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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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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垂首回话,语气难掩雀跃:“娘娘,底下人已寻着夏绿月藏鞋之处,分毫不差。”
都羡晚正临窗望着外面桂花树,日光斜斜落在她眉眼间,只淡淡勾了勾唇:“知道了,既已拿到把柄,便按原计划行事吧。”
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都羡晚款步上前,向御花园中两位娘娘行礼,“参见丽姐姐,端姐姐。”
“哟,这不是我们风头正劲的都昭仪妹妹么?”萧千星将手中团扇,移到脸上遮住半张脸,眼尾却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今日得了空闲?”
都羡晚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刺,依旧笑得眉眼弯弯,“姐姐说笑了。臣妾是想着,许久没见四公主,不知公主前些天摔着那跤,可好些了?”
这话戳中萧千星的痛处,四公主摔跤时,她没在跟前,事后被皇上轻声责备了几句。
她脸色一沉,冷声道:“都昭仪管好自己的事便是,公主的安危,不劳你挂心。”
都羡晚也不恼,转而望向一旁脸色紧绷的夏汐妍,语气愈发轻快:“丽姐姐,怎么没见绿月妹妹?”
夏汐妍本就因当年“失子”之事记恨她,闻言顿时拔高了声音:“你找绿月做什么?她与你不熟!”
“姐姐这话说的,”都羡晚微微歪头,唇角的笑意里多了几分促狭,“臣妾寻她,自然是有臣妾的道理——难不成,姐姐还怕臣妾把她吃了?”
“你……放肆!”夏汐妍气得胸口起伏,伸手就要去打她。
“汐妍!”萧千星急忙扯住她的袖子,压低声音劝道,“别冲动,她如今正得圣宠,犯不着为这点事跟她置气,落了下乘。”说着,她还不忘朝都羡晚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都羡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得更欢了,故作惋惜道,“既然绿月妹妹不在,那臣妾就不打扰两位姐姐赏花了。”
说罢,她携着侍女,慢悠悠地转身离开,留下夏汐妍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都羡晚绕过一片海棠花,目光精准落在不远处廊下的身影上,夏绿月正背对着她,身旁的两位侍女垂手立着。
她脚步轻缓,带着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在夏绿月背后说道,“绿月妹妹,原来你躲在这儿呢,让姐姐好找。”
夏绿月猛地回头,见是她,眉头瞬间拧起,不情不愿地敷衍,“参见都昭仪。”
都羡晚也不计较,只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拂过廊柱上缠绕的藤蔓,待夏绿月耐不住要开口时,才忽然抬眼,语气冷淡,“绿月妹妹啊,今日找你,我其实就想问一句话。”
夏绿月警惕地盯着她:“昭仪有话直说。”
“你害死你姐姐的孩子,”都羡晚的声音压得更低,“真的不愧疚吗?”
“笑话!”夏绿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拔高了声音,攥紧帕子的指节泛白,“我没害姐姐,凭什么愧疚?倒是你,当年明明是你……如今还想反咬我一口!”
都羡晚听着她的辩解,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弄。
她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夏绿月身后的芬儿身上,眼神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施压,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芬儿被她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夏绿月察觉到侍女的异动,心头莫名一慌,强撑着镇定道:“都羡晚,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傍晚的霞光漫过宫墙,华阳宫内,夏绿月坐在桌边,对侍女道:“晴碧,月例银子该下来了,你去领一趟。”
“是。”晴碧应道。
“慢着,芬儿去吧。我有事吩咐你。”
“是,修仪。”芬儿应声退下。
岂料刚踏出华阳宫的大门,墙角阴影里便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待芬儿从内务府领了月例,往回走时,行至关雎宫附近的僻静宫道,忽觉后颈一麻,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睁眼时,已身处关雎宫偏殿,手脚被粗麻绳牢牢捆着,身前端坐的正是都羡晚。
“醒了?”都羡晚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芬儿浑身一颤,挣扎着想要起身,绳子却纹丝不动,她急得声音发颤:“是、是您?都昭仪?您为何要绑奴婢?奴婢从未做错事啊!”
“闭嘴。”都羡晚抬眸,眼神冷得让芬儿瞬间噤声。
她转向门外,沉声吩咐:“来人,来者是客,好生招待,茶水点心别断了。一个时辰后,送她回去。”
“是。”侍卫应声而入,守在殿角。
都羡晚看了眼缩在椅上、满眼惶恐的芬儿,转身出了偏殿,又对候在门外的兰溪叮嘱:“去把芬儿没做完的事办了,你亲自送回华阳宫。”
另一边,华阳宫内。夏汐妍掀着帘子进来,见夏绿月正坐立难安,“妹妹,方才我瞧见都羡晚身边的兰溪往你这儿来,那贱人派她来做什么?没给你气受吧?”
夏绿月拧着眉摇头,“没什么,她就送了我的月例银子来。”
“说是我的侍女被皇后叫走了,帮忙送回来。我也不懂,她为何要多此一举。”她没敢说实话,敷衍了过去。
“哦?许是又想耍什么花招吧,你多提防着点。”夏汐妍撇撇嘴,没再多问。
直到入夜,芬儿才跌跌撞撞地跑回华阳宫。夏绿月早已在殿内等候,脸色阴沉得吓人。
见芬儿进来,她冷声问道:“芬儿,你下午去哪了?领个月例要这么久?”
芬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修仪恕罪!奴婢刚领完月例,就被人打晕绑去了关雎宫!”
“什么?”夏绿月猛地站起身,“她可问了你什么?”
“没有!”芬儿急忙摇头,“都昭仪就把奴婢绑了一个时辰,还让侍卫给奴婢送了点心茶水,之后就放奴婢回来了,什么也没问。”
夏绿月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惶恐,不似说谎,便揉了揉眉心,挥手道:“我信你便是。退下吧。”
“是。”芬儿如蒙大赦,慌忙起身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天,芬儿外出干活,又在僻静处被人打晕绑去关雎宫。
也是好吃好喝待着,一个时辰后便送回华阳宫,半句盘问也无。
一日,从皇后宫中请安回来的路上,夏绿月远远瞥见都羡晚的身影,脚下步子猛地加快,拦在她面前,“都羡晚,你绑我宫里的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都羡晚停下脚步,面上仍是那副浅笑盈盈的模样,目光扫过夏绿月身后侍立的侍女,故作惊讶道:“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可从未做过此事,许是你误会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促狭,“再说了,妹妹瞧你身后,你的侍女不都好好跟着吗?可别平白污了我的名声,血口喷人可不是好人所为。”
“你!”夏绿月被堵得语塞。
都羡晚却不再看她,只慢悠悠补了句:“妹妹与其在这儿找我要说法,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好侍女芬儿,这些日子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有些账,迟早是要算的。”说罢,她拂了拂袖子,转身便走,留下夏绿月僵在原地,心头疑云更甚。
回到华阳宫,夏绿月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带着人去搜芬儿的住处。可翻遍了箱笼被褥,连床底、墙角都仔细查过,却连半点异常都没找到。
她站在芬儿的房间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没过几日,芬儿外出时,又被都羡晚的人绑走了。这一次,直到一个半时辰后,才被送回华阳宫。
“砰!”夏绿月将茶盏重重摔在桌上,茶水溅了满桌。
见芬儿进来,她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对方面前,眼神锐利如刀,低声威胁,“芬儿,你是我的侍女,我出事了,你也得死。”
芬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修仪饶命!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背叛您啊!都昭仪……都昭仪只是绑着奴婢,什么也没问,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夏绿月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哭得浑身发抖,不似作伪,才缓缓松了口气,却仍冷声道:“最好如此。若让我发现你有半分不轨,第一个死的就是你。退下吧。”
“是,是……”芬儿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夏绿月坐在椅上,眉头拧成一团。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便叫来了另一位侍女晴碧,那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自小一同长大。
“晴碧,”夏绿月拉过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如今宫里人心难测,我身边能信的,也就只有你了。若是连你都不帮我,我就真成了孤立无援的人了。”
晴碧立刻屈膝行礼,语气坚定:“修仪放心,奴婢自小跟着您,此生定不会背叛您。”
夏绿月这才露出几分笑意,她凑近晴碧,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晴碧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修仪放心,奴婢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好,”夏绿月拍了拍她的手,“那此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小心行事,别让任何人察觉。”
“是。”晴碧应声退下,殿内只剩下夏绿月一人,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底满是阴毒。
关雎宫的偏殿的烛火摇曳,映得帐幔忽明忽暗。
芬儿猛地从床上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刚要张口呼喊,记忆里晴碧举着匕首扑来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这是哪儿?晴碧……晴碧要杀我!救命!快救命啊!”
“闭嘴,吵得人心烦。”一旁侍立的太监上前一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芬儿拼命挣扎,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不远处软榻上的都羡晚,让她骤然一愣,自己竟还在关雎宫?
她怔怔地看着都羡晚,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我……我没死吗?”
“死了。”都羡晚端起茶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里是阎王殿。”
这话吓得芬儿魂飞魄散,她“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下来,不顾身上的酸痛,连爬几步跪在都羡晚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裙摆:“娘娘!您是活菩萨!求您救救我!晴碧她要杀我,是夏修仪让她来的!夏修仪怕我暴露,要灭口啊!”
都羡晚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涕泪横流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救你也不是不行。但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我救你的命,你拿什么来换?”
芬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磕头道:“娘娘!我知道您是被污蔑的!当年丽妃小产,根本不是您害的,是夏修仪栽赃您!”
“哦?”都羡晚挑眉,拿起一旁的刀逼近芬儿,她将刀尖轻轻抵在芬儿的颈侧,语气带着几分压迫,身体微微前倾,“展开说说,具体是怎么做的?”
“是!是!”冰凉的触感让芬儿浑身发抖,她不敢有半分隐瞒,急忙道。
......
她像又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当年丽妃小产那天,穿的是一双绣海棠的锦鞋,虽说都烧了,但我......我一时财迷心窍,偷偷藏起来了一只!那鞋上......那鞋上定是还有证据。”
都羡晚闻言,缓缓将短刀移开,指尖轻轻摩挲着刀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既然有这么重要的证据,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芬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也弱了下去:“我……我前几天想去找,可那鞋不见了!不知道是谁拿走了!”
“哦?”都羡晚缓缓收回手,靠回软榻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手里既没物证,又只是空口白牙,那你还有什么用呢,芬儿?”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芬儿浑身一颤。
她知道都羡晚这是要放弃她了,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渗出血来:“娘娘!我还有用!我可以作证!我可以去皇上面前指证夏修仪!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都羡晚看着她绝望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同情,只淡淡道:“机会我给过你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