴湘，也说了当时吴家为什么会选择和李家订立婚约。“既然清桦已故了，梁王也已病逝。你现在就是你自己了，没有必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当年晟王还是二王子时，你们二人也算是知音。”

　　吴湘心结慢慢解开了。
　　这一日，盛瑾来到公主府，吴湘没有提过去的任何事情。慢慢地他们聊到了一些社会百态。他们又开始了讨论，像当年一样，两人时有争论。
　　外面阴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你的寝殿还留着那架屏风。”盛瑾在阶前驻足，吴湘心头一颤——那是她及笄时，盛瑾送的双面绣屏，一面是塞外风光，一面是江南烟雨。
　　“我不该纠结于过去。”吴湘将姜茶端过去。“说乱世中人，都是棋子。”两人最终和解，盛瑾顺手关上了寝殿的门。
　　桐儿默默的退了回去。吴湘望着床上的君王，吹灭了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