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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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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仓惶地关上。
闻修明扶着顾奕枭回到床边,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奕枭,你真的想好了吗…….和他离婚?最近几天他变得和之前好像不一样了。”
顾奕枭闭着眼,靠在床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有些急促。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闻修明内心有了答案,他这兄弟啊…….还是没放下。闻修明看他还有些困意,就让他躺下,等顾奕枭昏睡之后,走出了卧室。
江砚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别墅,清晨微凉的空气也无法冷却他脸上滚烫的泪痕和火烧火燎的羞耻与绝望。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滑落,蹲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凄楚。
顾奕枭冰冷的眼神,像魔咒般在他脑海反复回响,将他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都碾得粉碎。他真的……被彻底厌弃了,连靠近都成了一种罪过。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但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对李承和林言的刻骨恨意如同淬毒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力量。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不能放弃!他必须让那两个人付出代价!
他猛地抬起头,胡乱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在极致的悲伤中淬炼出一种近乎狠戾的决绝。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李承昨晚发来的“关切”信息,指尖冰冷地点开对话框,准备再次扮演那个“被抛弃的可怜虫”,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别墅的大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江砚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回头。
闻修明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完全走出来,只是站在门内,目光复杂地看着蹲在墙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变得异常锐利和冰冷的江砚。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也照亮了他镜片后那双带着审视和……一丝下定决心的眼神。
江砚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闻修明会出来。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做好了再次被驱赶或斥责的准备。
“江砚。”闻修明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厉,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试探。
江砚没有应声,只是戒备地看着他,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未散的痛苦。
闻修明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江砚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和痛苦,看清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刚才在楼上,”闻修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奕枭赶你走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神。”
江砚的心猛地一沉,以为闻修明是要再次强调顾奕枭的厌恶。
然而,闻修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那眼神里,除了痛苦,还有……恐惧。”
江砚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闻修明。恐惧?顾奕枭……在恐惧他?这个认知比厌恶更让他心如刀绞。
“不是对你这个人的恐惧,”闻修明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立刻补充道:“是对他自己失控状态的恐惧。他害怕自己再次被刺激,害怕那种头痛欲裂、无法自控的感觉,他害怕伤害到你,也怕吓到你!
江砚呆呆地听着,心脏在痛苦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之间剧烈拉扯。
闻修明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是,昨晚在浴室……在他彻底失控、最脆弱的时候,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江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了他对你的依赖,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他昨晚那般,似乎带着些孩子气……”闻修明的语气带着一种肯定,“哪怕在他神志不清、被头痛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他潜意识里想要寻找和依赖的,依然是你。”
轰——!
闻修明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江砚心中那层绝望的坚冰!他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真……真的?”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急切的求证。
“嗯”闻修明点了点头。
江砚再也支撑不住,捂住了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溢出。他突然想到自己在第一次碰见顾奕枭犯病的时候,自己说的话“疯子!怪物!离我远点!”一股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心脏,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左胸口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闻修明看着他崩溃又带着巨大希望的样子,眼神也微微动容。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追出来的真正目的:
“所以,江砚,我现在选择相信你一次。”
“我相信你昨晚的道歉是真心的,相信你现在的痛苦和挽回的决心也是真的,相信你……或许真的能帮到他。”
江砚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充满了急切的恳求:“闻医生!我该怎么做?只要能帮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闻修明示意他冷静,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秘密行动的谨慎:
“他因为刚才的激动情绪消耗了体力,陷入了更深的昏睡。头痛的余波还在,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无意识地蹙眉、呓语。”
“我需要你帮我,也帮他。”闻修明直视着江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陪在他身边。”
江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以‘江砚’的身份去刺激他,”闻修明强调道,“而是像一个……他潜意识里熟悉且信任的‘安抚者’。在他昏睡或者无法清醒地感知外界的时候,用你最熟悉的方式去安抚他。比如……”闻修明斟酌了一下,“握着他的手,或者……轻轻抱着他,给他一种安全、稳定的感觉。有时候,熟悉的气息和体温,比药物更能缓解神经性的焦虑和疼痛。”
闻修明的语气充满了医者的专业判断:“他现在处于一种极度脆弱和防御的状态,清醒时排斥你,是因为你之前做的事情确实伤到了他,但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他深层记忆里对你的依赖和信任可能还在。我们需要利用这个窗口期,让他放下对你的排斥,这对他头痛的恢复和精神的稳定,可能至关重要。你……愿意试试吗?这需要你绝对的克制和耐心。”
“我愿意!我愿意!”江砚迫不及待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心,“闻医生,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只要能让他好受一点,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闻修明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信任的托付和沉重的责任,“走吧,跟我来,动作轻一点。”
闻修明侧身让开,让江砚进了门。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客厅里还放着他带来的保温桶,像一个无声的讽刺,但他此刻心中只有那个需要他安抚的人,似乎一切在此刻都有了转机。