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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正宫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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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巴黎这间隐蔽的公寓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白萌维持着猫的形态,像一团没有骨头的雪白云朵,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沙发最柔软的角落,或者紧挨着叶清河身侧取暖。它不再发抖,但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沉寂,比之前的惊惧更让叶清河心慌。
它很少动,翡翠般的猫眼常常望着窗外,却没有焦点,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对递到嘴边的食物和水,也只是恹恹地舔几口,便再无兴趣。它允许叶清河的抚摸和那近乎原始的“舔舐安抚”,甚至会在叶清河长时间离开视线时,发出细微不安的叫声,但那更像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而非真正的回应。
叶清河几乎推掉了所有事务,寸步不离地守着它。他变得极其耐心,说话的声音永远轻柔,动作永远小心翼翼。他试图用各种玩具吸引它的注意,用最昂贵的猫零食试探它的口味,甚至播放起轻柔的古典乐,但收效甚微。
小白猫只是安静地待着,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玩偶。
叶清河的心,在日复一日的守护中,被一种细密的恐慌和越来越深的偏执缠绕。他清楚地知道,小白的心不在这里。哪怕纪承煦那样残忍地抛弃了它,那个男人的阴影,依旧如同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它。
这让他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小白彻底忘记纪承煦,必须让它明白,谁才是它唯一可以、也唯一应该依赖的人。
他开始更频繁地、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进行那种“舔舐安抚”。动作依旧轻柔,但持续时间更长,范围也更广,从头顶到耳后,再到脖颈和脊背。他像是在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一寸寸地覆盖掉小白身上可能残留的、属于纪承煦的气息,烙印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小白猫通常只是被动地接受,偶尔会因为舒服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但那双眼眸里的空洞,并未减少分毫。
直到这天下午。
叶清河接了一个电话,来自国内。是他父亲亲自打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不容置疑。叶家似乎也受到了纪承煦那边风波的一些波及,加上叶清河之前为了小白屡次行事出格,家族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电话那头下达了最后通牒:立刻回国,接受安排,否则将冻结他名下所有资产,并采取“必要措施”。
电话挂断后,叶清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陌生的街景,拳头紧紧攥起。家族的压迫,纪承煦的阴影,还有小白那无法填补的空洞……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汇聚,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猛地转身,看向沙发上那团依旧对周遭变故毫无所觉的白色身影。一股混合着绝望、不甘和强烈占有欲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大步走过去,在小白猫面前蹲下,伸手将它抱了起来。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轻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用力。
小白猫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微微挣扎了一下,发出疑惑的呜咽。
“小白……”叶清河的声音沙哑,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波涛,“听着,我现在说的话,你每一个字都要听清楚。”
他紧紧盯着那双翡翠色的猫眼,仿佛要透过这具毛茸茸的躯壳,看进里面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灵魂。
“纪承煦,他不要你了。”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而残忍,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在亲手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疤,“他把你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巴黎的街头。他给你的,只有囚禁和伤害,最后是抛弃!”
小白猫的身体在他手中明显地僵硬了,那双原本空洞的猫眼里,瞬间弥漫开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它开始更用力地挣扎,喉咙里发出抗拒的低吼。
但叶清河死死地抱着它,不让它逃离。
“而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是我把你从那个冰冷的巷子里找回来的!是我在给你温暖,给你食物,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守着你!是我!叶清河!”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小猫的额头,呼吸灼热而急促。
“你看清楚,也记清楚了。从今以后,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叶清河一个人。”
“你的温暖,我来给。”
你的安全,我来守护。
“你的所有一切,都归我管。”
“我不准你再想他!不准你再为那个抛弃你的男人流一滴眼泪!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你的心,只能装着我!”
他的话语,如同最霸道的宣言,又像是最绝望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狠狠砸向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生命。这不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强行地、粗暴地,要将自己的存在,烙印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小白猫被他话语里的疯狂和力量震慑住了,停止了挣扎,只是睁大了那双盈满痛苦和混乱的猫眼,呆呆地看着他。
叶清河看着它这副样子,心头一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他不要它永远这样死气沉沉,哪怕是用痛苦和恐惧,他也要把它从那个名为“纪承煦”的泥沼里拽出来!
他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但其中的偏执却丝毫未减:“小白,听话。忘掉他,好不好?只要你忘掉他,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我会比他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催眠它,也像是在催眠自己。
小白猫在他的话语和禁锢中,慢慢垂下了脑袋,将脸埋进了他的臂弯里,只露出微微颤抖的耳朵尖。它不再看他,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小小的、无人可以触及的世界里。
叶清河能感觉到臂弯里传来的细微湿意。它……哭了吗?
为了纪承煦?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滔天的嫉妒和怒火瞬间淹没了他!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它还要为那个男人流泪?!
他猛地抬起它的头,强迫它看着自己,眼底一片猩红:“不准哭!我不准你为他哭!”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
小白猫被他吓到了,翡翠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恐,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看着它这惊恐无助的模样,叶清河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后悔。他他在做什么?他差点又伤害了它!
“对不起……对不起小白……”他慌忙松开钳制,重新将它温柔地搂进怀里,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懊悔和后怕,“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将脸深深埋进小猫柔软却冰冷的皮毛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别离开我……小白,求你了……别像他一样抛弃我……”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叶家公子,也不是那个心思深沉的谋划者,只是一个在感情里卑微到了尘埃里、害怕再次被抛弃的可怜人。
他收起了所有的疯狂和偏执,只剩下全然的脆弱和乞求。
怀中的小白猫,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巨大起伏和那份深藏的恐惧。它停止了颤抖,抬起头,用那双还带着湿气的眼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它伸出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近在咫尺的、微微泛红的眼角。
那里,有一滴未被察觉的泪。
温热的,带着咸涩的味道。
叶清河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它。
小猫看着他,翡翠色的眼眸里,痛苦和混乱依旧存在,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一丝懵懂的理解?或者说,是一种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共情?
它无法用语言回应他那番疯狂的“正宫宣言”,却用最原始的行动,安抚了他此刻的脆弱。
叶清河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胀痛,却又涌起一股近乎灭顶的狂喜和希望。他紧紧抱住它,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小白……”他喃喃着,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或许还没有完全取代纪承煦的位置。
但他知道,他已经在它心里,撬开了一道缝隙。
这就够了。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将它心里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连根拔起,全部换成他自己的模样。
至于家族的压力,纪承煦的威胁……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光。
谁也不能再把他从他身边夺走。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