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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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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清动身快步离开巷子,重新汇入流光溢彩的主街。
拱月桥上,尽是贩卖饰品的摊子,桥头枯枝下还有一盏流光溢彩的彩鱼灯,灯上绘制的鱼鳞多用墨彩勾勒,在内里烛火照耀下,不同角度闪出不一样的色彩。
她漫步走上拱月桥,选了一家卖玉钗的小摊,开始认真酌选。
发簪大多为女款,款式玲珑小巧,万花迷人眼中,她还是一眼看中,静静躺在角落的青竹发簪。
那簪子通体是由一块青玉雕琢,色泽并非墨绿夺目,而是清润的雨色,玉质细腻莹洁,可惜的是,簪头有些杂质,而制作它的工匠别出心裁,将那点杂质,与竹叶融合,化作浓色竹叶绽开,显得栩栩如生。
或许是颜色太过寡淡,无人赏识,摊主将它丢在角落。
白玉清包下这支发簪,刚付完银钱,似有一股灼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她仰面寻找。
她的视线从耀眼的花灯上挪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桥岸。
对岸枯枝下,一人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孤松,脸上戴着白狐面具,在暖融灯火下,不染凡尘的白竟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透露点点柔和。
他的手上还拿着新捏的面人,两只小兽的眉眼比先前更显灵动。
是怀泽,他也望着她的方向。
灯河在两人之间流淌,浮动的光影、喧闹的人声以及无数张晃动迷离的假面,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抹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怀泽!”白玉清举着青竹发簪向他招手,随后向他奔去。
清凉河风吹动少女柔软的发丝,带着若有若无的栀子香,她逆着人海,只为他而来。
“给你。”
两道不同的音色响在耳畔,双方同时一愣。
白玉清率先接过他手中的面人,对着灯光,看清两只小兽的每个细节,仔细把玩。
又将手中发簪在他头上比划比划,转而满意点点脑袋。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支青竹发簪很适合你。”
她将发簪递到怀泽面前,“这个,送给你的礼物。”
怀泽明显不知所措,看着递到眼前清冷的发簪,又看看她含笑的半张脸,一时竟忘了反应。
他沉默着,没有接。
白玉清也不收手,只是举着,姿态里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周围的欢声笑语仿佛被隔开,在这小小的枯枝前,形成一片奇异的寂静。
各色灯火将两人影子拉长,投在青石板上,模糊地交叠在一起。
“好。”半响,他才将发簪接过,攥在手心,冷玉被白玉清握得久了,甚至染上她的体温,带着丝丝暖意。
怀泽握在手心,顿时觉得发烫。
“小玉儿!可算找到你俩了!”许时春在桥上向他们招手,鹤明与灼华笑脸盈盈地望向他们。
白玉清听闻,猛然回头,小跑着向他们靠近。
自然也没看到,背后的怀泽,狐狸面具下勾起的浅浅嘴角。
五人结伴回到客栈。
*
翌日清晨,几人收拾好行囊,在客栈门口集合。
灼华嘴里嚼着馒头,向他们道别,“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潇洒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朝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她将继续踏上行程,前往未知的冒险。
许时春与白玉清扯着嗓子大喊:
“师姐——保重!”
“姐姐,再会!”
灼华随意挥挥手,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许时春悄悄摸着泪。
鹤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脸上也有一丝怅然。
“我还以为她会和我们一路,去荆州。”怀泽拖着下巴。
许时春解释:“师姐估计是正好在望阳城附近修习,收到师傅传信才来。”
青云宗位于大庆之外,临近人界与妖界分界点玄天渊,师傅闭关,他有两位师兄入世修习,一位在京都镇妖司担任副司使职位,平日大大小小的案子都令他头疼,更何况最近镇妖塔又出了那样的大事,根本没空管他;还有一位四师兄,是个不喜被人打扰的性子,看见师傅传信,估计也当没这回事。
也就二师姐灼华,平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也正好在大庆边境游历,得师傅传信,立马过来救他。
还是师姐好。
一时间又想起幼时,大点的师兄都不愿意教他,只有师姐,纵然打骂不少,却也带着他融入师门。
许时春又憋不住眼泪,掩面哭泣。
白玉清见状,连忙转移话题:“你们青云宗弟子每年都要下山修习吗?”
许时春擦了擦眼泪,声音略带哭腔:“算是吧,青云宗弟子,每五年就要下山一次,在凡间做好事积攒功德。”
鹤明打趣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呢?青云宗愿意让你下山砸他们招牌?”
白玉清与怀泽对视一眼,听出鹤明揶揄,闷声发笑。
“我……我哪里砸师门招牌了,虽然我确实是趁师傅闭关偷溜下山,但也做了许多善事,就当提前积攒功德了,”这一打趣,许时春果然彻底停住眼泪,说话摇头晃脑,“再说,青云宗弟子进入镇妖司任职,你们多有面儿啊!”
依稀记得这小子第一次随他去捉妖是什么熊样,鹤明淡然戳穿他:“真的不是你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抓坏妖,怕积攒不到功德吗?”
“哎呀呀!鹤哥儿!”许时春被说中进入镇妖司初衷,顿时红了脸。
四人有说有笑,走出望阳城。
到了无人密林,鹤明行至一片开阔处,周生扬起柔和白芒,他回头看向他们,一道清越鹤鸣直冲云霄。
待白芒散去,原地出现一只巨大仙鹤。
仙鹤以白为主色,羽翅边缘带点墨色,头顶一点朱红鲜艳欲滴,在绿林中如燃烧的火焰,双翼展开时投下的阴影,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每一根羽毛都流淌着细碎的光芒。
“诸位,都上来吧。”仙鹤口吐人言,正是鹤明声线。
与许时春来到望阳城,为了方便追踪雪奴下落,他一路以人身示人,回程任务完成,化作妖身,速度更快。
白玉清敛下眼底惊艳,爬上鹤背。
白羽柔软如床榻,坐上去竟比宫里的丝绸锦缎还要舒适,待三人全部坐定,仙鹤缓缓展翅,那一双翅膀展开,竟有昨晚见的拱月桥长,轻轻一扇便卷起满地落叶。
难怪鹤哥要到城外无人之地展露妖身,若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出现在城中,百姓不知要如何惊慌。
“诸位,抓紧了!”
仙鹤轻挥翅膀,巨大身躯腾空而起,白玉清吓得紧闭双眼,死死抓住手底羽毛,预想中的颠簸并未到来,除了起飞时有些不稳,在空中行进时平稳如漫步云端。
不过片刻,他们已离地百丈,白玉清大着胆子,向下俯瞰。
那片荒郊已成棋盘大小,随着慢慢升空,望阳城也在她眼中变成一枚铜钱大小的城池。
天地顿时广阔无边。
白玉清忍不住伸手,与云朵相碰,阵阵冰凉纳入掌心,竟是这样的触感。
她的眼睛充满好奇,是十八年从未见过的别样风景。
欣赏了一会,她记起先前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春哥,你见过两仪玄锁吗?”
梦境中,九尾妖狐脖子上围着一圈沉重的枷锁,起初她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妖族独有的装饰,靖王手下的妖兽几乎每头都有,这点放在九尾妖狐身上也不奇怪。
可自从前天,她看见天师是如何收服出逃妖兽,看见镌刻无数符咒的锁妖链,便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脆脆甜甜的音色吸引了所有人目光,怀泽也随着她的视线,转而看向许时春。
“等我找找。”
许时春沉思一会,从怀中掏出《白泽图》,仔细翻找。
《白泽图》记载天下妖族,是白泽妖兽亲自撰写管理妖族的手札,历经后人整理,再发放给镇妖司天师,以作捉妖参考。
里面不仅记载了妖兽弱点,还有白泽妖神亲自了解的妖兽喜好,甚至包括祂游历大江南北,所记录的稀奇古怪玩意。
半响,他才抬头,“两仪玄锁作为白泽妖神武器,《白泽图》中好像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我听过一些野史,两仪玄锁以阴阳两仪为链身,在其上有八脉相生相克,以白泽精血为笔墨,篆刻符文。”
“其实我觉得看看天师手上的锁妖链就够了,毕竟这发明这玩意的灵感就是两仪玄锁。”
两仪玄锁外貌特征她已经能想象出来,与九尾妖狐脖子上的锁链基本能对得上。
所以前世,靖王就是通过两仪玄锁控制的九尾妖狐?
那这样的神器,靖王是怎么拿到的?
白玉清:“两仪玄锁既然作为白泽妖神法器,现在可有下落?”
许时春摇头:“坊间传闻两仪玄锁已毁,不然早就被我们镇妖司收编了,毕竟是我们祖师爷的法器,不该流落他人之手。”
白玉清遗憾叹息,所幸的是,靖王最有力的刀刃,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她神色复杂望向怀泽,眼底隐隐约约透露不一样的星光。
上一世,靖王得到九尾妖狐才有反叛的资本,那么这一世,九尾妖狐在自己手上,是否能扭转一切!?
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突然冒出,如果她成功收服九尾妖狐,会不会改变上一世的结局?哪怕靖王依旧选择谋反,她手底也有这一张底牌,总比毫无反抗之力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