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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断电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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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没电第一章断电之后
“啊......电脑没电了......”望狠狠地砸了下电脑,“月——”
“啊......别老砸我电脑啊,望——”躺在床上的月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夜晚到了,正是她起床的时间,卧室里一片漆黑,嘴里吐出来的雾淹没在浓郁的黑之中,像没有灵魂的人偶。
“月,开下灯,我看不清了。”望揉了揉疼痛的拳头。
“我开了啦,估计停电了。”月拉开窗帘,松散的月光缕缕飘进来,月总算能看到眼前望僵硬的脸庞,但是窗外也是只剩那点月光照着的亮度了——
整片黑暗笼罩在东京——
“感觉全东京都停电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望拉着月的头发,有点呆滞地看着窗外静景,不,也许不能称之为静景——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传来,远处火光乍现——
“喂喂喂——到底发生什么了,打仗了吗?”望拉起月就往房间外跑。月的母亲今天刚从洛杉矶飞回来还在路上,家里此刻也只有这两位16岁的女孩。
“呜呜——望,别拉着我跑,我自己会跑,这是要去哪啊......”月揉了揉迷乱的头发,发段还残留着困意的泪水。
“还用问吗,肯定是出去看看情况啊,东京城陷入了黑暗又发生了爆炸,不管怎么说停留在这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说不定我们要见证历史了哦——月,把手机带上。”望随手拿起餐桌旁自己的手机,“fuck......”
“手机竟然也没电了,我明明记得前面充满了啊——”望啧了一声,斜睨的眼神看着月,似乎现在唯一有联络外界的希望就在于月的手机了。
“完了——”跑回去一趟的月满脸迷惑地赶过来,“我手机也开不了,座机也没法用。”
“最糟糕的情况。”现在的望和月,不仅无法获取外界到底发生什么的讯息,也没法与其她人取得联系。
“很奇怪,很奇怪......”望喃喃自语,一只手将月拉到门口,远方既嘈杂又静谧,好像透露着股扭曲而诡异的气息。
“月......”一阵敲门声传来......
望打开了门,一阵冷风吹来,暗夜里,隐约通过点缀的月光能勉强看到一位留着干爽短发骑着自行车的女孩,她的汗珠在月夜的反衬下竟闪出诡异的光。“小夜子——”月抓住她的手。
“月,你们的手机也不能用了对吧。”小夜子长呼一口气,望感到很奇怪,这样炎热的夏日为什么呼出的雾气都能在夜晚的晨昏里氤氲出淡淡的光芒。
“小夜子,你的手机不会也——”正如望所料,也许这是一次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怪灾难。
“果然啊。”小夜子抽开月白皙的手指,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我的父母手机也不能用了,而且我们家附近——突然有一架飞机坠落下来,我亲眼看见就这么直愣愣地掉到旁边的居民区,然后爆炸了喔。”
差点把我的灵魂都炸没了......小夜子捏了捏月的脸——我一看到这样想到月你是一个人在家就赶过来了,不过有望在旁边真是太好了。
回过神来,左邻右舍也都走出了各自的房舍——发生什么了、一片漆黑啊——纷纷扰扰的声音穿进望的耳廓。
“看样子不像简单的停电啊——”望也拧了拧脸庞上刚流下来的夜汗,“爆炸是飞机坠毁,手机都不能用,整个东京陷入了黑暗,如果说是恐怖活动或是军事行动,也让人感到莫名的诡异......”
“是灵异事件哟,望。”月把双手搭在望肩上,认真地看着她说。
“手机也全都不能用了,不敢想象是要什么样的组织才能让东京人民的手机瘫痪,停电尚且可以解释为变电站被破坏,飞机坠毁上克解释为恐怖袭击或军事打击造成的——不过是直愣愣地坠下来也是奇怪更像是突然没电了。手机确实难以想象啊——除非是掌握着我们所有手机的内部程序然后一次性全部让手机停止运行......”望没有搭理月,自顾自地看着小夜子说道。
“都说了,望,看着我。”月双手捧着望的脸颊转到自己这边,“我是认真的哟,望,是神隐啦神隐,电被神隐了,所以一切需要用电的东西都没法使用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望不耐烦地想要甩开月的手,周围日渐嘈杂的议论声映入耳畔,使本该因为电的消失而清澈纯净的夜晚又变成文明的支离破碎。
“望,我觉得月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现在确实从我们科学的认知上没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有科学的手段能理解,不一定要是神隐,月至少有一点说的很对,现在我们也许就是处在东京,甚至更大的范围下电消失的状态,这样解释是最为合理的。”小夜子拍了拍月的手,示意她不用这样抓着望,然后挠了挠她的耳垂。
“不管怎么说,是否是一切需要电的东西都不能用了,也就是是否是电完全消失了,是区域性情况还是整体性情况,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灾害,是暂时性的还是持久性的,我们只是待在这里确实是无法知晓一切的——联系不到外界,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望啧地一声吐出了停电前就一直在嘴里咀嚼的口香糖。本来这段时间是月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叫她来的,她想着月的家毕竟是别墅住的,比自己那还要天天受父母管教的普通公寓好多了,这段时间就一直过着在月的家里玩电脑的生活,而月,一开始还想着带着望趁着母亲不在还是暑假,去探访日本各地的神社和宗教——月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可是望根本不想出门,月并不是没有自己出门的能力,只是神社还好,16岁的女孩在现在这样混乱的日本独自去探访宗教组织的话,多少是有点危险,望也本持着对挚友负责——不管怎么说望和月确实是一起长大的挚友——同时反对月独自出去。好在月并不是多固执的人,望不想出门的情况下,月就过起晚上在家里看小说或影片白天睡觉的日夜颠倒的生活。她看的书净是些神神鬼鬼宗教怪谈的东西,望不关心也不去了解,就玩着自己的游戏。事实上,这样的挚友相处模式也是两人在十余年的交往中探索出来彼此最舒服的步调——那就是互不干涉。两人是青梅竹马,但彼此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性格梦想都没什么相似的地方,聊天更是一种强迫自己尴尬的行为——至少在望看来是这样的,哪怕是面对挚友望也讨厌无效的社交,既不能收获愉悦也不能带来实际效益的社会关系又复杂又烦躁,对她而言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自虐行径——也许只有小夜子这样无论什么都能包容的乐天派才愿意与她们两位性格并不常见的少女交往吧——事实上已然高二的两位除了彼此也只有小夜子一个朋友。
“月,妳的母亲是今晚坐飞机回来吗?如果电全都消失的话,那不是......”小夜子担忧地看着月,事实上也有一架飞机坠毁在了附近,如果是大范围的电消失,也许意味着月的母亲大概率是难逃此劫了。
“啊——”月似乎才刚刚想到这回事,“那我成孤儿了——”
“月年纪轻轻就要继承母亲的遗产了,羡慕死我了。”不然我嫁到妳家来算了,月娶我——望往月的方向蹭——月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她的母亲很能干,所以也算小有资产。
“喂......”正常人在知晓自己的母亲或者说友人的母亲极有可能死去,会是这样的反应吗,自己真是有了两个不得了的朋友,小夜子捂了捂自己的脸,无奈地笑了笑。
“呜......现在说什么也没什么办法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是神明要呼唤我母亲的离去,我更应当祝福她,而且我们也无法知道任何消息呀,一切的一切都是神明的安排,人的命运也是如此。”月幸福地将双手捂在胸口,对于她而言,现在的混乱局面是不可多得的美好。
“啊......真是受不了你这一脸神棍样。”望啧了一声,“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到处去走走看看其它地方是什么情况,反正大家也都是夜猫子吧这个时间点待在家里又没游戏玩也睡不着,小夜子,你觉得呢。”
“望,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正因为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现在就依靠着残存的月光,我们就这么摸黑去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跑,很容易遇到无法预知的危险......”
“哎呀你就是......太保守了,小夜子。我和月初中的时候还两个人大晚上跑去闹鬼的灵异场所调查也没发生什么事,晚上即使有电路上也没多少路灯,现在没电了也没啥差别——人都是同样的人,还能因为没电就变成什么怪物了吗?就是要这种时候去探险才有意思啊,你说对吧——月?再说了——万一明天就又有电了,那不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吗?”望并不是不想陪月去四处走,只是她只喜欢刺激性的东西,fps游戏当然是她最大的热爱,可是现在玩不了的情况下那摸黑探险很显然是当下能做到的最刺激的玩乐——白天的神社和宗教再怎么多故事神鬼也没啥意思——望不相信这一套。但纯黑的世界就不一样——刺激是一种感觉,惊险是一种氛围,黑暗之下,一切都拥有了。
月狠狠地点头表示赞同,也许这两人最大的共性就是都喜欢在一片漆黑里去危险的地方,只不过目的不同就是了。她嚷嚷着什么“现在回去就是让灵魂跑出来的美妙时刻在家里枯萎”这种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远处的居委会主任在大声呼吁大家回房子里休息,也有一部分人就这么听话地回去了,小夜子也摆出一副“你看”的表情。望啧了一声:“小夜子,你不去的话就我和月两个人去,你在这看家也没啥问题,月,走吧。”
望牵起月的手,小跑地往东京市中心的方向离去,小夜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后面默默跟上,毕竟放任这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境下去夜游与把她们置于最危险的境地无异。
路上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还是畏惧于眼前的黑暗,他们畏惧未知的灵魂深处的黑色,选择投向危险的安逸的家里那一抹灵魂表层的黑。望暗叫幸运,人少的至暗远比吵闹的虚伪的黑有意思的多。
望似乎想去一睹曾经东京夜晚最热闹的地带——新宿。毕竟谁都没法想象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新宿是什么样的。月的家离新宿并不远,平常地铁几站就到了,当然在这样的特别状况下还是要跑上一点距离的。月的体能很差,自幼体弱多病的她和自幼精力充沛的望的组合,一直以来都是望拉着月在那跑,月体力不支后望又停下来陪她休息,兴许只有上帝才知道她们是这样跑一阵停一阵快还是就走过去快。可是望和月就是这么长大的,急性子允许望停下来陪月,却不允许望慢慢地走路,这也许是六面骰子里最特殊的两面。
小夜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许她成为了上帝,知晓了这一答案——即使再慢的行走,也远比望和月的模式有效率多了——月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嗯,越来越差——小夜子早已知道这点,但她并不想告诉望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她觉得这二人独特的相处模式正式小夜子选择接触她们这样看上去的“异类”的原因——她并不想破坏。
新宿就在眼前——寂静黑暗的新宿。
星风俘获,带走了望的汗珠与月的气息。
小夜子不禁想起了《歌舞伎町的女王》,如果是在这样一片漆黑的新宿里当女王的话,也许这才是椎名林檎的声音吧。——啊,要是没电的话,小夜子遗憾地想到,哪怕她现在就想听这首歌,她似乎也无法做到了。椎名林檎现在在干嘛呢,是否也笼罩在不知边境何在的黑暗之中慌乱呢?
“真冷。”望打了个喷嚏。
“明明很热喔。”月不满地举起手。
新宿魔窟就在眼前——黑叟叟的,人似乎潜藏在巷子那黑色的反光的玻璃背后。
“竟然都没人走出来,新宿这是怎么了。”走在新宿的街头,望第一次感到萧瑟。虽然才16岁,望也算是新宿的常客,如此陌生的新宿让她发冷——但又没有被人窥伺的感觉。
“啊,那边有光。”
在今夜月光最明的特殊时刻,看到不一样的亮光兴许对三人是不一样的体验——哪怕月的确更喜欢纯暗的永夜。
“有声音——”
靠近这亮光,渐渐地,纷杂扰乱的人声在耳畔挥之不去,望感到兴奋——而月却感到厌烦了起来。
转过拐角——人声鼎沸,一时间的繁杂让月的耳朵感到刺痛,而随之而来的亮光一时晃得早已适应深夜的月的双眸感到悲恸。热闹的新宿并未沉默——内心早已被娱乐的灵魂所充盈的人们把所有烛火点起,聚集在这一块地方,继续独属于他们的新宿之夜。
“哟,望。”一位留着干练短发的女生向望挥了挥手,烛光照亮着她的头发,却向她的脸庞投下一道阴影,月看不清她长什么样——望从来不带月来新宿——但月知到望每回来这边都是为了和一些不正经的女生玩,月觉得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梦——好久不见了。”望扑到这位名为“梦”的女孩的怀里,“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到你。”
“毕竟你要陪你家那位嘛——”梦看了看月,微微苦笑,“总算见到这位姑娘了,跟你描述的真是一模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望接过旁边一位染着紫色短发的成熟女性递过来的烟,如释重负地点燃一缕,吐出灵魂的香气。
“看来你们那边果然也都停电了呀。”梦也点燃一支烟,两缕吐出的灵魂末端在空中交织、缠绕,灯火下很是可爱——至少呛得月直咳嗽,“说实话,新宿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的大规模停电了,自从我在这边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刚开始也是惊慌失措的混乱,只不过我们的街道办主任还是挺有能力的,很快就组织人挨家挨户让大家把蜡烛拿出来,一起聚集在新宿的中心进行一场特别的晚会——这种大规模停电事件越来越难遇了,所以大家也像趁此机会体验一次独特的聚会。”梦用下颊点了点在人群中心的街道办主任——年轻、干练的女性。
新宿充斥着疲累的灵魂、穷苦的灵魂、富饶的灵魂、无恶不作的灵魂、自甘堕落的灵魂——但绝不缺少追求极端娱乐的、自由的灵魂。
“一晚上的黑暗,也总算找到了点生气。”小夜子把被烟呛得说不出话的月拉到一旁,看着望和与望交谈甚欢的二人——也许这样的望才是真正自由的望,小夜子这样想着——但也许月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月是个很独特的,很独特的灵魂——她就像没有实体一般游走于世间——也许大概率会在今天变成孤儿的她,是更适合她形象的身份吧——小夜子叹了口气。
“新宿教。”月远离了烟雾缭绕的人群,认真的看着小夜子说。又开始了——小夜子心想,月的思维与常人不同,小夜子最开始就是被她四处跳跃的话语给吸引,这几年的相处中也能理解与跟上月的步调。
所谓“新宿教”,大抵就是迷恋宗教文化的月对于新宿人群的一种称呼,月的思想也许比同龄人更加深邃,但是她的心智和身体都不成熟。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放课后逛新宿的不在少数,但对于月来说这种场所更像是神秘的地方——她似乎难以理解热闹的人群为什么总是在夜晚会聚集在这里——对她而言就像宗教一样的新奇。而眼前这幅围着蜡烛庆贺无电之夜的景象,也许月理解成了“新宿教”的某种仪式吧。
“讨厌烟吗?”以为染着绿色短发的女性走到月旁边攀谈起来,看上去和正在和望交谈甚欢的梦以及那位紫发女性是同一家店工作的人。
月没有回应。月从来不讨厌烟——当然这件事只有她和望知道——月喜欢望抽的烟,哪怕会一直被呛,月喜欢和望待在一间封闭的无光的房子里,坐在她的腿上,感受着望抽的烟,凝视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那一缕烟霞,彼此都不说话——哪怕一直被呛——这的确是望和月二人的秘密。
不过月大抵是不会抽烟的,哪怕吸了这么多望吐出的烟,她依然还是会被呛到不行——但她讨厌的只是繁闹的人群,以及交织的烟。
“望来我们这边玩的时候,经常提到的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就是你吧,嘴上老是说着‘我家月’什么的......”见月没搭理,绿发女孩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并补上一句“我叫霞”。小夜子听到这翻话也忍不住想笑,表面冷淡的望背后竟然会说“我家月”这种话吗——
月还是没回应,霞尴尬地笑了笑。“她大概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了哦——你可以理解为她在做梦,只是看上去还是醒着的。”小夜子向霞介绍了自己。月确实有这样相当的怪癖——当她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时——哪怕看着就是醒着的——周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基本是都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果然像望说的那样是个很神奇的小孩呀。”霞握了握小夜子伸出的手,轻声说着“果然女高中生的手一般都是这么嫩的啊——望果然是特例”这样的话,不过小夜子没听到。
街道中心传来了一阵歌声——纵使电消失了,还是有不少乐器——诸如木吉他、提琴甚至钢琴——能使用,而且只要人声足够响亮,不需要话筒也是能让街道的人们听清楚更纯粹的原声。
“啊,是The Beatles的《A Day In The Life》。”没有电的加持,声音不需要修饰,反而听出了一股朴实的灵魂,“也许太过于追求电的帮助的现代音乐得到了许多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以前社会的简单。”小夜子不禁感慨道。
“没有电是最好的,一直这样下去是最好的。”月突然说话了。
“啊——那可千万别——一直没电的话我的营生可搞不起来,蜡烛也是有限的啊。”霞拍了拍脑门,对于她们这行业的人来说——或者说现代社会的各行各业——几乎都是离开电就难以生存的存在。
“星空还是看不到。”月没有理会霞,而是兀自抬头看起夜空,“不过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没有电就没有大气污染和光污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喔,是完整的句子——小夜子在心里鼓掌,月基本说的都是无厘头的词句,像这样完整的“正常”的语句偶尔也会从她的嘴里冒出来,每当这时都会让小夜子感到陌生的像她的第二个人格。
“呜......可是果然没电还是弊大于利吧,好处也就能看清夜空,坏处可是连生活、工作和娱乐都没法进行了喔——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希望明天能来电吧——哦不对已经是今天了。”霞竟然跟月真的认真的讨论起一个话题,小夜子觉得眼前的场景颇为有趣。只要跟月熟络的人,除了望之外几乎没有能和月完整的聊起一个话题的,大家也知道跟月交谈是徒劳的,因为月永远都会把话题往自己感兴趣的我那些小众奇异的事物发展。
“坏处——可不止一点,有了电,人类的内心失去了信仰和憧憬,充斥着废料的空虚,电所带来的衍生产物是时代的毁灭者,互联网是人脑的锯齿,割下的肉芽填满胸腔——于是呼吸也带着淫靡,底层人民在网络时代的催眠下智力日益底下,而上层人类利用网络时代谋求巨大利益——电是现代阶级分化日益严重的源头。灵魂失去芳香百年,腐化的物质充溢着社会浑浊的空气,人类看不到古人的夜空,也失去了那一抹寂静的靡芳,生活被无意义的垃圾堆砌——文化、教育、民俗、宗教——一切伟大的产物都在被蛀虫侵蚀。”
开始了。小夜子在心里窃笑,月的话语总是非常的意识流,让一般人难以听懂。霞正一脸纳闷地看着这个嘴里吐出莫名其妙词句的小女孩,然后朝小夜子微微苦笑,似乎在说“这女孩真的一直这样吗?”
不过小夜子也深知月的确实是有底气说这话的——纵使不可能完全不用电,但月确实是几乎不主动用电——她酷爱的天文观测的设备,至少都是要用电制造出来的,她的日常饮食也的确有电的参与——当然她自己从不做饭——月的电脑自己从来没用过,还是月的母亲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没电脑太奇怪了就不顾她反对擅自在她房间安了一台,而自从电脑安装后,这台电脑就是给望玩游戏用的,由于性能很好,望打她最爱的fps游戏在这太电脑上总是很清晰流畅,所以望也很高兴地笑纳了月的这份无声大礼。月的智能手机同样也是她母亲强行给她买的,她自认只需要老式翻盖机接通电话就足够了,而智能手机对她而言的作用也和老式翻盖机没什么差别——她连SNS都没有——当然老式翻盖机也是要用电的。月还有个近乎恐怖而诡异的“特异能力”,她永远不开灯,永远都待在黑暗之中,哪怕是夜间出去探险或是天文观测,她也不带手电筒,而她似乎有夜视能力,竟然都看得清,望起初陪她出去还很不习惯,但一段时间后,望也习惯了在月的牵引下向夜晚奔去(事实上只是紧紧抓着月的手掌被她拉着走)。当然电对月的最大恩惠则是音乐与她最爱的cult片,然而在这方面她也是显得相当传统——音乐都是用碟片听,影视也都是用DVD录像——在当今的流媒时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宛若生活在上世纪。而电子书更是她所仇恨的对象,哪怕纸质书一本大抵近千日元她依然热衷于不断购买纸质书(而且还是一定去实体店里买)(当然她家也不缺这点钱)。她似乎与互联网有仇,认为现代社会万事万物的罪恶与肮脏、人类心灵的世俗化与空虚化,都是源于互联网——月这么想自然无可厚非,她最热爱的民俗与宗教正随着互联网的泛滥而消逝——互联网的过娱乐化让人们对民俗仪式祛魅,而现实性的展示又让人们本来的空余用来建立信仰的时间与心灵被互联网碎片的垃圾时间所掩盖,她痴迷的恐怖与灵异——早就被互联网上的打假与揭露让人们不再相信神鬼也不再畏惧,她作为梦想的天文——上世纪末人们都有航天梦、太空梦,都热衷于探索宇宙奥秘,兴起的科幻,总是期待着太空探索进展喝畅想未来的人群,那一股浪潮——也在互联网时代被更加在眼前的及时性的短暂但足够刺激的游戏与短视频所转移了人们的目光——仍畅想浩渺宇宙的人群日趋减少,她最大的爱好——推理——也在漫天的监控下,似乎以现代社会为背景的诡计越来越难以实现——本来诡计就用的差不多了,监控的存在更是让诡计雪上加霜,哪怕现代推理杰作也只能建立在上世纪的背景——推理大抵是死在21世纪的拂晓黎明。电气时代与电的衍生物信息时代对月的冲击确实是巨大的,哪怕她确实生在互联网时代的人。小夜子不是不能理解这种似乎比较偏激的想法,她在有时看到与自己聊天的对象埋头玩手机,或是感受到现代社会的冷淡的空虚,她也有那么一瞬感受到月的思虑的正确,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她也是电的既得利益者,毕竟她也没有月这样的夜猫子的能力,更不具备她一颗复古的心。
月的脑袋轻轻靠向小夜子的胸脯,她的确是夜猫子,换言之她一如既往的作息都是晚上活动白天睡觉——哪怕是上课期间——但是小夜子还是听清她的呢喃了——“好吵。”月喜欢夜的安静与纯粹,孤独与圣洁的灵魂,被新宿教的人玷污了这难能之夜——建立在新宿教人空洞的自我满足上。
这样肮脏的灵魂是无法得到真实的自我。当然这些都是小夜子自己脑补的月的心理世界,小夜子微微一笑,与月相处的这些年,她渐渐形成了月类似的脑回路,虽然也只能是学到了表象,不过这样的风味还是令小夜子感到欣喜的微醺。由此,月鲜有的会在午夜困乏了——而且是一靠在小夜子胸前就陷入了梦乡——这也是月的特质,入睡是瞬间的事,而只要处于睡眠状态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轻易醒来——正因如此老师也放弃了在上课上叫醒她的无效举措——当然代价是月的成绩永远都不及格——明明是个如此聪明的小女孩。小夜子微微苦笑。
小夜子轻松地公主抱一样抱起月,月的身体就是轻盈到同龄人——哪怕小夜子就是个正常身材的同龄女生——也能轻松抱起。
“何時もの交差点で彼は頬にキスする”
“啊,是椎名林檎的《茜さす 帰路照らされど…》。”不远处的街道中心传来熟悉的人声,小夜子不仅喃喃道——她本来并没有喜欢椎名林檎,不过在月的耳濡目染下也渐渐喜欢上了椎名林檎的歌曲。嘛,也许是适合作为结束的一首歌,虽然是子夜,虽然不久后会是拂晓,但是也可以是黄昏。小夜子抱着月静静向交谈甚欢的望走去。
“また約束もなく今日が海の彼方に沈む”
“望,差不多回去了。”小夜子轻轻用头点了点望的后背,示意了一下熟睡中的月。望一脸诧异地看着在夜晚睡觉的月,点了点头,交谈了几句后就跟在了小夜子的身后。
“ヘッドフォンを耳に充てる アイルランドの少女が歌う”
新宿的迷乱迎来的寂静的终局,迷失的人群仍未散去,还在进行他们空洞的欢愉。
“夕暮れには切な過ぎる 涙を誘い出しているの?”
小夜子和望看着熟睡中的月,相视一笑。终究是个小孩子——哪怕有再多的暴论与怪异降临于她的身上。
“振り返る通りを渡るひとに見蕩れる”
“世界上有两个月。”小夜子喃喃道。
“また約束も無く彼がビルの彼方に消える”
“不,三个月。”望微微一笑,指了指头上。
“ヘッドフォンを耳に充てる ファズの利いたベースが走る”
三个月。天上的月,和人间里的两个月——可爱的、与同龄少女——不,应当说是与看上去同龄的少女无异的月,以及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或听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就马上开始发表各种诡异的见解并且语气变得不再柔和的月。
“夕焼けには切な過ぎる 涙を誘い出しているの?”
这三个月,哪个才是真实的月?
“今の二人には確かなものなど何も無い”
小夜子没有答案,望也没有答案。只是最虚假的月也许是头上的那一颗,伪善的给寂悚的也添上不必要的她人的月光,却有忍受着孤独的赞美、悲戚的圣歌。
“偶には怖がらず明日を迎えてみたいのに”
“也许月一直不存在。”
“I PLACE THE HEADPHONES ON MY EARS AND LISTEN”
人声愈来愈小,没有电的加持,声音永远只是被近水楼台的看客欣赏。可新宿的人群总是那么喧嚣的呐喊。
“SOMEONE SINGS A SONG.I FEEL SO BLUE”
新宿的人群都是一群孤魂野鬼,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白天抛弃的孤冢,所以只能在纯洁的夜晚里撒下喧闹的恶种——而这份吵闹抛弃了夜色,亦或是他们已然被夜晚抛弃,成为无家可归的意识。
“NOW DARLIN' PROMISE ME”
空虚......空虚一直是人类永恒的情绪,空虚地投身新宿魔窟,只为了撕裂夜晚真实的空虚,新宿人的夜——逃避一切、自我满足,空虚之后染上新的空虚,心脏像无止境的洞,挖掉右心房补充左心房,再挖掉左心房补充右心房,在吸毒般的轮回中晕眩游荡。
“AND PLEASE TELL ME SOMETHING WORDS TO SOOTHE”
明天,会是怎样。没人知道这个答案,会是无休止境的上司的唾骂,是伴侣吹毛求疵的抱怨,是家人高高在上的敦促,是友人不断读空气的尴尬的附和,是无止尽的工作与学习,还是——
“DON‘T WANNA CRY I DON'T WANNA CRY”
没有电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