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的业绩又失败了》木土呦呦

35、舔舔安抚

　　巴黎的夜，从未如此冰冷刺骨。
　　白萌独自站在陌生的街角，霓虹灯的光晕在他眼中扭曲、旋转，像一个个嘲讽的鬼脸。纪承煦离去的尾灯早已消失在车流尽头，那决绝的关门声却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你自由了。”
　　“再无瓜葛。”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种陌生而剧烈的绞痛。他以为自己会为“自由”而欢呼，会为摆脱掌控而松一口气。可为什么……胸腔里只有一片被掏空后的荒芜和令人窒息的恐慌？
　　系统所说的感情真是……让人难受！
　　【“感情线业绩系统”：严重警告！与关键目标“纪承煦”绑定断开！主线剧情崩坏度90%！业绩点清零进行中……70%……】
　　【“感情线业绩系统”（信号微弱）：检测到宿主灵魂能量急剧衰减…启动紧急预案…尝试重新锚定…】
　　【“甜心娇气”系统：信号丢失…安全屋权限已失效…“金主”关联断开…系统进入低功耗休眠…】
　　脑海里，两个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归于一片死寂。连它们……都放弃他了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白萌。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只为业绩点奔波的“世界大杀器”，他只是一个被抛弃在异国他乡、连身份都成谜的……怪物。
　　冷。
　　好冷。
　　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对温暖和归属感的极致渴望。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警告！宿主情绪崩溃，妖力核心极度不稳！当前稳定性：15%！濒临灵体溃散边缘！】
　　【检测到强烈“安全感缺失”及“被抛弃感”，被动触发终极生存本能：“回归原始形态”及“寻求本源慰藉”！】
　　不……不要在这里……
　　白萌残存的理智在尖叫。他不能在大街上变回原形！那会引来无法想象的麻烦！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拐进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垃圾箱散发出酸腐的气味，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意识在逐渐抽离，身体的掌控权正在丧失。视野被一片白光占据，灵魂仿佛被撕扯着，要脱离这具人类的躯壳……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白萌在一阵细微的、带着焦急的呼唤声中，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
　　“棉花糖？小白！是你吗？”
　　声音很熟悉，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白萌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不，他现在没有眼皮。他看到的视野很低，很模糊，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特有的夜视能力。他低下头，看到的是两只毛茸茸的、雪白的爪子。
　　他变回来了。在意识崩溃的边缘，本能迫使他回归了最原始、也最脆弱的猫形态。
　　一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捧了起来。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雅的木质香气，夹杂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味道。
　　是叶清河。
　　叶清河的脸上带着些许淤青，衣衫也有些凌乱，显然为了摆脱纪承煦保镖的看守费了不少力气。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这团小小的、冰冷的、正在微微发抖的雪白毛团上。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真的是你……”叶清河的声音哽咽了，他将小猫紧紧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搂进怀里，用脸颊贴着那冰冷柔软的皮毛，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刚才几乎找遍了附近所有可能的地方，像疯了一样。当他终于在阴暗的巷子里看到这团熟悉的白色时，那颗悬在悬崖边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小猫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带着痛苦和不安的呜咽声。那双翡翠般的猫眼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全然的迷茫和脆弱。
　　叶清河的心疼得像要被撕裂。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小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别怕，小白，别怕。”他一遍遍地低声安抚，抱着怀里的小生命，快步走出小巷，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远离原酒店、更为隐蔽的私人住宅地址。
　　那是叶家早年在这边置办的一处产业，连纪承煦都未必清楚。
　　回到那间布置典雅却透着冷清的公寓，叶清河立刻将暖气开到最大。他找来最柔软的毯子铺在沙发上，然后将小白猫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小猫依旧蜷缩着，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反应。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和冰冷，让叶清河心急如焚。
　　他去热了牛奶，滴在手腕上试了温度，然后用小勺子一点点递到小猫嘴边。小猫只是恹恹地撇开头，连嗅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不吃东西怎么行……”叶清河眉头紧锁，他尝试用手轻轻抚摸小猫的脊背，但那细微的颤抖依旧没有停止。
　　他看着小白猫这副了无生趣的模样，想起之前在观景台上纪承煦那冷酷决绝的话语，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纪承煦！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伤害他！
　　可是，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他必须让小白振作起来。
　　叶清河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俯下身，靠近毯子上那团雪白的身影，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近乎虔诚的语气低语：
　　“小白，很难受是不是？没关系……让我帮你，好吗？”
　　他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抚摸着小猫头顶柔软的绒毛，然后慢慢向下，抚过它的耳后，脖颈……
　　小猫似乎颤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叶清河的心跳加快了些。他回想起小白还是猫形时，偶尔在他身边睡着，无意识舔舐自己皮毛的样子。那是猫科动物自我安抚、清洁和获取安全感的本能行为。
　　一个有些荒谬，却又无比自然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再次俯低身体，这一次，他温热的唇，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小猫头顶那撮最柔软的银白色绒毛。
　　然后，他模仿着猫咪互相梳理毛发时的动作，用舌尖，非常轻、非常快地，舔了一下。
　　这是一个完全超出人类社交范畴的行为，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野兽般的亲昵和安抚。
　　掌下的小猫身体猛地一僵！
　　叶清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这冒失的举动会吓到它，或者被它厌恶地推开。
　　然而，预想中的抗拒并没有到来。
　　短暂的僵硬过后，小猫的身体反而奇异地放松了一点点。那一直细微颤抖的幅度，明显减小了。它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噜声，像是紧绷的弦终于得到了了一丝舒缓。
　　叶清河心中狂喜！他找到了方法！
　　他不再犹豫，继续用这种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轻轻地、一遍遍地，用温暖的舌尖梳理着小猫头顶和耳后的毛发。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珍视，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没有情欲，没有算计，只有最纯粹的、想要温暖它、安抚它的心意。
　　小猫在他的舔舐下，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它不再发抖，紧闭的眼睛也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那双翡翠般的眸子里，虽然依旧带着迷茫和伤痛，但至少……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它甚至微微抬起了小脑袋，无意识地、迎合般地，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叶清河的下巴。
　　这个依赖的、寻求安慰的小动作，让叶清河的心瞬间化成了水。一股酸涩而又满足的热流涌上他的眼眶。
　　他停下了动作，将额头轻轻抵在小猫毛茸茸的额头上，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温度和呼吸。
　　“没事了……小白，没事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温柔，“以后……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偏执和疯狂，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一种近乎悲伤的温柔。它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只是本能地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它伸出带着细小倒刺的粉色舌头，极其轻微地，回舔了一下叶清河近在咫尺的鼻尖。
　　湿润的、带着一点点刺痛的触感。
　　像是一个无声的回应，一个脆弱的约定。
　　叶清河浑身一震，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感和责任感充斥了他的胸腔。他将小猫重新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这一次，小猫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它睡着了。在经历了被抛弃的巨大创伤后，终于在这个曾经让它感到恐惧的怀抱里，找到了一丝暂时的安宁。
　　叶清河一动不动地抱着它，像抱着全世界。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小生命，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但在那柔软之下，却沉淀着一种更加坚定的、黑暗的决心。
　　纪承煦，你亲手把他推开，就别怪我将它牢牢锁在我身边。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窗外的巴黎，依旧灯火辉煌。但这间公寓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温暖的空气，和依偎在一起、互相汲取温暖的一人一猫。
　　风暴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漩涡，正在暗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