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煜与融雪》寒朝雪

25、清晨、薄荷与“滚床单”疑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309宿舍的单人床上。

　　裴舒煜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心感中醒来的。

　　他先是感觉到手臂有些发麻，随即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干净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种极淡的、像是薄荷的清凉。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顺的、如同月下星河般的灰蓝色发丝，近得几乎贴在他的鼻尖。

　　他愣了几秒，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而且，他不知何时，竟然将江似雪连人带被子一起搂在了怀里！

　　江似雪背对着他，蜷缩着，似乎还在熟睡，呼吸均匀清浅。

　　裴舒煜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直冲头顶，脸颊耳朵烫得惊人。

　　他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怀里的人，又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感受着怀中身躯传来的温热和那让人心安的清冽气息，只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江似雪似乎也醒了，他微微蹙了蹙眉，长而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初醒时带着一丝迷茫和水汽，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懵懂的柔软。

　　然而，当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感受到身后紧贴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胸膛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时，他身体猛地一僵！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手肘猛地向后一顶！

　　“唔！”裴舒煜猝不及防，胸口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江似雪迅速翻身坐起，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灰蓝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薄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更添了几分羞恼，狠狠地瞪着那个揉着胸口、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

　　“裴、舒、煜！”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寒意十足，“你干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裴舒煜连忙举手投降，脸上却控制不住地泛起傻笑，“我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就……”

　　江似雪看着他这副样子，气得别开脸，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校服，冷声道：“起床，回去。”

　　裴舒煜虽然万分不舍，但也知道见好就收。他磨磨蹭蹭地爬起来，目光却像黏在江似雪身上一样。

　　看着江似雪拿起校服似乎准备换，他眼睛一亮，又凑了过去，笑嘻嘻地说：“□□，换衣服啊？需不需要帮忙？”

　　回应他的是江似雪毫不犹豫地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他的小腿上，然后指着卫生间的门，语气不容置疑：“进去。没换好不准出来。”

　　裴舒煜揉着被踹的地方，非但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他嘴上说着“小气”、“看看怎么了”，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屁颠屁颠地钻进了卫生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隔着门板，他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想象着江似雪此刻可能的表情，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等江似雪换好校服，整理好头发，才冷着脸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出来。”

　　裴舒煜这才像得到特赦令一样，从里面钻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灿烂得过分的笑容。他飞快地套上自己的校服外套，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正在系领带的江似雪。

　　晨光中，江似雪微微仰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手指灵活地打着领带结，那专注清冷的样子，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什么？”江似雪系好领带，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冷瞥了他一眼。

　　“看你好看。”

　　裴舒煜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耳根也有些发烫，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咧嘴笑着。

　　江似雪动作一顿，耳尖更红了些，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书包，率先走向门口：“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309宿舍。

　　裴舒煜心情好得几乎要飘起来，只觉得连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都变得清新好闻。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他们走到308宿舍门口时，被一声凄厉的、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哀嚎打断了。

　　“裴——狗——！！！”

　　只见余北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下一片乌青，活像只被吸干了阳气的僵尸，猛地从308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裴舒煜的胳膊，声音嘶哑地控诉：

　　“你他妈昨晚死哪儿去了？！老子打游戏到凌晨三点，回来发现你床上空荡荡！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老子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卖了差点报警！！”

　　他显然是通宵游戏加上担心（或许还有一丝被抛弃的愤怒），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且混乱的状态。

　　裴舒煜被他吼得耳朵嗡嗡响，还没来得及解释，余北辰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后的江似雪身上，又猛地转回来盯着裴舒煜，鼻子像小狗一样用力嗅了嗅。

　　裴舒煜身上……有一股很淡、但很独特的清冽气息，像是雪松，又带着点薄荷的凉意……这味道……

　　余北辰的脑子因为缺觉而运转迟缓，但这熟悉的味道和他彻夜未归的兄弟，以及此刻两人一同从隔壁宿舍出来的画面，像几道闪电劈中了他混沌的大脑！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裴舒煜，因为极度震惊和睡眠不足而口不择言，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响彻了整个三楼走廊：

　　“卧槽！！！裴舒煜！你、你他妈……你昨晚……你跟江似雪……你们……滚床单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

　　整个走廊，原本还有些早起赶去教室的零星同学，瞬间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这三人身上！空气死一般寂静！

　　裴舒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而站在他身后的江似雪，身体猛地一僵，那张清冷如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混合着震惊、羞愤和杀气的情绪！他死死地盯着口无遮拦的余北辰，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裴舒煜最先反应过来，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余北辰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余北辰！你他妈给老子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唔唔唔！！！”余北辰被他捂着嘴，还在奋力挣扎，眼神里写满了“你敢做不敢当！”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看向裴舒煜和江似雪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江似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把眼前这两个噪音源一起人道毁灭的冲动，他看都没再看裴舒煜和余北辰一眼，转身，迈着比平时更快、更冷的步伐，径直朝楼梯口走去，只留下一个散发着“生人勿近”强大气场的背影。

　　“小雪！江似雪！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裴舒煜看着江似雪决绝离开的背影，急得差点跳起来，也顾不上堵余北辰的嘴了，抬脚就想追上去。

　　余北辰却趁机挣脱开来，喘着粗气，依旧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拉住裴舒煜，压低声音：“裴哥！可以啊！不声不响干大事！连江似雪那座冰山都让你拿下了？快跟兄弟说说细节……”

　　“说你个头！”裴舒煜简直要被他气疯了，一把甩开他，咬牙切齿，“我昨晚就是在他宿舍借住了一晚！单纯睡觉！什么都没干！”

　　“借住？单纯睡觉？”余北辰明显不信，指了指他身上，“那你这一身江似雪同款香味怎么回事？腌入味了？”

　　裴舒煜一愣，下意识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那股清冽的雪松薄荷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身上。

　　这……这大概是同床共枕一晚上不可避免沾染上的……

　　看着余北辰那副“你继续编”的嘴脸，以及周围同学越来越暧昧的目光，裴舒煜只觉得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绝望地看着江似雪消失的楼梯方向，心里哀嚎一声：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好不容易才在江似雪那里建立起的一点点好感度，恐怕要被余北辰这个猪队友一句话直接清零，甚至打成负分了！

　　而此刻，已经快步走下楼梯的江似雪，感受着脸上还未褪去的滚烫热度，和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裴舒煜……
　　余北辰……
　　这两个……白痴！！！

　　他加快脚步，只想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某人身上那过于炽热的气息，以及……昨晚黑暗中，那似有若无的拥抱和耳边那句轻喃的“晚安”……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去。

　　这个早上，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